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70.第一狗仔(2/2)
宋奚抓着贾赦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便笑着目送他离开。贾赦一下子就红了耳根,瞪一眼宋奚,方离开。
今天是宝玉去松山书院的日子。
贾母劳师动众,张罗着一家子人都来送。
贾母是万分舍不得,搂着宝玉心肝肉叫半天,哭得泪眼婆娑。随即边擦眼泪,边让贾赦嘱咐宝玉两句。
众人忙告知贾母,大老爷还没有回来。
贾母便抱怨起来,“当初就是他为宝玉张罗的这件事,而今却不挂心了。”
贾政也在场,听闻贾母只叫大哥嘱咐自己的儿子,而没有点名自己,心里有些不痛快,遂在面上也装不下去了,拉着一张脸,不大高兴。
贾母转而就注意到贾政的不对劲儿来,就让贾政说几句。
贾政忙把宝玉叫到跟前来,对其耳提面命起来,咬文嚼字地跟宝玉讲大道理,告诉他此去松山书院后,该如何学习,如何修身,如何成材云云。
贾政话才说一半,外头便有人传话说“大老爷回来了”。屋内众人立刻把目光投向门口,贾母也乐哈哈地笑起来,再没有人在关注贾政如何。
贾政讪讪地闭嘴,心里特别不好受了,却也不敢表现太过,也跟大家一样望过去。
宝玉听父亲的大道理终于停了,心下松口气,却也怕一会儿大伯父也会对自己训斥一番,遂缩着脖子,绷劲整个身子。
贾赦见过贾母之后,便停了贾母的吩咐,转而看向宝玉。瞧宝玉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便笑了,嘱咐宝玉:“此去松山学院你不落后为最后一名便是,做到了,大伯父这里有赏给你,是你最想要的物件。”
宝玉眼睛一亮,顿然精神了,惊喜地望着贾赦:“伯父的话可做真?”
“自然。再有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叫我们一家子跟你丢人便是了。”贾赦又补充一条道。
宝玉笑叹这简单,立刻应承,欢喜的谢过大伯父。
贾政见状,忍不住皱眉。宝玉可是他的孩子,理该听他的教诲!退一步讲,若是大哥的话中用,是些教诲人的好话,宝玉听一听也便罢了,但是刚刚大哥都说了什么,分明是打发他儿子混日子。
贾政遂咳嗽两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宝玉听了父亲的咳嗽,便闷闷地低头不敢再吭声了。
贾母瞪贾政一眼,转而跟宝玉道:“此去就听你大伯父的便是,别让自己受了委屈最紧要。”
宝玉忙笑嘻嘻地应承,随即一一和众人作别,上马车去了。
贾母就让大家散了。
贾政却是一脸的不高兴和不满,出了贾母院,就禁不住和王夫人抱怨此事。王夫人嫌他尽在自己跟前唠叨些没用的事儿,便委婉提示贾政,若有意见可以去找大哥好好沟通。
贾政便真的来荣禧堂了,不过他不敢太早次。恭敬见过贾赦之后,就委婉道出自己的不满。
“大哥若是嫌弃那孩子太浑,不想管了就不管,或是提点我好好管教他也可。我真弄不明白,大哥为何那般说他,倒叫这孩子没了学习上进的心了,如此岂不越来越混,将来长大只会讨人嫌。”贾政叹道。
“你逼紧了,他就一定会好学上进?那这孩子你也耳提面命许多次了,而今怎么还是不喜读书?”贾赦反问。
贾政愣了下,便嘟囔着,“有些东西哪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多多严加管束他,时间长了,自然有效果。”
其实贾赦之所以那么吩咐宝玉,是觉得这孩子也不能逼迫太过了。孩子进入陌生的新环境,肯定需要适应一段时间。而像宝玉这样在家被贾母宠坏的孩子,更是要特别宽容对待,让他先慢慢在松山书院适应了,再提其它要求。
