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岁月倥偬（1/2）

“皇后娘娘明鉴，今日的朝会之中，太后和沈家人打算废除北疆和内地之间的通关关卡，废除不许内地人无故进入北疆的规矩！”兰家家主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在朝堂上站了一天，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悄悄来了这坤宁宫。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停了停，继续说道：“老臣觉得，沈家和太后似乎是像把内地变成第二个北疆。如今只是废除通关限制，将来，说不定就会学着北疆的手段，废除资源管制制度，向着北疆的楚渊俯首称臣了！陛下想必也知道，因为华皇后的逝世，这些年来，北疆和内地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而华皇后昔年的死因，咱们心里头都清楚。楚渊和北疆若是得了势，再重新翻起旧账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事情应该没有这么严重吧？”楚乾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以为然：“宸王叔不是记仇的人，再说了，先皇和太皇太后都已经谢世，再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就算是让宸王叔得了势，这龙骧国也还是楚家的天下，咱们也变不成乱臣贼子！”

“陛下此言差矣，这自古以来，有几个被迫让位的皇帝能得善终呢？您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主动为小太子着想才是！”兰家家主显然没想到，这个皇帝如此不贪恋君王权势，有点儿着急地说：“陛下是先帝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如何能屈居人下，对着昔日的臣子山呼万岁呢？”

“朕其实以为，如今这样的清闲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楚乾淡淡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朕虽然是皇帝，却也不知道坐拥万里山河，一念决胜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便是做一个安稳度日的闲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是因为沈太后趁机掌控了朝政，故意让陛下大权旁落罢了！”兰家家主连忙说道：“陛下啊，您才是真龙天子，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如何能让一个外姓女人独断朝纲，摄政决事呢？”

“兰家家主的意思我都明白！”楚乾打断了兰家家主的话，说道：“不过，朕觉得，母后管着朝中大事也挺好的。朕大概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材料，一瞧见那朝臣争执，一看到那长篇累牍的奏折，就觉得头疼！今日，你在朕面前说的这一番话，朕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时候不早了，兰家主且请出宫吧！”

兰家的家主傻了眼，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今皇帝竟然这么一副心态。还要再劝，却见楚乾已经端茶送客，遣了侍婢送他离开。

“当初母后摄政的时候，这兰家家主可是一直都沉默支持的！”楚乾瞧着他的背影，对身边的叶菡说道：“朕瞧着，他准定是母后派来的探子，想看看朕是不是真的安心做个闲王！不过，朕才不会上当呢！”

“陛下英明！”叶菡淡笑着恭维了一句，说道：“若是太后娘娘听到陛下方才一席话，就应该彻底对您放心了！只是，太后娘娘若是存心试探您的话，应该派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过来才是。这兰家家主可是一直都站在太后娘娘一边的，算是太后的人。如今，她让兰家家主亲自过来说这么一番话，未免太过奇怪了！”

楚乾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位兰家主真的不是替母后来的，而是真的对母后存了不满之心？可是，兰家是千年世家了，只要这龙骧国还是姓楚，他们家就能安享富贵。这时候，他没有道理如此反对朝廷亲近北疆啊！”

叶菡笑了笑，说道：“大概是怕内地真的向北疆学习，废除了资源管制制度吧？在这龙骧国中，南疆的所有出产，打半都控制在兰家手里。若是朝廷倒向了北疆，废除了资源管制，兰家手里的财路就会断掉一大半。”

其实，当初叶家倒霉的时候，兰家也没少落井下石。只是，叶家倒霉的人都集中在了三房，因此，叶菡和兰家人还维持着表面上的亲厚。而现在，兰家应该也怕叶家卷土重来，一雪前耻才是。

楚乾听了叶菡的话，神色一动，说道：“传承了一千年的规矩，应该不会轻易被废除！算了，不说这个了，太康国的人已经占领了南疆十几个城池，已经逼近了益州，我们也需要早做打算！呵，这国难当头的时候，些微蝇头小利，却还有人如此汲汲营营，不肯放手。”

