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渡劫(十二)(1/2)
汪琪的声音很有特色, 怒吼起来尖锐得像根长针, 不管哪个耳朵听,都有被穿透脑仁的疼痛感。白鹦哥惊跳起来,挣扎时掉了几根白毛, 它看着不停骂人的手机,缩成一根雪白的毛棍子。
兴许声音太响,惊动了正在洗澡的司妍, 没多久司妍就围着浴巾出来了, 接起手机不冷不热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接着就把手机关机了。
白鹦哥惊魂未定地抖下毛, 小声嘀咕着:“这女的还真能骂。”
司妍习惯性地甩他个白眼。“你乖乖在家里呆着就没这么多事了。”
白鹦哥听了有点不服气,长毛棍子“噗”地鼓成胖球。
“不是你要找沈维哲, 我顺藤摸瓜找线索,怎么就不对了?”
“你说对就是对,我要去医院了,你还是去找林业昌吧, 说不定他从外面鬼混回来了。”
话落, 司妍转身进卧室, 把门甩上了。
萧玉很委屈, 鸟冠上一簇黄毛无精打采地垂下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负这个责任,想来想去都是那辆乱穿马路不守交规的小电驴。
白鹦哥忽然振奋,黄毛“蹭”地翘得老高,然后出离弦之箭从窗处“咻”地飞了出去。他最擅长记恨, 只要冒犯过他的,不管人还是物,他都记得分毫不差,就僻如那辆小电驴。
白鹦哥来到车祸现场,摇身变成一只小白鼠,然后从众多刺鼻的气味中分辨出那股让他厌恶的焦橡胶味。小白鼠顺着这股气味往东跑,穿过几条马路,拐了几个弯,终于在石库门住宅区里找到肇事小电驴。
小白鼠窜上房顶,在月光之下慢慢幻化回白鹦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住的就是样的房子,当时还算好地方,而如今看来又过于狭小。
忽然,白鹦哥眼睛一亮,脖子往前伸,紧盯着底下某个窗户。窗户后面是小电驴的主人,正在津津乐道地和自己肥胖的老婆说着车祸。
“还好我机灵,看到不对劲马上开足,否则要赔得倾家荡产。”
提及“机灵”,车主很骄傲地昂起下巴,犹如杀沙归来的常胜将军。萧玉发出两声冷笑,冷视着那张毫无愧疚的脸。
夜幕越来越深沉,透光的窗也越来越少,那户被萧玉盯了许久的人家终于熄灯了,漆黑中传出几声咳嗽,没过多久又成了呼噜声。狭小的卧室里两个甜酣的人紧紧相拥,丝毫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萧玉潜入房里,扑扇翅膀飞落到车主胸前,看他睡得香,萧玉心里就不舒服,总觉得应该在客栈里给他安排个位置才对。
萧玉凑过头往车主眉心啄了口,拉出其一魂三魄衔在嘴里而后就飞了回去。他来到客栈,将这一魂三魄往炉里投,炉火“噌”地窜得老高,摇曳的火光映出无数张痛苦丑曲的脸。
出了这口恶气,萧玉终于舒坦了,他离开客栈去找司妍,飞到医院住院部时,就看到汪琪站在楼下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教训司妍,那张嘴叽哩呱啦几乎没停顿。
“我不管,我二哥被你撞成这样,你得负责任!”
夜深人静,汪琪的咆哮声更显刺耳,司妍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在汪琪连珠带炮的发问里捕捉到空隙时,她才悠悠地插上句嘴。
“我没说过不负责。”
汪琪的火更大了,像点燃的爆竹窜得老高。
“你哪里负责了?随随便便找个护工就算完事了吗?我哥哥可是当刑警的,你这一撞毁了他的前途,你知不知道呀?!”
