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交易达成(2/2)
又或者,平南王贺兰宣终于意识到他那个当了皇帝的侄子狼子野心,明白他那个皇帝侄子是不会容许有一个军功盖过他军威胜过他的九叔的,哪怕是这个九叔和已逝的先皇一母同胞,是他的亲叔叔。
其实在边墨砚心里,若平南王肯揭竿而起,他不但不会反对,甚或反会暗中支持一把。
当今圣上心胸狭窄,两眼只紧紧盯着西楚国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完全无视南面如日中天的燕梁国那位国师的狼子野心,也看不清北漠这些年三不五时就来骚扰西楚边境的目的,这样一个鼠目寸光的君王,祸害的将是整个西楚国的子民,当然,他边墨砚不是那么心系天下子民的大仁大善之人,他只是不能让整个战北王府因为一个鼠目寸光的君王,落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
见自家主子终于肯认真思考,青龙这才放了心。
这些年以来,他很清楚,不管自家世子如何游戏人间,甚或有时候世子还会在关健时候掉链子坑他老子战北王一两次,但是,世子的聪明也是为整个战北王府所认可的,但凡世子认真起来之后,做的那一桩桩事,哪一桩不让人心血沸腾呢!
就像这一次的事。
谁都没有想到,自家世子会借靖州布政使叶朝峰之手,将府上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的三公子给坑了进去。
今日之行倘若成功,任凭如今的王妃再得王爷宠爱,任凭三公子怎么蹦跶,那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王爷或许老了,所以才会识人不清,看不出如今的王妃假仁假善的面目下那颗肮脏贪婪散发着腐臭的心,亦看不出三公子那温文尔雅兄谦弟恭的面具对战北王世子之位势在必得的贪念,王爷老了可世子聪慧,王爷或许能包容王妃和三公子很多方面的不足,但绝不会包容三公子将整个战北王府置于死地的行为。
两个时辰一闪而逝,边墨砚准时登门。
依旧一身红得无比招摇的红裳,袖边用上好的金丝绣着竹叶边,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让他整个人愈发的风流倜傥,见她望过来,边墨砚忽尔挑眉轻笑,“季姑娘,本世子知道本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季姑娘也不用妄自菲薄,季姑娘虽只是萤火之姿,但也远胜那些庸脂俗粉,你我二人同行,当传出一段佳话。”
被他一番超级自恋心态的话所惊,季望舒无言以对,想了想,端起小脸仰望着边墨砚道,“边世子诚然英伟不凡,按年岁,小女似乎可呼边世子一声叔叔亦不为过,能得英传不凡的叔叔相陪共赏美景,小女不甚荣幸!”
一声叔叔成功击溃了超级自恋的边世子,他愣了一愣,摸向自己的面容,他有这么老吗?这小丫头居然唤他叔叔?
青龙和玄武不忍直视的垂头憋笑,只耸动的肩头出卖了二人的内心。
回过神的边世子抓狂的抬起头,却见那始作俑者无比悠然的徐徐前行,他大步跟过去,满脸郁郁的表情道,“本世子比平南王世子贺兰霁尚且小一个月,丫头,难不成你唤霁世子也是唤的叔叔?”
说完他不无得意的冲季望舒抛了个眼神。
谁都知道,平南王妃和季大姑娘的生母陆氏曾是手帕之交,季大姑娘唤平南王妃一声伯母,若再唤其子叔叔,可不就乱了辈份。
面对他不无得意的笑眼,季望舒瞟他一眼,小脸满是讶然地道,“原来霁世子比边世子还要大啊?可是小女怎么觉得,边世子您看上去就比霁世子要大上许多呢?嗯,看来是少年老成的原故。”
说完她转身再次前行,留下原地发愣的边世子。
少年老成?他?
边墨砚气极反笑,小丫头人小心眼却灵活着呢,这么牙尖嘴利的,看以后谁敢娶她!
娶她?
一想到这小丫头日后嫁人的样子,心中忽然一紧,莫名有些不适的感觉浮上心头,他忙摇头挥去那丝不适,大步追了过去。
夜色慢慢降临,天边只得寥寥几颗星星,压在黑沉沉的天幕。
季望舒慢悠悠的前行,身侧边墨砚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白芍白薇及青龙白虎四人紧随在二人身后,亦是不发一言。
就这么慢悠悠的,季望舒行至驿站后院的巷子停下脚步,螓首轻抬道,“世子,请。”
边墨砚看看丈余高的围墙,斜睨了季望舒一眼道,“天黑风高,姑娘可要在下助一臂之力?”
