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一狗仔(2/2)
黄远德说的慷慨激昂,皇帝也觉得颇有道理,直叹此主意好。
“只是要怎么帮,得好好想想,别叫人抓了咱们大周多管他国闲事的把柄才好。”
“这种事儿最好等他们真颜人自己主动。”黄远德说罢,就别有意味的看向贾赦,“而今正好有现成的一桩,倒不用圣上再想办法了。”
皇帝也看向贾赦,顿然大笑起来,“恩侯真乃朕的福将,正是如此。那衡峻刚好想拜你为师,这正好是可利用之处。你这几日多和他接触,便等他再开口的时候,就顺势答应他。”
贾赦正要说话,黄远德便先开口了,跪在地上高呼皇帝圣明。站在他后面的两名礼部侍郎见状,也跟着跪下喊。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转而看向贾赦。
贾赦便也跪下了,没说什么。
从太和殿出来后,贾赦便直奔御史台,将大周朝闻的印刷事宜吩咐下去后,转即就沉着脸站在窗边,不吭一声。
梁乐云端茶进门,立刻感受屋子里压抑骤冷的氛围。他轻轻地踮脚进门,把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便默默告退。
出门了,把门关上,梁乐云才大大地松口气。
“出什么事了?”秦中路见状,好奇过来问。
梁乐云摇头,表示贾大人现在心情很不好,不能招惹。
秦中路有些担心,转即打发小吏去打听,只打听到了贾赦唇枪舌剑对峙黄远德的事,秦中路禁不住高兴地为贾赦叫好。真没想到黄远德这个嘴巴毒最会倚老卖老的人,也会有在嘴上吃瘪的一天!但这不该是让他们贾大人生气的事,可别的事情秦中路也没有打听到。
再说黄远德,从太和殿出来之后,便气呼呼地一拳打在墙上,“老夫为官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像贾恩侯这么刺头的混账,敢不敬老夫,骂老夫是——气煞我了!”
礼部侍郎白学明忙劝慰黄远德:“大人在家修养半年,可能还不知道朝中的情形,而今这贾恩侯就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说什么是什么,是满朝文武谁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便是宋大人对他,那也是哄着来得。”
“什么,连宋慕林也赏脸给他?”黄远德一脸震惊,转即直叹完了完了,这大周要完!
白学明看看四周,忙搀扶住黄远德,劝他注意言词,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可是会落罪在头上。
“我一把老骨头,怕什么!这个贾恩侯,我是早有耳闻,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江山易改,功本性难移,皇上信任这么一个奸佞,早晚有一天,只怕……咳咳!”黄远德说到气愤之处,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学明忙为他顺气,捶后背。
黄远德红着脸道:“老夫这一辈子活得有棱有角,临到老了,岂可能屈于奸佞的淫威之下,成了碌碌无为随波逐流之辈。”
“是是是!”白学明忙用略带哄人的口气劝慰黄远德。
……
宋奚听说了太和殿所发生的事情后,便立刻动身来御史台找贾赦。
秦中路正好出门,碰见迎面走过来的宋奚,连忙行礼。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在御史台看见宋奚了,倒是有些兴奋,遂话也就多了一些,顺便跟宋奚说明,贾大人刚刚从宫里回来后的情绪如何。
宋奚点了下头,心里也有数了。他打发走秦中路,便推门进屋,果然瞧贾赦的身影默默矗立在窗前。
“客人来了,礼数在哪儿?”
