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兴师问罪(2/2)
云澜听说消息的时候正拿着一把金线在筛选珍珠。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明明进货渠道是一路畅通的,但拿到手的珍珠大多有缺损,不好看不说,还老是丢失。牵扯到多少银两云澜没有概念,但看着白花花粉嫩嫩的珠子一挑就是一大堆,心头都在痛,连带着情绪也不好。
“上一批货是从谁那里来的?”云澜一边睁大了眼珠在筛子里看,一边开口问站在一旁的侍女。侍女说是一个姓顾的新客商那里来,云澜当时便皱了眉头,“不是说了咱们不要零散供应商的货吗?这样追责麻烦到不行。”
慕云阁的进货渠道是固定的,负责珍珠的总共就两家,这新客商云澜听都没听说过,谁知道是怎么个来历,那一批货谁知道是不是清白的。她找来了两个供应商在京里的联络处,让人来一看,那些个残缺的反而属于固定供应商,那些饱满光泽的是新客商的。
“今年是有什么难处吗?怎的送来的货质量差了这么许多?”云澜让侍女收了金线,看着两个掌柜的,面色和善。大家都是老交情了,再者说了,这是三年来的头一次,大家和和气气解决了不比什么强。
“今年本是个好年成,养的珍珠蚌也肥美,只是临到出货那阵,水域涨水,泥沙冲积而下,带走了大量饵料,三角帆蚌营养不够,这才让质量参差不齐。”供货商的说法云澜不甚清楚,但最近雨水多,到处都在涨水是真的。
“另外就是,我们在运输过程中被人打劫了。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也没有造成损失伤亡,除了拖延进度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事。东家说让我们不告诉您,但毕竟是个大事,您知道了也好。”慕云阁可以说是京里最大的收货商,她们要知道什么,他们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这进京路上被打劫的事情也不少见,云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敲打了两句就让他们回去了。无故被截,新人涌现,云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心不在焉的串了一下午珠子,在傍晚的时候还是让人去查了这个新客商。
僻院内
顾淮看着自己刚刚有起色的手,轻笑一声,让人搬了琴放在后院的亭子里,少有的兴致高昂。侍女从他身边走过,神色紧张,抖如筛糠,他浑然不觉,也没有要斥责的意思,反而自己哼起了小调,负手慢悠悠的散步。
有个侍女刚刚整理完走廊,低头行礼等着顾淮走过去。站起身来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回头,顾淮身上的锦裘雍容华贵,白色的抹额正中镶嵌着宝玉,从后面看去,竹节纹样的带子和发丝一起随着夜风上下翻飞,他身姿挺拔,不怒自威,英气逼人,倒也担得起君子如玉,只要记不得他做过什么。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表面就是再好看,就算再谦和有礼,他始终还是个疯子。
顾淮可不知道侍女在想什么,他坐在亭子里,双手放在弦上,音律像流水一样弹奏出来,顾陵歌的琴艺启蒙于顾淮,但承袭于风伊洛。顾淮有段时间不分昼夜的在弹琴以排遣对佩瑶的思念,顾陵歌训练回来听到声音就在他旁边听,也亏得那段时间顾淮心情好,还准了风伊洛教她。
亭子外的月亮很好,又圆又大,顾淮想起来多年前自己和佩瑶初见的时候。那场花灯会她跟在姐姐身后,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上台的时候还怯生生的推拒了一下,然后黄鹂一声扰乱心曲,惊鸿一瞥陶醉半生。
顾淮想起当时的自己,不过是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佩瑶倒也没嫌弃他,拿着自己的琴义无反顾的跟他走,坎坷辛苦,一言难尽,但她永远都是笑着的,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温婉可人,与他举案齐眉,双宿双飞。只是所有的美满都不可能圆满,自己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这怪谁呢?怪那个贪图美色,佳丽无数的皇帝,因为佩瑶的琴音起了龌龊念头,最后让她被那妒妇欺负得枉死;怪那个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下贱坯子,就是她掏空了佩瑶的身体,让佩瑶落下了严重的气血亏虚,怎么调理都不好;怪那个仪德缺失,满心算计的太后,若不是她害死了佩瑶,他何必现在一个人孤独望月?
怪谁呢?怪这世间所有人,怪那个忤逆之子,怪那个该死的风鬼琉璃!
琴音越发狂乱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本来就畏惧他的侍女们更是不敢上前。顾淮宛如疯魔,琴弦发出铮然声响,反复循环多次之后,顾淮终于停下,琴弦在他手里几乎断裂。他已经很久没有弹过如此狂放的琴声了。
放下琴,顾淮端着酒杯站起来,手上的痛感清晰的提醒着他月下独酌的孤苦,但很快就不会了。他摸了摸下巴,很快他就能和女儿“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了。很快了,到时候他会好好享受的。
这院子里的侍女侍卫的个个都是想走不能走。顾淮收他们进来的时候就一人许诺了一锭元宝,说是在一个月里把他伺候好了就能走,他不干涉谁的去留。当时他们都想的是一个月就能得这么大一笔钱,出于各自目的,也就凑在一起伺候他。
顾淮这人虽说不着边际,又暴躁难缠,但至少没有做过下流事,只要平时谨小慎微一点,要在他手下讨生活也不难。他们在这里一旬有余,只知道顾淮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又好像在算计什么。云湖堂,慕云阁,是他们鲜少接触的对象,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去的地方,却经常出现在他的唇齿,让他们都很是心惊。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只是收钱办事,银货两讫,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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