季望舒浅笑摇头,足尖轻点,似翩翩蝴蝶一般纵上墙头,直将边墨砚看呆了眼,她高站墙头朝边墨砚一笑又足尖轻点直奔驿舍而去,边墨砚这才纵上墙头紧追过去。
白芍白薇青龙玄武四人皆纵上墙头,紧追各自的主子。
驿舍正中一间房,灯油如豆,夜郡影坐于桌边,左手持着绣春刀,右手却像轻抚情人一般轻轻抚拭着刀身。
“季大姑娘果然准时。”瞧着悠然从敞开窗户翻进来的季望舒,夜郡影淡然道。
季望舒行至桌边坐下,“夜大人乃守信之人,只是今夜,还多了一位不请而来的不速之客,还望夜大人见谅。”
她话音刚落,边墨砚便自窗户翻了进来,也大喇喇的走到桌边坐下。
夜郡影探究的眸光朝边墨砚望过去。
据他所查到的,战北王府应该是没有掺合到靖州之事中,这边墨砚半夜而至,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么他查的不够彻底,战北王府有人掺合了靖州一事,要么,战北王想从叶朝峰这里拿到掺与官员的名单,至于拿到这些名单之后想做什么,路人揭知。
只不过,不管是季望舒,亦或是边墨砚,不管二人今夜想对叶朝峰做什么,只要保证叶朝峰不死于二人之手,别的,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二十八前千会满门枉死的真相。
“二位请随我来。”起了身,他朝屏风后行去,拧了一下床头的开关,一道密室缓缓打开,他率先走入密室,季望舒和边墨砚也不迟疑的跟上,三人迈进之后,密室之门缓缓关上,就像这房中从不曾来过人一般。
密道不长不短,行了五十米左右,夜郡影停下脚步,指向前方道,“再往前走二十米,可见叶大人,夜某就在此地等候两位。”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知道季望舒和边墨砚手中持有什么让叶朝峰不得不开口的把柄。
季望舒转身看向边墨砚,轻声道,“世子相信小女否?”
边墨砚扬眉,“相信怎样?不信又怎样?”
“世子若相信小女,就让小女单独去见叶大人,若不信小女,小女就让世子先去见叶大人。”季望舒一派从容胜券在握的表情。
边墨砚哑然。
小丫头的话再简单明了不过,可是,他却深知,自己若是信她,让她先单独见叶朝峰,王府的把柄就会落于她手,倘若自己不信她,先去见叶朝峰,又没能撬开叶朝峰的嘴无功而返的话,小丫头再去,让小丫头撬开叶朝峰的嘴,王府的把柄亦是落于她手。
他不像小丫头这般有把握能撬开叶朝峰的嘴,小丫头亦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这般说。
虽然信与不信,战北王府的把柄多半都会落于小丫头之手,区别却就大了。
卖她个人情,让她先见叶朝峰,纵王府把柄落于她手,她也应该会保守这个秘密,若不信她,他无功而返之后,把柄再落于她手,她肯定会当作筹码来和他做一笔交易。
心中思绪快速翻滚,很快他便做了决断。
“季姑娘请。”
含笑望了他一眼,季望舒不得不赞一声,即便边墨砚很多时候,给她的感觉的确像一个纨绔公子哥,但这些,都只是他刻意流露给世人看的表面而已,真正的他,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是个做大事的人!
往前行了二十来米左右,就见一铁栅栏里,叶朝峰闭目盘坐,铁栅栏边上,燃有碳盆,所以密室之中并不显得寒冷,更难得的是,密室的上方,竟然还有无数个透气的小孔,所以就算放有碳盆,空气也不会沉闷。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叶朝峰睁开了双眼,朝她望了过来,在看清是个*岁的小姑娘后,饶是叶朝峰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有些讶然。
行至铁栅前盘腿坐下,定定迎上叶朝峰打量的眸光,她道,“小女此次前来探望叶大人,是想和叶大人做笔交易。”
她说的开门见山,叶朝峰默默望着她,却是不发一语。
不管这小姑娘是何身份,能让锦衣卫夜指挥使放她进来面见他,就这一点,他都不能小看了这小姑娘。
“叶大人不在乎叶府西府满门上下几十条人命,亦不在乎上至老母下至独儿的性命,小女亦不在乎这些,小女要的,是叶大人手中握着的真正的账册以及名单,至于叶大人您要上交给皇上的那份账册和名单,小女并不关心。”季望舒一口气说完,双眸紧紧盯着叶朝峰。
这一次,叶朝峰不再沉默,冷然看着她道,“自打夜指挥使到了靖州,想要谋在下性命的人多如牛毛,想要和在下做交易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姑娘你,凭什么和在下做成这笔交易?”
