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8.第一狗仔(1/2)
方芹自己在屋里挣扎了下,却因为困倦至极,竟然迷糊睡了一阵。再醒来脑子清明不少,他便决计去找贾赦。
方芹本以为以贾赦憎恨他的程度,他必定会被拒绝入内。方芹故意提高音量跟传话的小吏说话,目的就是让人知道,他找过贾赦但是被拒见了。谁知他话音未落,立刻就被允准进入直正殿。
看来贾赦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找他,不然小吏们是不敢擅自这样做决定的。
方芹有种不妙的预感,全身进入备战的谨慎状态,而后方迈着稳稳地步伐入内。
进了直正殿后,方芹发现御史台内所有的御史都在,秦中路站在贾赦的身边,其余的诸位御史们则按照品级和资历分列在两侧落座。
贾赦竟找了所有御史来议事,却偏偏不告诉他,这明显是要怂恿威胁这些同僚们排挤他。
方芹很生气。
缓了片刻,才隐忍上前对贾赦行礼。
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方芹身上,宿敌见面必定分外眼红,他们不敢冒犯去看一品御史大夫,死盯着方芹倒还是可以的。
方芹被大家的目光刮得十分不舒服,但他很快就在心里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办法。听到贾赦对自己说免礼之时,他便大义凌然的扬起头,一副‘我有理我谁也不怕’的姿态。
“你有何事?”贾赦垂着眼眸,闲逸地用茶盖拨着茶碗里漂浮的茶叶。
方芹拱手气愤道:“大人昨日在放值之前,安排下官归纳整理御史台这些年的档案,颇多了些,下官与葛青来等人连夜整理,也不过完成了十之一二。而今甲成荫被罢黜,葛青来和梁乐云离开,本四人合力都难以完成的任务,而今要下官以一人之力赶在明日完成,实难做到。”
贾赦看都没看方芹,放下手里的茶杯只说知道了。
方芹本就因为一宿没睡,脑子昏沉沉的,一大早儿还遭受了同僚被黜,所有人排挤的冷遇。一直隐忍累积在心里的火气,被贾赦这样的态度激怒了。
“恕下官冒犯,说两句实话。大人召集了御史台众官,唯独没有召唤下官,到底为何?下官扪心自问,这些年在御史台做事向来恪尽职守,不曾犯过任何过错。大人便就是因为记恨下官昨日参了大人,也不该公报私仇,仗着您一品大员的官威,联合众御史排挤逼走下官。”方芹说罢,便一脸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秦中路举着手里的点名册,“你一连迟到了八天,也算是恪尽职守?”
其他御史听这话,微微发痴嗤之以鼻的轻微声响。
方芹脸白了白,急忙解释道:“那是因下官另有监察公务在身,因故耽搁所致。”
“你倒说说是什么公务。”秦中路问。
方芹尴尬起来,支支吾吾。
秦中路立刻叱骂他恣意妄行,“我看你才是假公济私,找理由为自己推脱!既然是公事,如何不能大大方方说清楚。你以为御史台是随随便便想何时来都可以的地方?”
方芹抿着嘴,咬牙认道:“说便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官派人跟踪了御史大夫大人。下官因没有多余的马,无法得入御史台的大门,故才迟到。”
跟踪御史大夫!?这也太胆子大了!
在场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惊诧地看向方芹。他们知道方芹是个刺头儿,胆大不要命。却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等大不敬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御史大夫有何罪,你要跟踪她?”秦中路问。
“下官已经陈明奏给圣上了,勿需宋大人费心。我方芹做事坦坦荡荡,为国为民,问心无愧。倒是御史大夫大人,您今天召集众官员在此,偏偏把下官排除了,为的什么。”方芹万般气愤道。
贾赦方缓缓抬眼看了下方芹,嗤笑一声,便吩咐秦中路可以让大家散了,他则转身去侧堂办公。
方芹见贾赦无视自己,气得不行,“大人敢做不敢当!”
“掌嘴!”秦中路瞪一眼方芹,立刻命小吏大了方芹一巴掌。
方芹的脸蛋当即就红肿起来,他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秦中路,“凭什么打我?”
秦中路指了指方芹的鼻子尖:“凭口出狂言,你冒犯上级,大不敬。叫人当众打你这巴掌还是轻的,不过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再犯,可不就不止这一下了。”
秦中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余下的御史们窃窃私议,目光嘲讽得看着方芹。
方芹赤红着脸,气愤不已,他转身看这些冷眼围观自己的人,更恨起来,指责他们看风使舵,奴颜婢膝,枉顾御史大公至正的职责本分!
