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客人(1/2)
“父亲身体有恙, 未能见到乔老祖,十分遗憾。”
萧然听了建章真人的话, 不禁看向乔珩——只是这情况太特殊了, 饶是萧然, 也没能在乔珩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按照常理来看,伯伯说祖父身体有恙, 这时候晚辈肯定得表现一下自己的殷切关心,还要提出看望甚至侍疾的请求。
但这一旦放在泰德真人和乔珩之间,似乎又不太合适了。
多年没有往来,乔老祖对于太湖乔氏,恐怕只比一个完全的陌生人熟悉一点罢了。
那他们作为一般的客人,想要探望生病的乔氏族长,恐怕就没这个资格了。
只是不知道泰德真人是真“有恙”, 还是假“有恙”了。
若是真“有恙”,估计有部分原因是被之前的事情气的。
任哪个家族跟这种“偷袭夺宝”的事情牵扯在一起,而且还真有一个早就失踪的掌事深陷其中, 恐怕都高兴不起来。
若是假“有恙”,那就明显是为了对乔老祖避而不见了。
鉴于他们一贯的态度和表现, 后者竟然还更有可能些。
据崇明道人所说,泰德真人之所以对乔珩如此冷淡,其实并非乔老祖自身之过。
这份不喜欢, 从乔珩的父亲,建安修士那里,就已经开始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 正是传说泰德真人不喜自己的儿子,所以在建安修士夫妇陨落之前,连带着对修习剑道的孙子也就没有投入多少关注,反而和侄子建章真人一家更为亲密 。
后来乔珩可以说是完全在青玉门长大的,跟祖父、跟族里自然是愈来愈陌生,时至今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若是乔珩结婴、化神之后,太湖乔氏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了改变,那还有得说头。
然而,就算是乔老祖的化神大典,身为本家的太湖乔氏也表现得反响平平,甚至都不如一些希望借此机会能够在老祖面前过过眼的无关人士那么积极。
若是彼此能更加交恶一点,好像曾经的陆承然跟剡中陆氏的关系,那还有几分直来直往的负面情绪可以发泄……
偏偏这层亲缘平淡至极,说不出什么刻骨铭心,不知道为什么,倒给人感觉更加悲凉一些。
想到这里,曾经习惯独来独往的萧然突然有些心疼他家的剑修……
乔珩除了冰凉一些,竟然没有长歪,恐怕还要感谢崇明道人给了他无尽的关(唠)爱(叨)。
周溪作为一个对内情有些了解的旁观者,听出建章真人言语中的避嫌之意,也很难不心疼自己的小徒弟。
他如今虽然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也不愿意就此沉默。
于是他主动开口道:“请泰德真人好好保重,我们老祖此番来太湖的目的,相信您也清楚,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人到镇上来找,我们近期应该不会离开。”
萧然在心底佩服崇明道人:不愧是师伯,在这种连他都觉得尴尬的地方,竟然还可以说上话,而且避重就轻地暗示了很多事情。
先是替乔珩向泰德真人表达了关心和慰问,同时点明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游山玩水,不是来探亲的,他们是来找线索的。
建章真人只要不是个傻的,就应该明白,他们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因为乔珩出生于太湖乔氏,要不然谁耐烦管这种糟心的事情。
所以周溪也主动表示他们不会住在太湖乔氏,干脆让主人家感到更轻松一些,如此一来谁也不欠谁的,各自安好就好。
大概是听到周溪的话,心中到底有些触动,建章真人思索了一阵,最后还是道:“既然乔老祖到了太湖,又怎能不住在这里……敝院环境简陋,望乔老祖和两位道友担待。”
原本是表达一下立场,然后潇洒走人的,没有想到建章真人竟然又突然邀请他们住下了,连周溪都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他看了看乔珩脸色,觉得也许住在这里,并不算什么坏事。
再加上住在外面确实不如就住在这里方便,于是又开口道:“哪里哪里,那就麻烦真人,叨扰了。”
于是,虽然一开始气氛并不算太融洽,但他们三个最后还是留在了乔氏族里。
……
刚刚虽然暗戳戳对建章真人表达了一下不满,但等到了往客院移动的时候,周溪还是忍不住对乔珩传音入密道:“还好你身边现在是我和萧然,若是你师叔跟你一起来,恐怕能把别人郁闷死。”
这就是崇明道人在“教训”乔珩了。
他知道这段若有若无还不如没有的亲缘关系中,乔氏可能要负大半责任,但乔珩总是冰冷的样子,恐怕也给不少人一种不好亲近的错觉。
就不知道乔珩是生来冷淡,还是因为原来生活的状态,使得他形成这样的性格了。
因为要在外面待很久,所以萧然没有刻意把小毛球藏起来,刚离开建章真人,萧然就把小毛球从御灵环放了出来。
小家伙从出生到现在,出远门的机会并不多,一次虎溪山藏宝阁,一次烈阳仙岛,加上一次首山剑宗,再就是现在,太湖之滨。
对于很多事情都保持着好奇心的小毛球一出御灵环就立刻扒在萧然的手臂上,来回张望。
“嗷呜嗷呜~”大概是刚刚从御灵环里出来,还有些懵,它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直到看到周溪空空如也的肩膀,才猛然想起。
萧然见小毛球用小爪爪指着周溪,就猜到它要表达什么。
一想到这家伙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小灰灰,某人略有些吃味地道:“哎呀,把小灰灰留在外面忘记带进来了。”
要是乔老祖没有一路若有所思,这个时候就让萧然不可以骗小家伙了。
然而此刻有周溪在旁边,简直不要太喜欢逗弄小毛球,于是他立刻附和道:“这可怎么办才好,万一小灰在外面迷路了,我们岂不是找不到它了?”