叶菡没有说话，她低头瞧了瞧怀中的孩子，定了定神，说道：“陛下，如今，朝廷正需要北疆援手，而北疆对于天京城的朝廷，只怕是还存着戒心呢！不如这样吧，您让人送臣妾和太子去一趟北疆，妾身亲自和宸王妃谈一谈，说说这太康国的事情，如此可好？”

“不行，万一北疆扣下了你和孩子，那又该怎么办呢？”楚乾摇了摇头，说道：“母后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便让她放手施为吧！我们只要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既然陛下已经定了主意，臣妾便只有从命了！”叶菡笑了笑，说道：“宸王叔总归是咱们的长辈，宸王妃是妾身的妹妹，他们不会亏待妾身和太子！”她其实觉得，这个时候，北疆比天京城更安全。

楚乾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这个主意。他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严重到必须让他把妻儿送到北疆做人质的地步。这些年来，他的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已经没了儿女成群的打算，只想守着这对儿妻儿过日子。

然而，这时候的他没有想到，仅仅两天之后，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的清晨，他的寝宫之前，忽然多了一群面色恳切，声声泣泪的老臣。

这些老臣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臣等恭请陛下上早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乾不过刚刚起身，有点儿慌乱地问身边的內监：“太后娘娘呢？他们怎么都跑到朕的寝宫面前了？”

“回陛下，奴才方才听说，太后娘娘带着沈家人，连夜逃离天京城了！”內监不过十五六岁大小，面上带着深深惶恐，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外面都有谁，你叫一个人进来，把这一切都说明白！”楚乾本能地不信，他了解自己的母上大人，那是个不肯认输，胸有韬略的女强人，别说太康人还没打进来了，就算是他们已经打进来了，也断然做不出弃城而逃这种窝囊事。

內监有点儿慌乱地走出了寝宫，没多会儿，带着一身官服，眉头紧皱的兰家家主，兰稼轩走了进来。

“老臣叩见陛下！”兰稼轩一走进来，就行了个大礼，说道：“老臣正要将此事通禀于陛下，昨天夜里，长乐宫中禁卫哗变，太后娘娘误以为太康人打进来了，连夜和沈家人逃离了天京城，如今下落不知，生死难测！陛下，沈家人畏敌如虎，临阵脱逃，这是叛逆谋反之举啊！还请您马上下旨，肃清朝堂奸佞，重整朝纲！”

“沈家人都离开天京城了？”楚乾眉峰一蹙，原地走了两步，说道：“城门不是一直由京畿大营守着吗？母后和沈家人出城，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回禀朕？再则，母后身边的其他人呢，如今怎么一个都不见？”

“京畿大营守军对臣等说，太后娘娘不许他们声张此事。太后娘娘离开时，也带走了寝宫里的宫女，以及部分禁卫军。而沈家人中，有些随着太后弃城而逃了，有些受了此事株连，已经被臣下令，暂时羁押在了天牢之中，随时等候发落！”兰稼轩一脸义正辞严地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马上去上早朝，把此事和群臣分说清楚！”

“兰家主，你与朕说句实在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乾不耐道：“朕知道，母后断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整个长乐宫的宫人离开的时候，朕也不会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母后和沈家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被人逼着离开的，是不是？”

兰稼轩缓缓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和沈家人弃城而逃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了。如今，您再计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您才是龙骧国的皇帝陛下，由您来主持朝堂之事，委实再顺理成章不过。”

楚乾眯了眯眼睛，盯着兰稼轩那双虽然有点儿浑浊，却依旧老成持重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走出寝宫的大门。临到门口时，却听兰稼轩在身后喊了一句：“陛下，您应当先换朝服！”而后，他也不顾楚乾的态度，直接吩咐身后一个內侍，说道：“去帮陛下换上朝服吧，日后，你便留在陛下身边服侍！”