站在枝头看热闹的白鹦哥听不下去了,他很想俯冲下去,一翅膀扇死她。正要行动时,司妍瞥眼看了过来,冰冷的目光中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所以你提的要求我都答应。”
司妍的回答有点出乎所有人意料,汪琪也愣了下,似乎找不到能发火的理由,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含在嘴里的话咽回去。
“那……你负责照顾我二哥。”
“行,但我有公事,只能一天隔一天来,我不在的时候护工在场。”
“好,还有二哥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可以。”
司妍干脆得让汪琪没话说,汪琪几次开口想从鸡蛋里挑骨头,可翻来覆去挑不着,只好把嘴闭上。
萧玉觉得挺憋屈的,就一黄毛丫头敢这么与他们说话,司妍还答应这么多无理要求,难道她的脑壳和阎君的脑壳一样,全是坑吗?待汪琪一走,萧玉就迫不及待地飞到司妍肩头,像只啄木鸟不停啄她脑袋瓜。
“你是不是傻?!”
“我是在替你收拾残局。”
司妍说得轻描淡写,而且听起来很在理,但萧玉并不笨,他早早地嗅到了某种微妙,想问却又不敢问。
“随你。”
萧玉回去了,像个孩子生着闷气。
司妍没搭理,她转身进了住院楼,来到骨科病房,拿张躺椅坐在汪楷身边。汪楷睡着了,熟睡的脸庞带了点宋绍勋的味道,让她想起百乐门里的舞会,还有淮海路上的散步。
时过境迁,他又回来了,还带来她许久没有的东西——愧疚。司妍做鬼做得久了,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间怪异的滋味,她觉得不适,而这不适全是因为两世的早亡以及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折磨。
司妍觉得应该陪着他,就像当初陪着孤苦无依的王楠、陪着中抢濒死的宋绍勋那样;她觉得应该守住他的命,千万不能像上两世,活得不圆满。
司妍在病床边守了一夜,看着窗外的天从黑到蓝灰,渐渐露出鱼肚白。有些病人醒得很早,四五点的时候就开始呻、吟,家属们的窃窃私语伴随着推车轮胎的嘎吱声,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汪楷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六点,他是被尿憋醒的,起床想要解手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个重伤员,脚被抬着,手也绑着。
他下意识地对着守在病床边上正在看报纸的护工说:“麻烦,我想尿尿。”
话落,那张两版大的黑白报纸被收了起来,露出一张十分秀丽细腻的脸,白得通透的脸上,一双凤眸清冷异常。
汪楷被这双眼击中了,脑海中波涛汹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每每要抓到时又突然消失不见。
汪楷愣在那里,直到夜壶出现,他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由白变红,无比尴尬。
“怎么……怎么是你?”
汪楷边说边缩起身子,不自觉地夹紧双腿。司妍倒是坦荡荡地把夜壶放入被子里,要帮他掏出小鸟。
“别……别……我自己来!”
汪楷急了,像是受到侵犯,颤抖的声音不由高了八度。司妍停下动作,点头冷声说:“好。”
话落,她就站在病床边**裸地看着他,都不懂回避。
汪楷躺如针毡,浑身难受,在她异常认真的注视下,他别扭地扭动几下身体,弱弱地说了句:“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这话司妍算是听懂了,侧过身避开他。汪楷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开始泻洪,一不注意竟然尿歪了。
他的脸色渐渐泛青,而热流不受控制的漫延到整个床铺,他生无可恋仰着头,噙泪不说话。
司妍眼尖,不一会儿就看到床上有湿,她简单粗暴把被子掀开,不但看到了汪楷的不可描述之物,还看见他持续性尿床。
“护士,麻烦换张床。”
司妍吼得很大声。汪楷一手捂住脸,很想死。他觉得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报复他,可从头到尾受伤的人是他啊,断手断脚断脖子的,也是他啊!
接下来的一天,汪楷没有好脸色,除了尴尬还尴尬,直到汪琪出现,他才像憋久了的青蛙,偷偷浮出水面深吸口气。
“她怎么会在这里?”
汪楷极严肃地问道,好似在审问犯人。汪琪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扑闪着大眼睛很无辜地说:“让她来照顾你呀,瞧把你撞成什么样了。”
“可她是女的,照顾我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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