小毛球:“!!!”这么着急的时候,你们怎么还可以闲庭信步地慢慢走、慢慢聊呢?赶快让大剑修把飞剑变出来,去追小灰灰才是正事啊!
在小家伙心里,只有剑修可以追上小灰灰,它扭过头看向乔珩,结果发现对方竟然在边走边发呆,顿时觉得大人都是不靠谱的,只有它自己想办法。
小毛球翘起小脑袋,用鼻子使劲地嗅,希望能从空气中辨别小灰灰残留的味道。
可惜这地方太过陌生,他们是第一次来,小灰灰的行动轨迹又在天上,小家伙努力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还没等小毛球抱着萧然的脖子开始哀求,一个灰灰的小身影由远及近,最后稳稳地落在周溪的肩膀上。
小毛球看到“迷路”小灰灰回来了,立刻伸出小爪爪想往周溪身上扑,被萧然牢牢抱住,怕它错误地估计了距离,会摔下去。
见突然蹦起的“危险球”被控制住了,小灰雀心有余悸地往周溪脑袋旁边移动了两步。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本宫不过是离开了一会会,它咋就一副神经兮兮、好像差点看不到本宫的模样。
小毛球在萧然怀里扭了扭,没挣脱,不过看到小灰灰平安归来,小家伙终于还是放心了。
它把小脑袋搁在萧然的手上,喜滋滋地看着小灰雀整理自己刚刚飞行时弄乱的羽毛,满意得小尾巴地摇啊摇。
他们热热闹闹,但负责带路的乔氏掌事却一点都没有关注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惧怕化神剑修的威压,还是原本训练有素,眼观鼻鼻观心。
在掌事的引路下,萧然他们很快来到了乔氏的客院。
作为渐江一带的大族,太湖乔氏的客院甚至比断崖洞府的客院还要气派很多,又因为建筑周围绿树环绕,藏而不露,再点缀山石流水,显得十分有意境。
原本有相熟的散修旅居于此,只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那些客人陆陆续续都找了借口离开。
所以如今偌大的客院,只有萧然他们一行三个,外加一只小毛球和一只小灰雀。
乔氏那名掌事将人带到,就吩咐了客院的侍从好好服侍客人,然后利落地告退,请乔老祖和两位金丹修士可以立刻休息。
萧然抱着小毛球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很是欣赏了一下周围的美景。
虽然已经是秋天,葡萄藤的架子上已经没有绿植,但这东西后峰和断崖都没有,萧然还是因为好奇,走近了一些瞧着。
这时候,他突然往墙边看去,只见那里的草丛似有东西在动,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毛球的绒毛炸起,也跟萧然一齐看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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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真人与客人分开之后,就回到了内院,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寝院,而是迈步走向叔父的居所。
途中遇到了自己的小女儿乔瑾,见她偷偷躲在路口张望,叫出来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自己在干什么,于是立刻令她回自己的院子去。
训斥了女儿一番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丫头没有办法,他站立了一会儿,确定乔瑾没有继续跟着自己,才很快来到一个房间外。
他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声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建章真人走到一个石台旁边,对泰德真人行礼道:“叔父,我……留下了客人,将他们安置在了客院。”
建章真人不知道该如何向叔父解释为什么自作主张。
他总不能说,看到乔珩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听到旁人说的话,突然觉得让这么多年没回的侄子住在外面,怎么想都不妥。
可这原本是泰德真人的安排,如今被他一个举动就打乱,建章真人难免心中不安。
乔珩突破化神那次,其实是因为泰德真人炼器出了岔子,受了重伤,当时族里的几个元婴抽不开身来,只好派一个金丹前去祝贺。
族长的情况凶险,不能对外人道明,所以在众人看来,就好像乔氏一点都不重视乔老祖一样。
崇法道人的成道大典,建章真人倒是代表乔氏去了,但与乔珩几乎没什么交流。
虽然是因为不好的事情,才让乔老祖不得不千里迢迢跑回太湖,但到底是见了一面。
看着与堂兄建安长得如此相像的乔珩,建章真人就很难目送着乔珩去外面。
泰德真人原本正拿着一块矿石看,闻言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将矿石轻轻地放在石台之上。
“留了就留了吧,反正他们要查事情,还是要从族里入手,如此找机会一起说了,也省些麻烦。”泰德真人的声音低沉但不虚弱,没有一点“身体有恙”的痕迹。
“叔父,如今乔珩回到族内,莫不是代表青玉门这次会站在……”站在我们这边?