梁乐云本来还想看在前以前的情面上,提醒方芹一句。奈何他一进门就戾气十足,此刻更是不容人分说。
当听他反咬指责大家污浊,便更气不打一处来,“你弄清楚事实了么,便乱指着我们?”
“你们一言一行我刚刚都看在眼里,还想辩白什么。便是你们都没骨气的受贾大人摆布,一遭排挤我,就当我方芹就怕么,做梦!”方芹气呼呼的冲梁乐云啐一口,便拂袖而去。
梁乐云气得不行,要喊他理论,被众人拦下了。
“早看不惯他天天满口正义,就他一个人干净我们都脏污?这样的人你管他干什么,由他去吧。”
葛青来也拉着梁乐云劝,“我看他疯魔了,咱们都休要再好心,就让他一个人浩然正义,干干净净去吧。”
大家嗤笑不已,纷纷附和,叫梁乐云别再犯傻,那样冒失不掩锋芒的人本容易就招致祸端。更何况方芹今天还如此是非不分。
“以前我还当他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还敬佩过他初心不改的政治品性,而今看自己真是瞎了眼了。”葛青来蹙眉叹一声,便拽着梁乐云和众人一起去了。
方芹一个人在屋子里越想越生气,摸了摸自己肿得很明显的脸,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皇上刚刚驳回了他的奏折。方芹知道自己若这会儿再去告状,会太不识趣,遂想到了戴权。
方芹立刻前往太和殿附近转悠,看见来往其他的大臣,他就赶紧背过身去,找地方躲起来。好容易等到戴权现身,他忙上前去跟招呼,跟戴权说他上次要自己帮忙在宫外找儿子的事儿,已有眉目了。
戴权笑着点点头,多谢方芹操劳,“择日咱家得机会出宫,便去瞧瞧那孩子,若合适,就认下他。但这孩子跟了咱家之后,便要改姓戴,以后要侍奉当祖宗了,不得再认他的父母,他可愿意?”
“都说好了,自然愿意。他们一家子饭都吃不上了,多亏戴公公好心,才有机会活命。”方芹忙行大礼,代那一家人谢过戴权给的救命钱。
戴权倒是很受用方芹这一套,不管是谁能被清官夸赞、行大礼,都是件叫人分外觉得有脸面的事儿。更何况戴权的身份还是个太监,被人瞧不起的无根之人,自然更受用喜欢这些。
戴权高兴地搀扶方芹,叫他不必跟自己客气。打眼瞧他的时候,便发现他脸上红肿一块,忙问是何缘故。
方芹捂着脸,羞愤把自己挨打的经过简略说了下。
戴权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一听说方芹受此委屈,自要替他抱不平。但戴权深知贾赦而今在皇帝跟前很受信任,故好心劝慰方芹好生隐忍。
“贾大人可不好对付,别的不说,就凭宋大人器重他,你就搬不倒他。这件事你别怪咱家多嘴,及时止损,好自为之,方是上策。”戴权劝道。
方芹生气道:“圣上驳回了我的奏请,我自然也清楚这番道理。我向来是耿直性子,闷头做事儿,尽职尽责。外面那些流言我听了,自要替圣上监督,呈报给圣人定夺。而今他竟然联合御史台所有的官员,对我挟私报复,处处刁难我,欺辱我。也便是我罢了,不畏强权,若换做逼人,只怕早被他们逼得吊死在御史台的木梁上了。”
戴权一听这话,忙问方芹具体,可有人认可以证明。
方芹忙道:“哪还用人证明,他今天召集御史台所有御史在直正殿训话,偏偏不叫我,御史台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看得见,都是人证!”
戴权看他一个心高气傲的朝廷命官,竟被打得脸肿,那贾赦做得也实在过分。毕竟这方芹是皇上看重的清官,便是记恨参了他一本,私下里难为几次便是,这样公然针对方芹,便不只是公然猖狂仗势欺人这么简单了,还是在打皇帝的脸!
