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京中少年郎（2/2）

一行人来到了凤麟阁。此间酒楼与丰庆楼走的是不同的路子，来凤麟阁的多数是文人雅客。有些文人出身贫寒，来饮酒却又身无分文，店家老板便只要此文人赋诗一首，或题字作画，留下墨宝，便可免去酒钱。

早些年谭青玄总担心这凤麟阁会倒闭，可时间久了。那些个早年留下墨宝的书生，不少后来飞黄腾达，蜚声在外。凤麟阁便成了文人墨客心中的佳处，且年年都会来此举办斗诗大会，生意越发红火。

谭青玄也来参加过几次斗诗大会，借的都是言西早的名。所以在京城中，言西早这个名字也有不少人听过。

一行人陆续抵达，寻了僻静的雅间席地而坐。窗外便是流觞曲水，茂林修竹。店家甚至还养了两只仙鹤。一开窗便是如此清雅之景，教人心旷神怡。

谭青玄跪坐在地，拨弄着眼前的火炉。江飞廉和段若承时不时偷眼瞧一瞧八王爷，斟酌着词句。

倒是蓝珏处之泰然，时不时引几人说些话，席间也是谈笑风生。

“对了，听说此次科考前，你们四人都得了青玄妹妹的指点。可有此事？”

宋齐钰灌了一口酒，颔首道：“可不是么。阿玄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科考的题目一猜一个准。”

谭青玄正和八王爷眉目传情，闻言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这话说得，倒好像我提前知道了题目一般。我爹爹是出题的考官，瓜田李下的，惹人猜疑。”

“我们这也算是近水楼台，若是能高中，都是占了青玄妹妹的光啊。”江飞廉捧起酒杯道，

“来，敬你一杯！”

段若承也捧起酒杯道：“我也是，要多谢青玄妹妹的指点。”

蓝珏笑道：“单单是你们俩谢，那老宋呢？”

宋齐钰斟满了酒，嬉笑道：“阿玄，我们俩这多年的交情，谢字不必说出口了。真要谢，我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话一出口，宋齐钰发现在场的哥儿几个都用一种哀悼的眼光看着他，心下觉得有些怪异。

“你还是留给醉仙楼的莺莺燕燕吧。”谭青玄饮了酒，对其他几人道，“倒是你们，若是真的高中，将来就要入朝为官了。”

江飞廉和段若承闻言，终于是放下了些许戒备。江飞廉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嘛。放心吧，我当了官儿一定提携你！”

谭青玄噗嗤一口笑了出来：“我这是文渊阁的官儿，在太学供职。都说穷翰林，都是一辈子做学问的。哪有提携不提携一说，倒是你们该互相提携才是。”

“那是那是。”段若承用胳膊抵了抵江飞廉，“二哥，我改日要不要去拜见丞相他老人家？”

江飞廉撇了撇嘴，摆手道：“这你们就别多想了，当兄弟的我实话才跟你们说。我那个老爹根本就不待见我，成日里一口一个贵妃娘娘。娘娘进了宫是光宗耀祖，可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入朝为官也是想成为国之栋梁，可我爹......”

提起江贵妃，谭青玄心下也有些不舒服。毕竟她的小命差点栽在江贵妃的手里，只是她自己也是人微言轻，无法跟娘娘作对。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宋齐钰一人独酌，已经有些微醺了。他晃晃悠悠道：“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家中有当丞相的爹，当贵妃的姐姐。这般权势，京城中有几人及得上你的。你真要成为国之栋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江飞廉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为官之道，不在清正廉洁，不在为民请命。在于站队。跟对了人，便能飞黄腾达。朝中有几个是在做实事的？”

蓝珏连忙摆手道：“莫谈国是，大家喝酒——”

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八王爷握着酒杯，忽然道：“将来都是黎国的命官，怎么就不可谈国是了？你继续讲！”

江飞廉瞧了八王爷一眼，酒意退去了不少。忽然段若承仰头饮了杯酒，朗声道：“既然二哥开了这个头，我实话也说了吧。二哥所说，只字不差。就说我爹吧，他是京兆府尹。虽然是个京官，可品阶却不高。别的地方当府尹的，基本就是地方之主。可我爹，处理起京城的事务来，那是瞻前顾后左右权衡。但依旧是如履薄冰，生怕办错了案子。”

江飞廉颔首道：“不错，我听你说过。年前西市有个卖花的姑娘，光天化日的被人掳走。姑娘的爹娘告到府衙，捕快去寻人。找到的时候姑娘已经受尽□□，悬梁自尽了。可这一查，却又不了了之。但百姓又不瞎，当街强抢民女的分明是章御史家的那个三寸钉。矮冬瓜一个，行事却让人恶心。”

段若承叹了口气，又连饮了数杯，朦胧有了些醉意：“此事我当初还质问过爹爹，可我爹能有什么办法。章御史的女儿可是——”

蓝珏连忙打断了段若承的话。在场却人人心中有数，章御史的女儿是宫中的嫔妃。虽然比不得江贵妃受宠，但她与江贵妃交好。连带着家中父兄也都得到了提拔。

依靠后宫平衡前朝，历代帝王之中也有之。但没有本朝这般厉害，以至于沾了些边的皇亲国戚都有些趾高气昂的。百姓们对此早有怨言，但谭青玄还是头一次听这两人说起。

八王爷听在耳中，对二人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心中也是有数，面上却不露声色。蓝珏刚将两人压下，宋齐钰却醉醺醺地腻到了谭青玄的身旁，捧着酒杯道：“阿玄，咱们不谈国是。谈谈咱们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