这话却是越过了楚乾，替楚乾这个皇帝做了主张。楚乾眼神一冷，心里头明白，兰稼轩这是在暗示他，整个天京城的皇宫，都已经在他兰稼轩的掌控之中了。

以前，他是沈太后和沈家的傀儡帝王，如今，又要变成兰家人的提线木偶吗？

八月二十七日，叶瑶还没有安排好护**南下出关之事，就收到了来自天京城的线报。

三天前的夜里，皇宫中发生了一场无声的哗变。权倾一时的沈太后和沈家人被拉下了权利的神坛，被迫流亡他乡。紧接着，兰家人迅速掌控了朝政大权，扶持天宁帝楚乾主持朝政，挟天子之命，号令群臣。

“看来，沈家已经倒了！”负责各处消息线报的风搂楼主裴隽说道：“宫变之时，兰家人虽然串通了禁卫军统领，迅速掌控了宫中各处禁卫，却是没能抓到沈太后和沈行之等人，只能用弃城而逃的幌子遮掩过去。属下得到的线报表明，沈太后和沈家人之所以能逃出升天，其实是因为在暗中得了长公主楚玉的帮助。”

“楚玉如今在做什么？我们已经好些天不曾得到过她的消息了！”叶瑶说道。

“长公主如今应该在南疆！”几年前，裴隽因为牵扯到了顾芳菲一事中，被调离了风楼，后来查明，这事儿是因为顾芳菲用秘蛊控制了他的心神，闭关清修了几年后，又回到了风楼楼主的位置上。

斟酌了一番用词之后，裴隽说道：“长公主没用本来面目出行，她化名为玉子楚，秘密接掌了叶宣留下来的残部，在关外组建成亲军，正迅速杀回南疆中。直到昨天，这个玉子楚才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以便于彩虹山城和燕昭等人互为支援！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玉子楚，其实就是长公主楚玉。”

“她的这一支亲军，大抵有多少人？”叶瑶问。

“二十万多人，人数比之先前的征南军不遑多让。这一批人早先一直化装成商旅，在南陆沼泽里四处历练，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裴隽说道：“这批人的修为实力相当不错，单论修为的话，与护**差相仿佛！而且，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神山中人，好像是长公主的师尊。”裴隽说道。看得出，他的工作做的很细致。

“如此说来，南疆的战事也许用不到我们出手了！”叶瑶笑了笑，说道。

“按理来说，应当是如此！楚慕和长公主关系一直很不错，他们二人联手之后，再加上燕昭和彩虹山城在身后援助，对付这次入侵的太康人虽然不大容易，却也不是很困难！”裴隽说道。

叶瑶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便是不打算出兵，却也不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这样好了，我这里送一批储物水晶过去，也算是一点儿心意。”

裴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楚渊那十万远征军的战报也纷纷送进了新月城。

一路上虽然有磕磕绊绊，大体上却也还算是顺利。大概八月十九日的时候，以护**的远征军为首的，北域效果拼凑出来的五十万大军在百炼荒原上，和少康人的二十万大军狭路相逢。激战持续了整整两个日夜，最终，少康人的二十万大军所剩无几，大败而逃。这是一场苦战，得胜一方也没能得了多少便宜。护**这边的情况尚好，仍有九万多人安然无恙，而其余的四十万临时拼凑出来的杂牌军，却只剩下了十万。八

如此一来，永兴国那边的局势顿时好转了许多！八月二十二日，远征军转战永兴国的大兴城。北疆这边的阵法师通过永兴国提供的护城大阵阵图，找到了阵法薄弱之处，顺着阵法的缺口之处前后夹击，于八月二十五日的黄昏，歼灭了城内十五万少康人的军队，基本上奠定了己方的胜局。