“你不是客人。”贾赦立刻回道。
宋奚见贾赦还能立刻回答自己的话,知道他十分清醒,且理智还在。便放心的笑一声,兀自在桌案边坐下来,让贾赦讲讲今天在太和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看好衡峻,有意掺和大阳国的皇储之争。他让我答应衡峻的请求,做衡峻的先生,教他治国之道。”贾赦回过头来,便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坐在宋奚对面。
宋奚闻言,忍不住又笑一下,“就你,还治国之道?怎的不求我,好歹我的才德在大周也值得一提。”
“大概他是觉得我更有才干,而且你不好招惹,不好骗。”贾赦推测道。
宋奚又笑:“那他们便是又失算了,要知道这满大周最不好骗的人就当属你了。选谁不行,非选一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教自己,我真替衡峻捏一把汗。”
宋奚说着,便一脸骄傲的起身,拍了拍贾赦的头,似乎在说‘你只管放心去好好咬人就行了,剩下的残局我会替你收拾’。
贾赦对于宋奚的举动,真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该好好骂他一下。不过宋奚的话的确安慰到了他,其实他并不太想与衡峻接触,他总觉得衡峻衡萌兄弟俩的背后有什么其它东西。而这里头的蕴含的阴谋,他一点都不想弄清楚。大周国的政治阴谋已经够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再添一个大阳国,他今后只怕会彻夜难眠了。
“使个法子,打发这对兄弟趁早滚回大阳。”贾赦蹙眉琢磨道。
宋奚笑着摇头,“恐怕不行,这兄弟二人若此番来大周真有目的,便不会轻易离开。而且这国与国之间的交涉,还轮不到你一个御史大夫来做决定。”
“那照你的意思,我只能心甘情愿做衡峻的先生,然后静等他有所动作,再行出手?”
“如果他真有行动的话。”宋奚目光讳莫如深。
贾赦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便垂眸应承,无奈的叹一口气。
“后悔把官做这么大了?”宋奚一眼看破了贾赦的情绪。
贾赦活动了一下脖颈,微笑道:“有时候觉得乏了,是想抱怨一下。”
“那便抱怨,有我在。”
“你这么说我便更不想抱怨了,”贾赦深吸口气,饮尽杯里的茶,然后对宋奚道,“正好三颗痣的事情,我也可以趁机搞清楚。”
宋奚墨眸里闪出粼粼微光,勾唇笑看他,“这么快复活了。”
“我这就去找衡峻,你会不会介意?”贾赦伸脖子问。
宋奚坦率地点头表示他介意,又故意问贾赦,如果自己这样的态度他怎么应对。
贾赦搓下巴看一眼宋奚,虽然明知道这醋坛子是故意逗自己,但谁知道这厮逗人之余心里头会不会有点小计较。
“那这样,我每次见过衡峻之后,便再找你一次,亲口和你说明情况,如何?”
“倒不必如此,太给你添麻烦。”宋奚对贾赦这个答案倒很满意,虽他心里希望如此,但宋奚不想让贾赦太累,遂摇头否决。
贾赦:“好,就按照我的意思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顾及你的感受,顾谁的。将来你有事,也同样适用在你身上,不许耍赖。再有纠正一点,我不是大尾巴狼,我这个人其实还挺和善的。”
“是啊,挺和善,所以我说你披了羊皮。”
……
一个时辰后,贾赦到了行宫。
衡峻听闻此消息后,立刻出门前来迎接。
贾赦让人抬了两坛竹叶青进来,便说是谢过衡峻上次送吃食的回礼。
衡峻忙叫人盛一壶来,斟一杯尝尝,然后直劲儿点头,说好喝。
贾赦轻笑,“太子觉得好便好。那我便先告辞了,家中还有些杂事等着我回去做主。”
“恕我冒昧,贾大人家里的事情若不急,何不等一等?眼下时候还早,何不在这小酌一会儿,赏赏景致,舒缓一下心情。或许头脑清闲一下,再去处理事情,反而更有效果。”衡峻笑劝,留人道。
贾赦想了下便点点头,接过衡峻递来的酒杯,便坦然明说他并大喜欢喝酒。
衡峻忙让人去备茶来,然后和贾赦道:“我打算在大周在逗留一段时间,学些大周一些种植技术回去,我们大阳人牧马放羊是好手,但在圈养种植这方面,远远不及你们大周。现在大阳已经在好几处地方建造城池,就需要掌握耕田之术。我已经去信给父王了,相信他必然会同意。”
贾赦轻笑应承。便是不同意又如何,这信一去一回,少说得四个月,那时候都已经入冬了,肯定不方便走,所以衡峻便是最早,也只是能在来年开春的时候离开。
