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入了夜，潇茉嫆身子不大舒爽，早早就睡下了，怕在屋里吵到潇茉嫆，顾婉带着霜瑾找了个寂静的地方，二人同坐，随意闲聊，就如她们还在苏州一样。

这几日，霜瑾知道顾婉过得并不舒服，也是埋怨老爷把小姐推进这个火坑，她绞尽脑汁也是想不明白，老爷是如何忍得下心的。

顾婉平日里清冷的神情越发的多了，霜瑾心里起急，只是顾婉不说，霜瑾根本不敢开口劝，怕一提就又勾起了陈年往事。这么多年来，霜瑾知道顾婉其实很思念老爷，每次入京，她眼中小小的忐忑，无意中透露着她内心的渴望。

只是老爷的二房对顾婉不喜，那些势利眼的老妈子们也没几个把顾婉当成正经主子，老爷过问过几次，也发配过一些人，可自家小姐逞强，再受气也不肯示弱，有时明明被人故意刁难，老爷用家规罚她，也不肯低头，久而久之，老爷也跟小姐不亲近了。

其实，顾婉隐隐向往着能在父亲身边，哪怕只是过年守夜的时候，静静陪着，又或是远远的见见父亲，便就心满意足。

也许父女情淡薄，但血浓于水，依旧是她与父亲的牵连，渴望被关注也依旧是顾婉隐藏在心底的声音，可……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她与娘还是在苏州住着，而父亲似乎也有个完美的家，尤其是经了京城这一事，顾婉不敢再去奢求，甚至不敢提及父亲，因为一旦提了，那颗心就被绞得粉碎。

明月照着水中涟漪，波光粼粼幽静异常，顾婉忽觉得有些失落，心绪被搅乱，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也是不吐不快，“等事情完了，咱们回苏州去，再不入京城了。”看着月光皎洁，顾婉想娘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娘会给她做好吃的花饼，酥皮入嘴即化，娘亲手调的馅儿，甜而不腻，是顾婉最爱吃的。

“嗯，夫人怕是想小姐也想的紧呢。”霜瑾点点头。

“嗯，是啊。再也不回来了。”顾婉眯起眼睛，仰头沉沉的舒了一口气，“回家，照顾娘。”

“小姐……”月光盈盈，顾婉眼角的泪珠清晰可见，霜瑾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心疼。

“你不用担心我，我是女儿身，本就不如青儿他们能在朝廷上效力，往后凭着自己的能力，拼个好前程，有个好出路。我没什么本事，在爹爹看来，性子也倔强古怪，总是跟他对着干，怕是以后难找到良婿，若是有幸被选上了，在爹爹看来，恐怕也是个好出路，不管夫妻恩爱与否，好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能保。”可这些，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呢？荣华富贵她不想，她也不敢相信夫妻之情，再恩爱又如何，所谓的伉俪情深，终有一日会化为乌有，就如娘与爹一样……

可世间哪家姑娘是真的能看破红尘呢？

顾婉不算得饱读诗书，可诗词歌赋的也看了不少，情思细腻才能弹得一手好琴，扣弦转音之间才能更加动听，凭着顾婉的才情，根本不由得她不去憧憬，憧憬那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好，她只是用理智将对情愫的向往，生生压在心底，不敢叫人察觉更不敢唤醒自己这颗蠢蠢欲动的心。

“小姐想得开便好，老爷定是一心为小姐着想，竭力想安排好小姐的终身大事。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自然都是疼的。”霜瑾见顾婉淡淡笑了，她说得释然，也不似刚才那般的郁郁，霜瑾也信了她的话，吐了口气。

只是这一番话和顾婉眉间不经意间的伤愁，叫着隐于林间的人看去，听去，心不由得紧了紧，对顾婉更生了怜悯之心。

顾婉趁着月光前行，夜深了，园子里也没什么人来，穿着便就比白日里更加素朴了些，一身洁白裙衫，轻柔飘逸，玉簪随意将长发挽起，如仙子一般清新脱俗，月光映下，楚文轩不得不承认，真是美人如画。

下午一事，楚文轩探了楚文羽的口风，楚文羽即便是松口说依顾婉所愿，决不强求，可楚文轩笃定，楚文羽必会想尽办法让顾婉留下。他不放心，想着应该找个什么时候，与顾婉通通风，他是知道她不想留的，可若是时过境迁，她要留下，也不能让楚文羽得了去。楚文轩对她是有怜悯，可前提是顾婉不想留下，他只不想折了鸟儿光彩熠熠的翅膀罢了，倘若她变了主意，那一切都该是依着计划而行才对。

好在他虽然封了亲王，在外头也有王府，可毕竟没有成亲，就还没到彻底离宫的时候，他做皇子时候住的屋子还留着，加上皇后也舍不得两个儿子，只要他想在宫中留夜，自然也没有人敢反对。

楚文轩本打算今夜偷偷去寻顾婉，把事情说说清楚，正巧儿到了小院外，见顾婉主仆也往外走，怕是去会人，楚文轩就没露面，一路在后头儿偷偷跟着，见二人找了一处娴静的地方坐下谈心，楚文轩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还好不是去见楚文羽身边的人，可……他干嘛紧张？楚文轩在远处听着，伸手摸摸鼻头，冷哼了一声。本打算很快出场，可那颗心又被顾婉的隐忍揪得生疼，这样简单的姑娘，不该沦为权利与阴谋的牺牲品。

楚文轩愧疚起来，虽然接触不久，但他在顾婉身上半点儿找不到虚荣之心，她简简单单的诉求，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从不拐弯抹角，却又知道进退。这样的聪颖，叫人无端的想疼她，在楚文轩看来，顾婉的隐忍是种含孝的成全，不想忤逆父母，只得强迫自己去释然，全是被逼无奈与凄凉。

“大晚上的，做什么呢！”不想被当做小人，楚文轩轻咳了几声，泰然自若的从林间小径中走了出来，当然语调必是以往的不客气，可他本意是想安慰她，当话不自觉的出口，楚文轩也是一怔，奇怪，方才的动容去了哪里？

林子幽暗听见声响未见其人，霜瑾警觉的护在顾婉跟前儿，生怕是什么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