不过这些贾政不懂就不懂了,也不求他能明白。
“那你就去管,谁拦着你了。我也是因为老太太要我说两句,我才说了自己想法。不然你儿子怎么管教,轮得着我一个外人插手?”贾赦冷笑一声,打发贾政快走。他要有能耐管儿子就尽管自己去做,找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算什么出息。
贾赦说他是外人。
贾政立刻就不敢招惹了,忙跟贾赦赔罪。贾政心里很清楚,这个家最有出息厉害的是他大哥,将来二房的孩子少不得要他庇佑。他们兄弟之间要真把里外分清楚了,反而是他们二房吃亏。
贾政连连拱手和贾赦行礼,忙道是自己无知。
贾赦嗤笑。他一看贾政的表情,就知道贾政的赔罪很违心。也不想跟贾政计较,打发他快别碍眼了。
贾政回去之后,便禁不住又跟王夫人牢骚两句。王夫人听着,忍着,也不多言语什么。等把贾政忍走了,她就去佛堂念经,静一静心,不然她真的会被贾政那副样子给逼死。
……
再说卫道婆。
贾赦已经通过多方搜集消息和调查,证实了卫道婆都曾出入过猝死名单上所有人所居住的府邸。
最近的一次,便是卫道婆出入刘府,和刘行云以及他的妻子陈氏往来。夫妻俩是为他们生病的小儿子祈福,捐了三百两香油钱在卫道婆的道观里点长明灯,据说以此就可保他们多病的幼子康健多福。
陈氏在刘府是出了名的心善之人,曾经捐钱周济过不少穷人。她本人也信佛,不喜杀生,平时只吃素。
贾赦也打探了这个陈氏未出嫁前在娘家的品行,是个善良心软的好姑娘。贾赦便觉得这事儿,八成跟陈氏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她丈夫刘行云,有嫌疑,但是动机又不是很明确。
这刘行云虽然嘴巴伶俐,奸猾了些,但也正因为如此,平时处事鲜少跟人出冲突,和他大哥刘通判的关系也算好。刘行云是刘府的三子,而刘府也没什么爵位可继承,就说家里有些产业,便是老大死了,二子为长,也轮不到他多分什么。
倒是那天刘行云出去求人找太医的态度,曾令贾赦生疑过,觉得他并非是十成十的用心,但也不能说他就此会动手害他大哥的命。除非他是因为什么别的仇怨,记恨上了刘通判,因此报复。
但这一切都是贾赦的猜测,都不确准。下蛊这种事儿,干净利索,不易被人察觉,有时候就在人一念之间。所以也未必看起来是坏人的人,就一定做了这件坏事。只要没有实证,还是不能随便冤枉了好人。
最近这几日,贾赦派了些人去查刘行云,通过各种方法套刘行云和他身边小厮的话,却都没有找到可疑之处。
贾赦也查过相关的典籍,了解到一些种蛊的手法和途径,总之不管是通过什么传递方式,蛊毒最后大多都从口入体内。
下药的事儿,是不好调查的。
便是不说刘家,被谋害的其他十五人,都因为时隔久了,根本很难查到什么实在有用的证据。
贾赦目前只能靠全捋人际关系猜测。
若想得到证据,就只能在卫道婆和闵大夫身上找了。
贾赦的人早就盯住这俩人,不过这七八天过去了,闵大夫近来一直在他的宅院,老老实实地给人看些小病。一些头疼脑热的事儿,他也能治,提供的一些土方子,比如生姜甘草熬水之类的,都还有些效用。至于卫道婆,近些日子则一直在道观里修行,也没有下山。
俩人倒像是约好了一般,都安安静静下来。
……
这一日,刘通判带着谢礼,来致谢贾赦。
贾赦正好要仔细问刘通判有关于他生怪病前夕的情况,立刻就看了他。
贾琏起初也来了,贾赦嫌他碍事,让他和刘通判说几句话就打发他了。
提到贾琏,刘通判便赞不绝口,和贾赦说这孩子在内务省前途不可限量。
“倒像是天生会做这个活计似得。内务省的事大多都是繁多杂细,很多被分到这里的官员,要不了多久就会抱怨难做,便是在内务省做了七八年的老人,有时候也会难以周全,顾东忘西。他倒是不会这样,三天就上手,除了之前两日似乎是家里出事儿,精神不好总是打瞌睡,他至今都做得很好,不曾出错过。”刘通判不吝赞美道。
