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2）

他神色展露出疲乏，就连语气也慵懒没什么精神，瑾时自然知道他是被跪在紫宸殿的那群臣工给恼住了。

“今日是第五天了罢？昨天又抬下去三个，如今剩的还剩二十来个，也算是折损不少了。”瑾时道，“离问斩的日子只剩十来天了，那些人但有本事的，别说跪十来天，就是不吃不喝十来日，也早就昏死过去了。”

萧淳于道：“不是为这个。”

嗯？不是为这个，那是……？

萧淳于悠然长叹一声，也无心再逗弄鸟，转过身来，深看瑾时一眼，两人幽幽对望很久，他才有些无奈地仰头望着天，叹说：“如今秋风起来了，快变天了。”

瑾时的心咯噔一下，立马会意过来什么是“变天”。

瑾时往四处看了看，见宫人们都是远远避讳着，便小声道：“林府那边有动静了？”

萧淳于牵着她的手往内殿里去，两人坐去炕上，他脱了靴子盘腿而坐，又打发人去沏茶，四下无人，才对她道：“王后怕么？”

瑾时一愣，他为什么问她怕不怕？难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对她说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理，做好她商廷王后便好。

萧淳于笑得有些怆然，缓缓道：“兵刃相见是孤最不愿意看到的，王后难道没有耳闻么？五年前，孤拿回王位，发死了多少人，又边配了多少人。死的不止是乱臣贼子，更是孤的亲人们啊……”

瑾时沉默了，为了王位，他杀舅弑姐，抄了燕太后的九族，她还曾经为了这个终日惴惴自己的未来夫婿是个冷血的杀人狂魔，觉得他的心是冷的硬的，他是个没有人伦纲常的怪物。而今那些伤他的话，她却像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口了。

“孤不会败，王后不必担忧，只是孤一想起这些曾经扶持过孤的人，不久后就要以血相见，帝王的心不是铁石，也会痛的。”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缠，紧紧握在掌心，像是低喃着说：“你会陪孤一起走下去么？”

他没有拿眼睛看她，而她，也很心照不宣地把眼睛放到窗外。

他说：“你也不必担心闻晏艽了，再过些日子，陈国公府便会再也不复存在，里头的那个陈五小姐不会成为她下半辈子的绊脚石。”

瑾时猛然回头，有些不可置信道：“陈国公府也……？”

造反两个字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萧淳于眼里的寒光愈来愈聚集，语气冰冷道：“简直不知死活，就陈国公府的那点兵力还妄图在林府事成之后分一杯羹。孤不仅要整个陈国公府给林府陪葬，还要陆玉亲自去拿下陈国公。”

瑾时一时无言以对，这招也太狠了。陈国公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可能就是陆玉的老丈人了，就算不是陆玉的老丈人，陈国公也是陆玉的亲舅舅啊！如今却要陆玉亲自去捉拿陈国公，这叫陈五以后怎么看陆玉？陆玉又拿什么脸面去见陈五？而后陆玉必定对陈五终身歉疚，到时候晏艽夹在中间又该如何自处？

“为何一定要是陆玉？陛下，你……”

“陈国公府是块试金石，陆玉若将此事办的妥当，日后孤必将他重用，许他亭北侯府满门富贵。若其中稍有差池，孤也不得不疑心陆玉待孤是否全然效忠，陆玉此人，若不为我用，孤便留他不得。”

瑾时直到今时今日才觉帝王之心究竟可以可怕到何等地步，明明那陆玉待他绝无二心，他也要去猜疑。或许他真的天生就适合去做帝王，这些深思熟虑，这些心计，她就算有心，也不会轻易去实践，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与信任是需要彼此经营的，她愿做经营者而不是主宰者，或许他对她这样的想法还会有些嗤之以鼻吧，她知道他一定会说她是妇人之仁。

瑾时歪着脑袋去看他，觉得面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她忍不住抬手去触碰他心口的位置，那里也许有一颗梅蕊一样大小的伤疤。那是她用榆木簪子刺在他胸口的。

“王上这几日便歇在含章殿避避风头罢，紫宸殿外那些跪着的臣子着实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