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2）

比起先前生活的种种苦楚,穆念慈后边讲述的内容却更像是在向面前这一对夫妻炫耀自己的幸福。

自穆念慈和幼子杨过一起在江家酒楼做工开始，他们就没少听店里的其他人说到掌柜，尤其是救了他们母子的恩人江湖,更是对掌柜多有推崇，每天都要把江家酒楼的灰暗过去和现在的客似云来进行一番对比,再把掌柜的种种丰功伟绩说上一遍。

饶是再好听的故事也架不住天天听，江家酒楼的其他人早就给江湖叨念得耳朵起茧子,也亏得穆念慈和小杨过才来没多久。不过有了他们两个，江湖的炮火也总算从其他人头上转移开来,这一重原因也让店里的其他人对这对母子更好了几分。也就是穆念慈不知缘由，还以为这江家酒楼都是江湖一样的极软心肠。

不过整日给江湖这么翻来覆去的说着“掌柜”“掌柜”，纵是再不留意,穆念慈也难免对他口中的“掌柜的”产生了好奇,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使得江家酒楼起死回生，后来又凭借着高超厨艺折服了对街酒楼张大厨的掌柜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连穆念慈都是如此,就更莫要提本就年幼好奇心旺盛的小杨过了。

在穆念慈的预想中，掌柜的有着丰富的经验,超凡的厨艺,睿智精明的头脑,定是个有着通身气派，神采奕奕的中年人。而在年幼杨过的心里，掌柜却是个话本中那样长着三头六臂，有最厉害的舌头，只消尝上一口就能看到厨子做菜的场景的人。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听着江湖讲那掌柜的故事的过程当中，江家酒楼，终于迎接回了它的掌柜。

由于那一日穆念慈正在厨房帮忙，所以并没有赶在掌柜回来时看他第一眼，但是跟着跑堂的小杨过却不同，在江家酒楼的这段日子，他最常干的事就是帮着小二哥哥们招呼客人，所以每逢有新的客人进门，他都会第一个看到，所以那天，他其实也是第一个看到江沉意和江勐的。一个模样温和的年轻男人牵着他身边漂亮的少年，看着少年的神情温柔宠溺，就像他梦想中的父亲……

那时的杨过完全没想到，那时羡慕着江勐的自己，真的成了那个年轻男人的孩子。尤其是江沉意真正的容貌和杨过非常像，让他毫不怀疑自己就是江沉意的儿子。

就是从那天开始，杨过和他娘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不，准确来说，他们命运的巨大转折，从杨过来江家酒楼讨一个馒头开始。

穆念慈的讲述慢慢到了尾声，脸上不经意出现的笑容简直幸福得耀眼。对面夫妻两人同样为他们高兴，但从听着穆念慈的故事开始，黄蓉心中便存了一个疑问，如今虽然知道说出来只会扫兴，她却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时机来说这个问题。确切而言，其实这问题无论何时提出都不会叫穆念慈和杨过高兴。

看了眼身边的郭靖，黄蓉才说道：“穆姊姊，你说杨康是患了失忆症，可据我所知，得了这病的人都是伤到了头颅的，而杨康他当初在铁枪庙却是中毒身亡……穆姊姊你可以确定他就是杨康本人么。”

思量了一下，黄蓉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的太绝，不过其实她的话里的也隐含着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她问是不是本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毕竟那张脸不是谁都会冒充的，而且刚刚穆念慈也说到了江沉意和杨过的滴血认亲。

她想要说的，其实是，杨康究竟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他所做的一切谁又知道是不是又一个阴谋诡计？

穆念慈虽说被杨康骗过许多次，但那却并不代表她是个蠢人。爱情可以将一个聪明的女子变傻，也同样可以使她智慧超群。在涉及到如今的杨康的安危时，穆念慈立刻爆发了平时所不能及的智慧，几乎是在黄蓉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甜蜜微笑着的脸立刻板了起来。

杨过也是顶聪明的孩子，黄蓉话里针对他爹爹的意味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本来就觉得这婶婶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好，没想到现在居然又针对起自己的爹爹！果然，爹爹说的是对的，除了娘亲，这世界上的女人越漂亮就越可怕。

在场几人中，唯一还没听明白黄蓉的话是什么意思的也就只有郭靖了。他现在还以为黄蓉就是在关心杨康的真假，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奇妙的易容术，康弟又是独生子，那个肯定就是康弟本人无疑了。