“小女的凭持很简单,叶大人您看似娇妻美妾环绕艳福不浅,膝下儿女双全无忧,实则叶大人您自幼便被嫡母伤了身子,儿女皆是叶大人您用来掩人耳目之用,并非叶大人您亲生骨肉。”在叶朝峰震惊的眸光中,季望舒淡淡的声音,就似她说的只不过是由话本子上看到的故事而已,而不是关于朝廷正二品官员府邸的惊天秘密一般。
叶朝峰震惊地看着眼前眉目淡然却镇定无比的小姑娘,这个秘密,便是他身边最得他信任的心腹,以及那些睡在他枕边的女人都不曾察觉,这个小姑娘,她是怎么查出来的?
虽然心中无比震惊,很快他便收了讶然之色,垂眸冷然道,“这些秘密,我原以为能带进棺材,如今既被姑娘得知,可见这世上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这些秘密在下却也并不在乎,在下已是必死之人,能拖上这么多人一起陪葬,倒也不枉此生。”
被他看似荣养实则圈养起来的嫡母,早已中风说不了什么话,至于娇妻美妾,娇妻是嫡母看他荣升二品大员之后,迫不及待的将她娘家侄女许配给了他,而美妾,则是那些从他手中得了不少利润的上峰下属送来,这些女人跟着他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也该共一次患难之灾了,所谓的儿女,是他自己暗中买来的,既然亲生的爹娘都能卖了她(他)们,想必是不会管儿女的生死了,活着艰难,倒不如跟着他共赴黄泉,来生,再做真正的父女父子吧!
季望舒原也没指望凭这些就能说服于他,当下便起了身,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后,又盘膝坐下,继续道,“这些人的生死,自是不在叶大人您关心的范畴之下,小女将这些一一说给叶大人您听,只是想告诉叶大您,小女的能耐远超叶大人您的想像。”
顿了一下,在叶朝峰晦暗的眸光中,她继续道,“多年之前,上京有个勋贵府邸,嫡母恶毒,容不得夫君妾室所生的一子一女,庶子在嫡母手下挣扎求生,又不忍唯一的胞妹被嫡母欺凌,上元佳节那天,庶子为了保护胞妹,亲手将胞妹送与一户家无所出的寻常夫妻,回府后对嫡母谎称佳节暴乱,和胞妹走失了,而嫡母听后则是信了庶子所言。”
她一边婉转述说,叶朝峰脸上的表情就随着她淡淡的声音不停转换。
故事说完,季望舒看着叶朝峰淡声问,“叶大人,这则故事,叶大人可还满意?”
叶朝峰眼神阴鸷的盯着她,眸光浮闪像在考量什么。
季望舒也不催他,只静静的看着他。
半晌之后,叶朝峰才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要的东西,在下可以给,但在下凭什么相信,姑娘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姑娘会善待在下胞妹一家人?”
“小女能查出来的事情,想必日后亦能为别人查出,小女可安排令妹一家葬身火海,让旁人再无迹可查,至于叶大人信或者不信小女,都在叶大人一念之间,小女无法左右叶大人的想法。”季望舒坦然道。
相较那些满嘴空话哄着他做交易的人,眼前这小姑娘坦直之言更让叶朝峰放心。
思量一会,叶朝峰抬头,专注的眸光盯着季望舒道,“姑娘想要的东西,可前往靖州西樵山找一位姓沈的樵夫,就说是叶某所托,前来取印即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季望舒轻轻点头道,“叶大人,小女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叶大人。”
叶朝峰道,“你说。”
“战北王府,可是也掺了一脚?”
她这问题一问,叶朝峰眸光一闪反问道,“战北王世子可是到了淮安?”
他反应这般迅速,季望舒倒是有些可惜,这人极为聪明,不失为一个人才,可惜了!
“是。”很明确的回答了他。
叶朝峰又问,“姑娘是和边世子同来?”
季望舒摇头,“小女和边世子所求并不全然相同,只是都为叶大人而来才遇上了。”
叶朝峰细细思量她的话,若小姑娘和战北王不是一伙的,那这小姑娘要了这些账册和名单又是为了什么呢?
旋即他又晒笑,都要死的人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不管这小姑娘拿了账册和名单做什么,横竖到了那时,他也已经命赴黄泉,看不到了。
“姑娘猜的没错,战北王府的三公子瞒着其父战北王,的确也掺了一股,姑娘是想让在下瞒着此事对吗?”收了心中的思绪,叶朝峰问。
季望舒愈发觉得可惜,轻轻点头,“正是,还请叶大人,进京之后,瞒下战北王掺股之事。”
“姑娘不用担心,在下从来就没想过将战北王府拉下陪葬。”说完这句,叶朝峰便闭上眼,靠着铁栅不再发一言。
知他这是送客之意,季望舒也得到了心中所要的,再无问题,遂也起了身,朝来时的路行去。
行至一半,忽听得叶朝峰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娘,记得你对在下的承诺。”
她慢慢转身,迎上叶朝峰略带期冀的眸光轻轻点头,“叶大人放心,小女一定不负今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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