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2)
谢瑶心头一跳,抬眼去看宇文恪的眼睛,其中满含笑意,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仿若有千言万语欲喷薄而出。
不会吧……谢瑶眨了眨眼,嘴里好像吃了点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般,她慢吞吞低了头避开如此……情深的视线,只觉得这眼神简直要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到底是何时何地做了什么不妥帖的事,竟引得对方有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但是也不该如此啊,泌阳王的大名她如雷贯耳,但真正的交集却只有上次在永安寺之中的一次对话,如今这不过是第二次而已,她当时可是有什么行为让对方会错了意?应该……似乎……没有吧……
泌阳王虽然早已婚配,但如今局面,将来他继承皇位的机会只多不少。若一般女子面对此情此景,怕早已主动投其所好,但她……可没有去给人做侧妃打算。
她这边暗暗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宇文恪却毫无察觉,只看到面前少女看了他一眼后便低下头去,露出一段雪颈。他猜测大概是害羞了,于是又低声开口,语气低沉轻缓又带着蛊惑:“阿瑶可有小字?”
谢瑶垂着头干笑两声,说:“臣女还未及笄,父亲并未赐字。”
“如此……”
眼下这般局面在谢瑶来看,这人要再说些什么,自己必然是要折寿,正绞尽脑汁想着找什么借口赶紧离开,便听到几步开外一道低沉的声音道:“谢小娘子的花可摘够了?方小伯爷正在寻你过去。”
此时这声音于谢瑶来说,简直犹如天籁。
她忙应了,抬眼便看到不远处桃树下站着的徐行俨,正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两人。
谢瑶对宇文恪歉意一笑,谎话信口拈来:“泌阳王赎罪,方才臣女便约了方小伯爷一起登碧落阁,这一耽搁便忘了时间,赎臣女不能相陪。”
说罢,她又深深一福,便提了裙摆踩着一地落花快步朝徐行俨而去。
在身后有人出声的那一刻,宇文恪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他看着谢瑶提着裙摆从他眼前溜走,缓缓转身看到徐行俨的一瞬,双眼微眯。
谢瑶走到徐行俨身边,压抑着心中欢快,眉眼俏丽地偏头看他,道:“不是急着找我吗?别让小伯爷等急了。”
徐行俨和宇文恪四目相对,一个目光沉沉,一个眼神锐利,谢瑶话落,徐行俨朝着对方遥遥抬手,便跟在谢瑶身后转身离去。
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宇文恪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收敛。
他站在原地没动,没多久,桃林深处走出一个青衫男子,身姿修挺,面容沉静,只是一直微拧的眉头让其原本丰神玉朗的一张脸显得略有些阴郁,来人正是柳昀之。
宇文恪冷声问:“方才那人你可识得?”
“只看到个背影,未见正脸。”
宇文恪冷哼一声,“方墨轩身边何时出现个这般气势逼人的人物,我竟不知,难不成三叔手下又有了什么得力干将?”
柳昀之明白宇文恪此时也并不是让他回答,便只是站在其身后,抿着嘴未出声,过了一会儿,见对方未再有吩咐,才道:“方才林中那两个是邢国公家的庶女,勾结着一起坑害嫡女,没什么大事。”
宇文恪嗤笑:“邢国公府好歹也曾得以御封柱国,如今却连自己的后院私事都管不好……不必理会,你只去查一查今日跟着方墨轩进苑的是何人,”他顿了顿,语气冰冷,“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你自己看着处理了。”
柳昀之抬眼便见宇文恪脸上的杀意,心中一凛,低头应是。
宇文恪又问:“那件事查得如何?”
柳昀之回道:“顺着官府造册登记的薄录查去,知那人来自兖州,臣便又遣了人去兖州打听,一查之下,那日那个混混果然说得不假,这人和皇室确实有点牵扯。此人姓徐,名行俨,父亲不过当地士绅,早些年曾移居洛阳,后坐吃山空,便又迁回老家。这其中牵扯到郡王家里的一件私事,有些不大好说……“
宇文恪道:“说下去。”
“如今京城皆知齐国夫人是圣人阿妹,却无人得知,圣人曾有位比圣人小了近二十岁的幺妹,二十年前入宫陪伴阿姊时被先帝看上,两人曾背着圣人有过那么一段……”说到这里,见宇文恪没什么反应,柳昀之继续道:“圣人不喜,当即便逐了幺妹回家,不久,那位娘子便被家中草草下嫁,嫁的,便是前面所言的这个破落户,徐家。”
听到这里,宇文恪呵了一声,“有趣,如此说来,这个徐行俨还当真算得上是圣人的外甥……你堂弟可也看过画像中人了,可确定了永安寺那人和提前报信之人同一个人?”
柳昀之脸上露出几丝尴尬,“说来惭愧,数日前臣的堂弟在平昌坊中……没了,此乃丑事,他又是家中庶子,便不曾声张,草草发了丧。当晚见过来人的,除了臣堂弟,便是赵将军,但赵将军是忠勇侯属麾下,臣怕闹大了动静,便没敢去找。但照种种迹象来看,十有八.九,永安寺当晚之人与到赵将军处报信之人为同一人。臣又去找那个混混确认过,但因画师画像与永安寺中人口述有所偏差,那混混只说画像与他兄弟相像,并不能十分确认。”
宇文恪刷地一声打开折扇,徐徐晃动,回身盯着那株碧桃花出了会神,才低低一笑道:“有趣……”
柳昀之垂着头沉默不语。
宇文恪回头问他:“你这几日可有再梦到什么要紧事?”
柳昀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宇文恪所言为何,迟疑了片刻,答道:“不曾。”
……
走出那片桃林,背后视线终于消失无踪,谢瑶才长长吐了口气,停下步子回头看着身旁男子笑道:“多谢徐兄前来为我解围。”
徐行俨貌似心情不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脚下步子不停,沉声道:“谢小娘子还是快点回席,你不爱带仆从的习惯可不太好。”
谢瑶跟上他,奇道:“你怎知我不喜带仆从。”
徐行俨脚下一顿,旋即恢复如常,“前几日见你时,你身边一直无人。”
谢瑶哈了一声,眯眼一笑,跳到他面前挡住路,仰头笑问:“这么说,你一直对我视若无睹都是在故意演戏,这又是为何?”
徐行俨忙止住步子,看着面前光滑细腻的脸屏住呼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瑶见好就收,眼珠子一转,让开步子继续前行,心中却已经笑成了花。
两人未再说话,跨过一条玉砌小桥,眼看再转过一道假山便是相思池,徐行俨停下步子道:“前面便是午宴,徐某便告辞了。”
眼看这人这就要离开,谢瑶忙出言叫住他:“徐兄今日来此是有何事?“
“一件私事。”
“私事?徐兄的私事竟然能办到春宴上来?”谢瑶挑眉,“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听一听是何私事?”
徐行俨略一迟疑,道:“并不是什么大事……”
“徐兄若不想说,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谢瑶话音一转,笑吟吟地问,“方才徐兄为我解围,当真是方小伯爷的意思吗?”
徐行俨看着她盈盈如水的眸子,一时语塞。
“我知道了!”
她顿时笑开了,直接一撩裙摆钻进假山之中,行了两步才回头来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子,“谢瑶有事要问徐兄,徐兄当真要站在这人来人往之地答我所问吗?”
徐行俨看着消失在假山乱石之中的娇俏身影,心头漏了两拍,略一踟蹰,终于抬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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