这边郭靖还傻傻搞不清楚状况，那边黄蓉因为这问题却已经和母子二人成了僵局。就在穆念慈准备出口反驳时，包厢外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那频率节奏，俨然是江沉意。

不只是穆念慈，杨过对于这个敲门声也很熟悉，于是他的神情犹如瞬间找到了依靠，也不说话，直接跳起来跑到了门口打开那扇门，然后在瞬间扑进了江沉意的怀里。

江沉意拍拍小孩儿的后背，声音温柔的问道：“怎么了过儿？”江沉意其实是在明知故问，他之所以下楼就是因为小绿告诉他楼下的状况已经变得不是很愉快，让他下去救场。

杨过摇摇头，表情有点儿难过。他现在还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不是很能藏的住自己的心情，在江沉意温柔的表情下愈发觉得委屈，泪眼汪汪的看上去别提多可怜，连一张小嘴慢慢也嘟起来，到了后来几乎能挂油瓶。

江沉意做出茫然无措的样子来，一边哄着拍着杨过的背，一边用求知的眼神看向屋里那三个大人。

也许是江沉意的眼神太明了，让人一看就懂，也或许是黄蓉意识到是自己惹哭了这个孩子，她的脸色终于变得尴尬起来，下意识求助地看向她的靖哥哥，却看见郭靖依旧是不明就里的模样，比较这边人人聪明又十分和美的一家三口，又想起自己女儿性情骄纵资质鲁钝，登时心里气苦。

黄蓉的城府哪里是杨过那样的小儿可比，虽说心情欠佳，她面上却依旧是笑盈盈的不露分毫郁结。但她与郭靖的感情毕竟是情比金坚，方才一时想岔，但她却立刻想起了昔日种种，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浓情蜜意，但一想起独女郭芙，这欢乐也就重新变作愁苦。

而门口总算哄好了杨过让他露出笑容的江沉意却是心想既然自己是得了这失忆之症，如今又不认识什么郭靖黄蓉，就算说些什么话大概也算不上得罪。于是又摆着一张纯善无辜的面孔，低头看了看杨过，又转而看向黄蓉道：“这位夫人，可是那砸场来的小姑娘所说的娘亲么？”

还在气苦的黄蓉觉得整个人都懵懵哒。砸场？什么砸场？你这话题转变太快了啊喂。

杨过对此倒是适应良好，瞬间就知道他爹说的是什么了，于是肯定的点点头，大声说道：“爹爹！就是这婶婶的女儿来砸咱家招牌，还说咱家大厨做的都是猪食！”

郭芙到底有没有说这话在场几人不知道，不过身为最了解郭芙的黄蓉，她却知道自己那蠢女儿确实很擅长说这种得罪人又没脑子的话，这番要是没说她自己是郭靖黄蓉的女儿，就已经是给他们夫妻二人积德了。

黄蓉心里尴尬，郭靖却直接怒了。他其实本身是个很好脾气的人，但是对自己的女儿却格外容易动怒，怒其不争。但郭靖嘴笨，还没等他说出道歉的话，江沉意就已经开口了。

江沉意歉然道：“虽说二位与家妻有旧，江某本不该如此，但令爱在我江家酒楼众多客人面前打我脸面，若轻易揭过，不说食客，就是我江家酒楼的伙计们江某也无法同他们交代。”顿了顿，江沉意换上一副郑重脸色，“为了我江家酒楼的颜面，江某已在楼下大堂设下临时厨具，还请夫人指教。”

你比不比？比不比？你闺女都打我酒楼脸了你说怎么办吧！

一听江沉意直指自己，黄蓉就知道准时她那好女儿又说了什么“我娘亲的厨艺”“我妈妈远胜你们”之类的话，江沉意这边又是好大一顶帽子压下来，她就是有心轻轻揭过都不成。

话里话外都是“比也要比不比也由不得你”，给人这样逼迫，黄蓉心里也起了火气，何况她一向自负厨艺，就算宫里的御厨她也怡然不惧，更何况眼前这几年前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了。

于是就这么的，几人移步又回了一楼。

此时的一楼大堂已经是大变样，所有桌椅都已经移到了边上，成矩形把中间一大片空地包围起来。而场中，是江沉意向机械版临时租借的厨具灶台，有了这个，只是清了场再独自站在这儿挥挥手就省下了人力搬动的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