建章真人虽没有说完,但泰德真人却知道侄子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若是没有完全的证据能够证明我们与偷袭夺宝的事情无关,青玉门岂会因为乔珩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如今跟他们有姻亲关系的几个家族,都暂时减少了往来,更何况青玉门只是因为有乔珩在,与他们几乎没有关系。
偏偏渐江一带的金庭门、七玄门都涉及此事,前者也在急着希望能寻回常川老祖的遗物,后者则要摆脱自己将御灵宗少主行踪送给“偷袭者”的嫌疑,也不会对同在渐江的乔氏手下留情。
面对首山剑宗,御灵宗,金庭门,七玄门,散修盟……如今乔氏形单影只,十分无奈。
青玉门毕竟不是乔珩一人的,或者说,就算青玉门是乔老祖说了算的,他们又有何理由让乔老祖跟他们“同进退”呢?
泰德真人并不希望青玉门因为乔珩的关系而做什么,更不希望乔珩因为乔氏的关系,把自己的师门牵扯进如此复杂的情况。
建章真人又何尝想让自己的家族因此欠下巨大的人情。
“可是郭向已经死了,我们虽控制了他的家人,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郭向储物戒里的法器,竟然跟凭空出现一般,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从何得来。”
建章真人一想到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家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掩藏在族里这么久,现在又铸成大错,心里就深感自责:“若是我能早一些识得此人面目,也不至于累得族里受此诬陷。”
“真要这样追究下去,恐怕我的责任比你的更大……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首山剑宗又有一批人抵达太湖,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提起首山剑宗,建章真人比刚刚说到郭向还要激动几分:“剑宗简直欺人太甚,竟然敢提出要进入我族搜查!”
“雯华仙子手里的灵器是常川老祖留下的宝贝,样样精品,原本没出事的话,会随雯华仙子一同被带入剑宗,如今却落入不知名的宵小之手,换做是你,难道不急?”
“那也不能目中无人,视他人于无物!”建章真人忿忿道。
“若是没有青玉门的崇法道人渡劫,顾老祖何时目中有人?”泰德真人从椅子上站起,从旁边的博古架上取下另一块矿石。
“现在有这么多人聚集在太湖,总有人能够先找到痕迹,不管是对我们有利的,还是不利的,总要事情有了进展,才好应对。”
他们知道乔氏没有做过这些事,但郭向的存在,让泰德真人他们都不禁怀疑,难道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阴谋还没有被发现。
若是他们查不出来,那这么多人一起查呢?躲在暗处的人,还会继续做些什么呢?
但查归查,乔氏也有自己的底线,虽然泰德真人不想乔珩牵扯进来,但更不允许剑宗在太湖地界如此嚣张跋扈。
谈完了正事,建章真人又想到了一件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叔父,燕兰如今住在瑾儿的院子里。”
泰德真人终于抬眼看了看他:“让瑾儿多陪陪燕兰,如此多事之秋,就算是在内院也不要到处乱跑。”
……
这时候,在乔氏的内院,一个青衣的女修快步走进自己的闺房,外间的小桌旁正坐着一个穿鹅黄罗裙的女孩,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燕兰姐姐,燕兰姐姐,你猜我刚刚遇见了谁?”
那被她称作燕兰姐姐的女子抬起头,温婉一笑:“瞧你激动的,是遇见了谁?”
“我遇见了我爹!”乔瑾见宋燕兰虽然问了自己,但好像一点都不好奇,鼓起了脸来。
宋燕兰见状,心中喜欢小表妹娇憨可爱的样子,于是装作好奇地追问:“遇到姑父这么开心?难道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最近乔氏陷在非议之中,虽然还不至于整个家族的人都愁云惨淡,但大部分族人还是谨言慎行,生怕在这个当口惹麻烦。
宋燕兰的母亲是泰德真人的亲女遥枫仙子,如今乔氏遇到麻烦,为了表示对娘家的支持,她就将独女送回了太湖。
泰德真人原本不肯,要女儿将外孙女接回去,但遥枫仙子也是个倔脾气,坚持要宋燕兰留下,还对泰德真人道,若是乔氏把燕兰送回去,她就再送过来,反正两家离得这么近,父亲若是不怕麻烦,她也不怕麻烦。
最近建章真人忙着调查那个郭向的事情,乔瑾说碰到了父亲,又如此高兴,很难不让宋燕兰联想到是事情有了进展,而且是好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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