第十四章（1/2）

晚上。

灯火照窗棂。

也照在摊开的书上。

书是医书。

《小孩愚痴诊疗口诀》。

看书的人分外入神。

旁边还有一人。

拿着一本小簿本。

小簿本上头写着：少爷心得体会。

毛笔字，歪歪扭扭，散架的。

想也知道写字的人是什么性子。

“呐，少爷。”常安戳少爷的肩膀，“你今天欣赏了宫师兄的慢琴修炼，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呀，说来听听吧。”

宗主大人说过，当天的体会当天总结，在睡觉前回味一下，便能更快地进入状态。

“没有！”常守烽抓着医书，不悦地说，“一刻钟弹一下，鬼知道他弹了什么东西，无聊死了，还不如多看点书。”

“真的什么体会都没有吗？”常安不懈地问，“难道少爷就没试过给一种奇妙的灵力包裹着，在里面很舒服很想睡觉的感觉吗？”

“我只有在该睡觉的时候才睡觉。”常守烽说，“你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睡懒觉而已，笨蛋仆人！”

“我说的是进入修悟之境那一刹那的感觉，不是睡懒觉啦！”常安反驳道，“我借躺椅入境，宫师兄则借琴音入境，你没见他后来身体在发光吗？”

“没有。”常守烽翻了一页书，说，“我在屋顶呆了一个时辰后就失去意识了。”

“可怜的少爷。”常安扶额，“少爷怎么就领略不到休闲无事的魅力呢……”

“一个人呆在屋顶，等老久才拨一下弦，你跟我说这是修炼，是境界，服了你了。”常守烽说，“我倒觉得那师兄有痴愚症。你看，这痴愚口诀上有很多条都对上号了。”

常安叹气，说：“虽然宫师兄看上去又呆又闷，但他肯定不是痴愚。他的确在用心修炼。”

常安从怀里拿出一个玉滑细润的蓝绿色海螺，巴掌大，通身晶莹亮泽。

“这是什么？”常守烽凑过去问。

“碧玉藏音螺，我从师傅那里借来的法器。”常安把玩着手中的玉螺，说，“它能储藏声音，然后转这里还能快速回放！”常安捏住螺尖，顺时针拧。他拧多少下，待会玉螺就会以多少倍的速度播放它录下来的声音，方便快捷，最重要的是不耗电，不知比录音笔先进多少倍！

“你一直带着这个螺？”

“对啊，师傅说，听宫师兄弹琴是很好的陶冶情操的方法，对人的心境也很有益的，但是更好的是这样听——”

玉螺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随后，一段舒缓优美的琴声传了出来。

霎时间，书桌上的油灯不动了。

窗外的树影不摇了。

常守烽和常安也静止了。

两人守着常安掌中的螺，不可思议地听着这段美妙的音乐。

“这是……”常守烽半信半疑的说，“宫师兄一天下来弹的曲子？”

“没错。”常安说，“宫师兄将一首曲子拉长到一天甚至数天来弹，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孤独静思中把每一颗音磨练得扎实饱满。”

常守烽低头静听。

常安继续说：“宫师兄有独创的琴音法术，弹奏不同的曲子会让听者产生不同的反应，比如这首……就是……使人……想……睡觉的……”

噗咚。

常安倾倒，抓着玉螺呼呼大睡。

“喂！常安……啧，至于么……”常守烽啧嘴，把常安抬起来，想了想，放到自己床上，脱了鞋子和外衣，推到靠墙那边，再盖上被子。此时玉螺没了声音，毕竟宫羽徵一天才弹那么一点儿，这样的长度最多使常守烽打个呵欠，但常安就直接睡着了。

“贪睡鬼。”常守烽说了，继续看医书。

但他集中不了精神。

因为——

今天这样的，还得过六天……想想就头疼。

不，必须想办法，不能又给捆着拉到哪里去无所事事地过一天。

因为，常家大少爷给自己的戒律就是——

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翌日，太阳晒到井中央。

常安起床了。

他醒来发现自己在常守烽的房间。

但常守烽不在自己的房间。

难得啊，平常少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醒常安。

第二件事就是更用力地叫醒赖床的常安。

今天，少爷破天荒了。

常安下床，见书桌上有信纸，写给他的，就拣起来读。

少爷的毛笔字写得真是好看，又黑又方，龙飞凤舞。他差点没看懂。

“少爷居然……”常安放下信纸，目望窗外，“一大早就去了菜园查看蔬菜育种。很好。”

常安洗簌之后，到知味堂吃了饭出来，一脚跺地，灵力在地上震荡，扬起三丈灰尘，整个人就蹦上了旁边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