如此一来，永兴国境内就只剩下了十五万残军。这些少康人散兵散落在永兴国的各处角落，有的是一万人成一支队伍，有的是数千人成一支队伍，都已经算不得大患。

这时候，北疆的护**已经打算班师回朝。

可永兴国的皇帝，还有同行的北域小国大军却瞧上了面积辽阔，土地富饶的少康国国土。他们打算在赶走少康人之后，长驱直入，拿下整个少康国。

楚渊显然是不打算参与这场热闹！他在写给新月城的手书里，说是将在八月二十六日的时候启程回新月城，粗略估计的话，大概能在八月二十九日抵达新月城。

“殿下以为，少康人目前的形势虽然不大好，却也没有到亡国的地步！”余子平看到楚渊送回来的手书时，对叶瑶说道：“就此班师回朝，适可而止，其实是上上之策！”

“我明白！少康国离新月城有千里之遥，我们便是得到了那里的土地，没有办法将之归于自己治下，鞭长莫及，便是这个道理！”叶瑶知道，其实，护**中的一些将领都是心存不甘，希望能在瓜分少康国的乱局中分一杯羹。而余子平这般对她说话，其实是怕她和那些热血上脑，胆气横生的骄兵悍将们一样，撺掇着远征军继续北上。

“呵呵，鞭长莫及，王妃说的极是！”余子平笑了笑，对于这位王妃，他还是很放心的。这些日子以来，叶瑶的能力众人都看得分明。

楚渊是个凡事都有主见的人，他会在做出决定前，耐心听取每一个属下的意见，关注每一个部分传回的消息。但真正到了做决断的时候，其他的人或者其他事情很难影响到他，命令一旦下达，就是果决而不容人置疑的。因此，做楚渊的属下，只要忠诚尽职就行。他总是能把你放在最合适的地方，做最合适的事情。只要听命行事，就基本上不会行差踏错，也不大用属下自己想辙。

可做叶瑶的属下的话，就没有如此轻松了。她本人极少插手下属的事情，一切都由这些下属自己做主。是，你若是做的不合格的话，她就会想些别的办法，将这个错误抹除。总体而言，叶瑶不管属下具体做什么，她只要保证大体上的方向不错，一切都在按照设想的方向进行就可以了。属下究竟怎么达成目的，究竟怎么得出结论，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是叶瑶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最后的审核者和验收者而已。

因为天京城的权力核心换了个主人，从内地进入北疆的关卡再度收紧，以往热闹非凡的关隘口上，顿时变得冷清了起来。

对于天京城来说，此时已经是深秋了。风从高远的天幕上掠过的时候，稍稍带着些许战火和烽烟的味道！

八月二十八日，楚玉所率的二十多万人，和楚慕手下的十万人，燕昭和彩虹山城的十万人合兵一处，组成了一支四十多万人的铁军。这支军队横扫了整个南疆的太康人军队，那些太康人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向南突围，希望能冲出南长城，回到南陆沼泽之中，另外一部分人迅速北上，逼近天京城。

天京城附近的京畿大营也动起来了，八月二十九日下午，京畿大营十万大军与北上的太康人短兵相接。

朝廷中人都以为，这五万太康人的残兵败将，定然会折损在装备精良的京畿大营手中。

可最终的结果却狠狠打了这些人一个耳光，八月三十日，太康人突破了京畿大营防线，兵临天京城下。

而天京城本身没有护城阵法，紧急调集而来的禁卫军不过坚持了一个时辰，就被北上的太康人攻破了城门，打进了繁华如织的京都皇城。

叶瑶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二的时候了。

三天前，楚渊所率的远征军顺利凯旋，她惊讶地发现，去时的十万大军，回来时竟然变成了十一万。这定然将一部分俘虏，还有沿途碰见匪寇流民等收编进来的结果。

楚渊回了新月城，叶瑶的日子便开始轻松起来了。华秋月依旧留在新月城王府之中，叶瑶手里事情多的时候，小楚祈多半都是她在看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