衡峻忽然叹口气,“最愁我这弟弟,见我留下来了,他也要留,说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回去。你就瞧瞧他那副生猛的样儿,他还会害怕,他不害别人就不错了。”
“小王爷的想法的确有些意思。”贾赦讪笑道。
衡峻直摇头,“何止是有些意思,劝你离他远一点。”
贾赦应承,然后便起身和衡峻告辞。
衡峻也不好再留了,要亲自送,又被拒绝了,只好笑眯眯的站在凉亭之内,目送贾赦离开。
待贾赦人一走,他便敛尽脸上的笑容,转身驱散了身边的下人,然后便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贾赦那杯没碰过的竹叶青,伸手要取来饮,却忽然被另一双修长洁白的手抢先夺了去。
“诶?我先得到的,自然归我!”衡萌高举手里的杯子,然后一脸骄傲之态的对衡峻挑衅,让他求自己才会把酒给他。
衡峻瞪他一眼:“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人就在那棵树后,是大哥没注意罢了,刚刚全神关注的和你的小美人说话呢。”
“什么小美人,闭嘴!”衡峻又狠狠瞪一眼衡萌,呵斥他老实一些。
衡萌哈哈笑,然后把酒杯放下,端坐在衡峻跟前,伸手在衡峻面前晃了晃。
“你干什么?”衡峻不耐地打掉他的手,面色冷峻异常。
衡萌双手平放在桌上,然后下巴卡在手背上,抬眼观察衡峻。“你不会是真看上那个什么贾恩侯了?”
衡峻阴冷的眯起眼睛,“你管得太多了。”
“如何不能管!色令智昏,你懂不懂!我看你而今就是被那个贾恩侯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什么正事儿都忘了。”衡萌端起桌上的酒杯,然后就送到自己的嘴边饮尽了,喝完之后他就呸了一声,“这是么酒,跟水一样,就是去京城霞阳楼买的酒,也比他送来的好喝。”
“滚!”衡峻突然声音一吼,几乎撼动了半个行宫。
衡萌吓得噤声,发懵地回瞪一眼衡峻,便气得摔了手里酒杯,起身就跑了。
衡峻的面色转即从愤怒恢复了一片冰冷。他眯着深邃的眼眸,眼望着东边波光粼粼的湖面,许久之后,他便拿起酒壶,倒一杯酒,饮尽,接着一杯又一杯,直到把酒壶里的酒饮都尽为止。
“这酒确实难喝。”到最后一杯的时候,衡峻不禁无奈地感叹一声,但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愉悦的微笑。
这大概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
荣国府。
黄昏时分,贾赦迈步进了荣禧堂。
冬笋便来伺候贾赦更衣,贾赦伸开双臂,目光冷冷地看着冬笋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换了便服的贾赦便在罗汉榻上坐了下来。冬笋忙呈上今天小厮才从外头搜罗来的最新话本。
贾赦“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接下来的意思。冬笋便抿着嘴角,忙把手里的两本书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去把印婆子叫来。”
冬笋应承,退下。小一会儿,印婆子便笑着进门,问老爷有何吩咐。
“这府里都有什么人看过我的身体?”
印婆子愣了下,没想到自家老爷上来就问这么直白的问题。
“也就几名近身伺候老爷的丫鬟,再就是那些曾经被老爷打发出去的姬妾了。”
贾赦立刻问印婆子:“你呢?”
印婆子垂首:“老、老奴可没这个荣幸。而今咱们院里剩下的,也就是冬笋和秋桐了。”
贾赦笑一声,让印婆子打发秋桐来,问秋桐可知道他屁股上有几颗不起眼的小痣,说对了就赏她同样数量的银子。
秋桐想了想,红着脸道:“六、六个?”
印婆子忙问是秋桐是说六十六,还是六。
秋桐倒是想说六十六,如果对了,她就有六十六两银子了。但这显然不可能,遂只好认说是后一个。
贾赦却没去看秋桐,只用余光打量那边神色慌张的冬笋。这位大丫鬟,是他用惯了手的,也是丫鬟之中性子最沉着淡定的一个,但做了亏心事的人,终究是心虚会在脸上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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