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运动会（一）（1/2）

再过不久就是简蒙报名的男子一百米短跑，他没理程于欢的调＼戏，面色淡定地回去换了衣服。

从做准备活动开始，就不停地有女生聚集在短跑比赛场地，似乎是为了弥补刚才开幕式的遗憾。远远地看着那架势，程于欢没想过去掺和。班里闲着的女生们倒是几乎全凑到了近前，等着比赛开始的时候给班里参赛的两个男生加油。

参赛人员确认后，按顺序领了号码牌，男生们各自进入指定跑道。

初赛为小组赛，八人一组，随机分，简蒙刚好和臧珣分在了同一组。前者走在哪里都备受关注，后者在班里又是人缘特别好的，信号枪一响，呐喊助威的女生们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卖力，一声声“加油”直接喊到破音。

十几秒后，八个人冲到终点，臧珣得了第一，简蒙第三，进入了下午的复赛。一时间，欢呼声震耳欲聋，担任裁判的体育老师在一旁看着，直觉得耳膜发麻。

简蒙在裁判那里确认了成绩，抬头往班里看台区域看了一眼。程于欢正双手撑着栏杆站在看台边缘上，两人视线碰了个正着。程于欢对他笑了笑，一张笑脸在初冬的阳光下格外温暖。

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一旦变得唾手可得了，是不是就不懂得珍惜了？每日悉心擦拭的宝剑一旦划伤了掌心，是不是就不敢再去擦拭了？

午休时，简蒙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睁着双眼盯着上铺床板的某处出神。忽然想起答应程于欢的那天早上，那个病傻压在他身上，叫他“亲爱的”。记忆中，程于欢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哪怕他再怎么耍赖想听他喊一声，但是从来没能如愿过。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程于欢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总是依赖大于爱的。可就算是依赖，也并不是长久的，只有在程于欢情绪低落的时候，他的存在才最有价值。家庭的不幸，母亲的病痛，偏偏是这些让程于欢痛苦的东西，才能让他愿意主动和简蒙亲近。程于欢难受的时候，会主动抱他，亲吻他，靠在他身上久久不愿意离开。可程于欢不会说那个字。

他倒是总这样称呼程于欢，最后一次，就是他死之前。

死亡的感觉到现在都还很清晰，他患的是肝癌，发现时癌细胞已经扩散。他都想过算了，不治了。但他的妈妈很坚持，那样关心自己的母亲，八岁回国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的一生算下来，爱情失败，亲情缺失，至于友情甚至没有时间没有心力去经营，这一生就已经结束了。所以到了最后，身边那些给他温暖的感情他都十分眷恋，与母亲之间十几年的空白也似乎很容易就填满了。

最疼的时候甚至想过一刀子结果了自己，但都因为妈妈心疼的眼神放弃了。

最后那一天，断断续续折磨他大半年的疼痛忽然远去，同样越来越远的，还有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当眼前只有模糊的亲人的脸，耳边似乎还有他们哽咽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妄想能再见程于欢一面的。

他的弥留时间很长，因为他苦苦撑着不肯死。想着再等一秒，也许他在路上耽搁了，再等一秒他就赶来了。他死死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眼前越来越模糊，可惜进出那道门的只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他的视野中游荡着，恍如一道道送灵的白幡。

直到失去一切感知的时候，有没有失望，有没有心如死灰他已经忘了，反正他死了。

那天程于欢的一声“亲爱的”，却像是在回应他的那句遗言。听着是不是有点可悲？

简蒙翻了个身，若有所思地看着程于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再爬起来跑过来亲简蒙一口。下午就是程于欢的五千米长跑，中午他睡得很早，简蒙这样看着他，他也不知道。

很久之后，简蒙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到了程于欢硬塞给他的那个吊坠。莹润的玉色白如羊脂，毫无杂色，和自己的平安玉扣的成色很像。不过平安玉扣戴了很多年，已经养得比新售的玉成色更好些。

简蒙把脖子上戴的平安玉扣取下来，想了想竟然鬼使神差地把程于欢的那尊小玉佛戴上了。冰凉的玉佛贴在皮肤上，激的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简蒙被这么一激，心里也是一个激灵，扯出玉佛看了看，忽然开始后悔戴上它。

伸手要摘下来的时候，不巧，对面的程于欢醒了……

想着去厕所把玉坠换了，谁知简旭起床后竟然一直霸占着厕所，直到简蒙比赛时间都快到了，他都没出来。

最后，简蒙脖子上挂着玉佛，兜里揣着玉扣去了田径场。

男子百米短跑复赛在五千米长跑之前进行，结束后要给进入决赛的学生休息缓冲的时间，也要给五千米长跑的学生腾场地。

复赛仍然分小组进行，与初赛前三晋级不同，复赛每组只有两个进入决赛。这一回，简蒙又是小组第三，无缘决赛，臧珣仍然发挥得很好，又是所在小组的第一。

看热闹的女生中有几个大着胆子上前，看样子是要安慰简蒙，可惜后者没怎么在意，不只是对比赛结果，还是对女生们，都不在意。他这会儿在意的，是要找个地方把玉坠换掉，省得被程于欢看见了误会。

如果被他看见了，一定很烦。无形中，简蒙都没发现，其实他已经有点怕了程于欢的百折不挠了。

在简蒙眼中，老天爷似乎从来没开过眼，上辈子让他诸事不顺就算了，这辈子又来了个重蹈覆辙。

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简蒙被正在做准备活动的程于欢给逮住了。而且后者找他没别的事，就是想看看他的平安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