贾赦:“只求你莫要因我的关系纵容他,越严厉越好。这孩子不记打,一定要被人牵着抽打,才肯走正路。”
“贾大人过谦了,不过下官会谨记贾大人的教诲,以后多多督促他。”刘通判恭谨笑,目光里透着认真严肃样儿。
贾赦见刘通判是个公事公办的人,倒替贾琏高兴了,刘通判虽然为人古板了些,但有他这样讲规矩的上级,刚好可以管束住放荡不羁的贾赦。
贾赦随即询问他关于卫道婆的事,问刘通判对这婆子可有什么印象。
“卫道婆?”刘通判蹙眉想了想,摇头,“倒没有什么印象,后宅的事儿我不大插手管,都是拙荆在处理。”
“那便要劳烦刘大人回去之后,和贵夫人一起打听,卫道婆最近一次出现在贵府的时候,可都有什么人和她接触过。不管是谁,主子还是下人,只要有人和他单独见面说过话,都列个名单来给我瞧瞧。”贾赦道。
“大人,您这是?”刘通判满脸不解地看着贾赦。
贾赦:“也不怕和你说出实情,我怀疑你之前的怪病,并非是真的病,而是中了毒。”
刘通判一联想到贾赦说的道婆,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气得拍桌,感叹家里竟有人弄这等巫蛊妖术害自己。
“却也未必,你不要过早下决断。遂在事情没查清之前,你要闭紧嘴,保密。”
刘通判忙应承,给贾赦行礼的时候,又恭敬认真了几分。转即他又反应过来,问贾赦闵大夫的事儿。如果他真的是中了蛊毒,那治好他病的闵大夫恐怕也不无辜,不然哪会有这样巧的事儿,刚好他的方子就能治好自己。
刘通判提出质疑之后,便从贾赦不太惊讶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刘通判随即表示,自己一定暗中仔细在府中调查清楚,回头告知贾赦。
没多久,贾赦便得到刘通判的禀告。
卫道婆是在月前应了弟刘行云夫妻的邀请,进了刘府。卫道婆当时与刘行云和陈氏对话的时候,身边一直有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作陪,说话内容也都很明明白白,并没有什么苟且之事。这之后她和刘府厨房的婆子们聊了几句,跟着去厨房,要了些糕点吃。之后没多久便就走了,也没有过多逗留,便没有跟谁再单独说过话。
贾赦就此排除了刘行云夫妻的嫌疑。
贾赦之前一直把刘通判的事儿,认定为是和之前的十五名怪病猝死的情况相同。
但有没有可能刘家这次是个特例?
比如之前十五人都是真真正正死了,而这次刘通判虽有同样的初期症状,但是他却被一个姓闵的大夫给救活了。是否存在一种可能,这是卫道婆联合闵大夫的一种挣钱的新模式,刚好就在第一次执行的时候,被贾赦发现了。
贾赦遂仔细问了刘通判奖赏闵大夫的银两,竟然足足有五千两,权算是感激闵大夫的救命之恩。
刘家虽然门第不高,但家底儿丰厚,且是个爱积德行善的人家。他们平常周济穷人的时候,舍钱一直很大方。
如果卫道婆和闵大夫真的合伙要选人家骗钱,刘家这样的官品不高,但是却有家底儿,有钱可以讹诈的人家,倒是很容易被选中。
贾赦越发觉得这闵大夫和卫道婆十分奸猾。
卫道婆平时靠着劝慰女眷买香买油的,也已经有几十几百两银子的收入,却是贪心不足,还要干出巫蛊害人的事儿来,额外赚大钱。之后可能是胃口养大了,受人指使去下蛊害人的活儿他们都有些瞧不上了,开始另想了办法,玩起自导自演的把戏。一个假装修道,帮人积德积福,却去下蛊害人,一个悬壶济世说是救人,实则是讹人钱财。
这二人配合默契,如此周转得钱,倒是个新鲜叫人想不到的法子。