戴权念在方芹在他收养儿子的事儿上帮了自己,表示会试着找机会跟皇上提一提他的情况。
方芹感激不尽忙再鞠躬行礼。
戴权叫他暂且等候,随即就从宫人接了茶进了太和殿。
皇帝正和四殿大学士商议新任太保人选,有人要举荐宋奚,立刻被宋奚给回绝了。
皇帝倒觉得以宋奚的才学当三位皇子的老师,十分合适。不过宋奚的理由也都在理,他年纪轻到底是资历浅了些,比不得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儒,再有他已经兼任了京畿府府尹一职,又要顾着军国大事,实难抽身去好好教育皇子们。更何况宋奚是十五皇子的亲舅舅,难免会偏私。皇帝虽然很看重嫡子,但老三那边他也想好好培养一下,遂弃了用宋奚的念头。
于是,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也没有定论。
对于宋奚来说,这种但凡跟皇储有关的事儿,都是他的忌讳,他不爱多管。而且他从来不爱举荐人,倒是很喜欢察举罢黜。故而整个谈话,他基本上不提具有决定性的意见。
皇帝在人选上犹豫不定,最后觉得头疼,便让文华殿大学士蔡飞屏暂代太保之职。
蔡飞屏看眼宋奚,瞧他一副漠然的样子,只得暗暗在心里叫苦,行礼跟皇帝谢恩。
“蔡大人才如海,文若春华,确可堪此大任。”宋奚简评一句。
皇帝大笑称是。
蔡飞屏更闹心了,在心里又叫一声苦。宋大人明知道他无心皇储党争,还是把他推了上来,真真叫他以后没有太平日子可过了。
戴权这时上了茶来。皇帝喝了茶,便叹味道好。给四位爱卿赐坐,也叫他们品一品这茶。
这茶换样儿有十天了,皇上今天才开口夸,戴权明白这是皇上今天心情好的缘故。看来方芹之前出参本那事儿,根本没被皇上记挂在心上。
戴权便笑小声跟皇上说才刚他看见方芹了。
皇帝“哦”了一声,问戴权:“他来做什么?”
“也没太说什么,肿着脸,踌躇了一阵,本想是来谢罪的,被老奴给劝回去了。”戴权道。
宋奚端着茶杯,假意喝茶,嘴角微微扬起,余光却一直盯着戴权和皇帝。
皇帝果然有些兴致,问戴权这方芹的脸是怎么肿得。
戴权忙把方芹的话一字不落原原本本转述给皇帝。但戴权也深谙自保的道理,便是他有心帮方芹,他的“帮”也不过是多嘴提一句话头,剩下的全部原话转述。因为一旦这事儿惹了皇上的忌讳,他最多也就是落个辨鉴不明乱传话的错,尚可推卸责任,明哲保身。
皇帝一听贾赦竟然公然召集御史台的官员排挤方芹,并唆使属下秦中路殴打朝廷命官,气得连茶也喝不下了。他刚刚体谅了贾赦的不易,下旨保全了他的面子。贾赦却转头不知感恩,猖狂排挤殴打他看重的清廉之臣。这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是贾赦如此狂妄不敬圣意的态度,令皇帝深恶至极。
皇帝立刻命人召贾赦、秦中路觐见。
宋奚等见皇上都在盛怒之下,都未敢吭声,却都站起来了,不知该留该退。
皇上觉得贾赦既然当众叱责他看重的臣子,那他也没必要给贾赦留面子,便让宋奚等人都留下来,好好让贾赦感受一下被当众叱责的滋味。
待贾赦和秦中路跪在太和殿礼毕之后,皇帝却不开口叫他们起身。冷哼了两声,才开口问贾赦关于方芹的事。
宋奚扫了一眼贾赦,难掩嘴角的笑意,斜眸看向别处。
蔡飞屏则正要为宋奚贾赦着急,因为他知道宋奚十分看重贾赦,私下里也和贾赦要好。还想今天这事儿,若是宋奚求情只怕也不会落好,正担心,却刚巧发现宋奚脸上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蔡飞屏心下一惊,难道宋奚和贾赦的关系是装的,他根本就看不上贾赦?蔡飞屏心一抖,有点心寒了,很害怕自己以后也会被宋奚利用厌弃。
“掌管律令,文书,档案……参与朝议,考察公卿百官,典□□度,察举非法。这些都是御史应尽的职责,臣只让方芹尽本职而已,并未做任何过分要求,更没有挟公报私。”贾赦解释道。
秦中路抖着嗓子忙附和证明。
皇帝见贾赦面色淡定,保证自己没有狂妄之举,气儿才消了些。
“那你召集御史台众官议事,唯独没叫方芹,是何缘故?此举难道不是排挤他么?”
贾赦认真解释道:“微臣是昨日让方芹等四人整理归档御史台历年来的旧案卷。今晨来御史台时,听说案卷数量过多,方芹等四人处理不完。之后有甲成荫被贬黜,葛青来和梁乐云主动请示搬离方芹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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