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院子里被火把、灯笼照得通明，他一挖出颗圆嘟嘟的黄色物什，便什么也顾不得，捧着就冲到林如海的面前献宝。有了他这个立下头功的，剩余的下人们才敢出成果，也才接二连三地挖出土豆来。

林如海一听说挖出来了，失手便将手炉扔到了一边，脚下的脚炉也被踹翻。被烫了手指他根本毫无所觉，林如海颤抖地伸长了手臂，周遭的一切都已经消失，眼睛里只剩下那一颗金黄色的圆润果实。

这就是，他的宝贝啊！

身体孱弱成纸片一眼，林如海还是如同抢一般将那土豆捧到眼前。这是一颗足有壮汉拳头大小的果实，圆嘟嘟金灿灿嫩呼呼，看在他的眼里是那般地惹人怜爱。

他小心又轻柔地摩挲着那颗土豆，眼眶都湿润了起来，心中的激动简直无法形容。待到听见下人们接连禀报挖出土豆，林如海的嘴里只有一句话，“拿来，拿来，都拿来，都给我……”

此时的林如海，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了期待，更是将什么混账恐惧赶到了天边。

欣喜若狂！如今的他，只有欣喜若狂！

林家下人挖了四筐子的土豆，一共十一株，没有加之人手，林如海亲自一个个地将土豆数了。不管是堪比两个拳头的大家伙，还是只有鸡蛋大小的小东西，林大人都是爱不释手，挨个儿用手将它们身上的泥土擦拭干净，又细致地按照大小将它们排列成序。

待到最后一个葡萄那么大的土豆也摆好了，林如海便仿佛元气大涨一般，整个人都精神振作起来。只见他立起身来，高高地一抬手，吩咐道：“来人呀，备秤来。”

秤，那是林如海早就吩咐了备下的，只一声令下便拿了上来，大大小小地十好几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但要知道每株土豆能产多少斤，他还要知道每个土豆有多重，一个一个地都记下来。日后若是他含笑九泉，这些都是要跟着他入土的。

最先被称重的，是所有土豆的重量。在林如海的监督下，在林重的主持操作下，足足三个下人卖力，方才称出了土豆们的重量。

“一百一十三斤，一百一十三斤啊……”林如海的声音是颤抖的，他整个人都已经趴在了那秤杆上，将那被标记出来的刻度看了一遍又一遍，又用手指不断地摩挲着。

林家在场的下人也是惊喜异常的，个个探着脖子也想要看一眼，彼此之间低声地窃窃私语着。就在这时，却忽然见他们老爷一个转身，噗通便跪了下去。下人们个个都是一惊，还当是老爷的身体撑不住了呢，连忙往前赶想要将人扶住。

只是，离着最近的林重都还没靠上去，便听见林如海向着京城的方向，一个头磕了下去，口中满怀激昂地念道：“苍天在上，太上皇在上，圣人在上，臣林如海机缘巧合，得遇如此高产数千斤神奇作物，这真是大庆之幸，百姓之幸……林氏一族之幸啊！”

最后还是没忍住，林如海到底还是嚷出了那一句林家之幸。而事实上，他满腔满怀，真正想要叫嚷、呐喊出来的，便是他林氏一族幸甚，他林如海幸甚，他的黛玉幸甚啊！

“小心地将这些土豆收敛起来，要仔细地跟朗儿问清楚了，不可有丝毫的疏忽。我这就连夜写密折递上去，向太上皇、当今禀报此天大幸事。林重，你整理一番，后日便亲自带人护送这些宝贝们进京，将之上呈到两位圣人面前。”

大约有半个时辰，林如海才收敛了自己的欣喜若狂，亲自看押着土豆们回了内院。此时，他精神略显萎靡地歪靠在软榻上，面前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而在他的正前方，赫然摆着一颗足有西瓜大小的土豆，它的重量是二斤三两七钱，乃是所有土豆中最重的。在被送到京城太上皇、圣上跟前之前，这宝贝务必是要时刻陪着他的。

客院里，贾琏望一眼窗外的月色，默默地举起筷子来填肚子。他算是信了林姑父的邪，说什么给他接风洗尘，怎么不干脆饿死他算了。中午的那顿就没吃好，晚上更是耽误到夜半三更，他这趟出来到底是享福的，还是受罪的？！

他正暗自愠怒着的时候，昭儿鬼鬼祟祟地小跑儿着进来了。这小子仿佛是有什么急切的事，连向他行礼都给忘了，压着嗓子就嚷了起来。

“爷，二爷，您猜我打听到什么了，大事，天大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