贾赦越加肯定闵大夫和卫道婆之间有问题,有联系。他遂叫鬼三等密卫一定要死死守住,盯紧这二人。她们刚讹诈了一笔大钱出来,可能会就此消停几日,但绝对不会消停太久。
贾赦随后也叫鬼三他们悄悄探入卫道婆和闵大夫的住处,查看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若是能直接查到证据,将这二人处置了,倒是干净利索。
之后鬼三等人的回报,却令人失望。
卫道婆和闵大夫的住处都干干净净的,连个脏点的小罐子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蛊毒了。
贾赦便只能耐心等待这二人再次出动时,再抓证据。
……
过几日宁府的尤氏要张罗着给贾蓉相看,尤氏便请璜大奶奶过去帮她的忙。这登门去牵姻缘的喜事儿,璜大奶奶可不想在尤氏和荣府的客人们跟前太丢份儿了。所以璜大奶奶便出门,打算去同泰街的首饰铺买几样好看点的首饰戴着。
璜大奶奶在首饰铺子选好了簪子,直接叫人包了,便出了门,却忽然被个婆子撞了腰。
璜大奶奶哎呦叫一声,直骂那人不长眼。婆子赶紧行礼,和她道歉,转即她抬头瞄一眼璜大奶奶,便露出一脸大骇的表情,而后她就把手里的拂尘收进到怀里,跟璜大奶奶再此匆匆行礼道歉,便转身就走。
璜大奶奶冷哼一声,也不以为意,便叫人压了轿子,一条腿刚迈了进去,她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璜大奶奶回头,见就是之前撞她的那个婆子。
“我瞧奶奶眉宇有黑云,不日之内必定有不幸之事发生。刚才合该我不小心撞了奶奶,到底不忍心就这样白白走了,这有一道符,奶奶且拿去,不收您半文钱,你也不必管信不信的事儿,只需要在三日之日随身带着此符,必定消灾解难。切记切记!”
婆子说罢,就把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到璜大奶奶跟前。
璜大奶奶本来一听这婆子说自己有难,还以为她是个骗钱的江湖术士,正想叫人打她一通,怪她诅咒自己。不想人家是免费送符给自己,分文不收,这又不像是骗子了。
“真的么?”璜大奶奶问了之后,也不管婆子怎样回答,就先把符纸接了过来。
谁都忌讳不幸之事,加之璜大奶奶本来=就信这些东西,宁可收了消灾解难用。确如那道婆所言,便是没有,也不亏什么。
璜大奶奶遂坐着轿子往回走,不想半路上碰到了个横冲直撞的拉草的驴车,正巧撞到了抬她轿子的轿夫,把轿子弄倒了。璜大奶奶摔得肉痛,被人从轿子里刚扶出来,头顶上便砸了个花盆下来,刚好就砸在她身边,距离她只有三寸远的距离。
璜大奶奶吓得惊魂未定,抬头一瞧,这是三层高的一家客栈。
便是这客栈的店小二一再道歉,她也缓不过劲儿来。随即就想到之前碰见的那道婆所讲,忙叫人快去请那道婆回来,她定要好好致谢。
却不想那道婆听说之后,只说了句“有缘再见”便消失了。
璜大奶奶听属下这么一说,更加确认那道婆是个仙人,算得极准,救了她的命。遂过了两日,还在心心念念这件事。
第三日,她坐轿子去荣府,隔着窗纱无聊往外望,刚好就看见了那天的道婆,忙叫人停车,问了这婆子的名号,又请她改日无比去自己的府邸一趟。
之后那婆子果然登门了,免费帮璜大奶奶开了不少符,璜大奶奶也觉得自己近来的运气越来越好。
这一日,璜大奶奶听说荣府本来要和甄家快定下的亲事,忽然就爱告吹了。忙来宁府安慰尤氏,尤氏直叹自己最近倒霉。璜大奶奶便和尤氏力荐她近日遇到的那位神仙一般灵验的道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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