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江州演兵(1/2)
楚渊低低一笑,说道:“也许,她丢掉的不是西瓜,而是一片既能长出芝麻,又能结出西瓜的土地。”只要人还在,心还在,一切就皆有可能。
叶瑶微微点了点头,却突然起了玩心,仰头问:“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殿下在北疆和孩子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您会如何选?”
“自然是选择孩子。”楚渊不假思索地说:“孩子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北疆,我能拿下一个北疆,就照样能拿下第二个,第三个。”
“果然是霸气无双的宸王殿下会说的话!”叶瑶失笑,又道:“哦,母亲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这日子肯定过得不自在。您看,咱们给她送些忠心可靠侍婢和护卫,再加上些衣物、首饰和丹药之类的东西,怎么样?”
楚渊摇了摇头,说道:“这些琐事用不着你来操心,我早就着人去安排!如今,整个江州的高门权贵只怕都在羡慕她养了个‘孝顺’女儿吧!”除了不许李氏和叶瑶单独见面,他这个女婿对自己的岳母大人可谓仁至义尽乐,不仅送去了大半王妃的陪嫁侍女,还送去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衣饰,就连医师都准备了一对儿。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叶瑶幽幽一笑,不再提李氏,转而问楚渊:“叶忠此来北疆,某不是来催殿下动身的?”
“他的确有这个意思,不过,这里是北疆,不是天京城,他说了不算!”楚渊说:“你只管安心学琴就是了,外面这些琐事,无需额外费心。”
“阿瑶自是相信殿下!”叶瑶说,水眸中波光潋潋。
日光溶溶,落在两个人的身上,那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连理而生的蔓草。
李氏在王府中碰了两回壁后,只得歇了上门的心思,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叶家休养身体。
叶忠一行住在了驿馆之中,却跟本出不了驿馆的大门。每次迈出门槛,马上就有佩剑着甲的侍卫上前,谦恭而不容拒绝地说:“大人留步,城中不甚安全,您若是出了事,末将难辞其咎!”
“出事?这里不是王府治下吗?宸王在这里坐镇,谁敢在青天白日下惹是生非?”二月初一的早晨,再度被拦了下来的叶忠勃然大怒:“本官是奉圣喻而来的御史钦差,不是你们北疆的犯人,用不着你们看管!你当真要拦着本官不成?”
“就是啊!这街上的百姓也不少啊,能出了什么事?再说了,我们身边又不是没有护卫,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有自保之力。”说这话的是使团中的马辟疆,在朝堂上,别号“马屁精”,因为大力支持沈皇后,从原来正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一路蹿升,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侍中。
“可是,城中百姓熟悉路况,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近躲避就是了。而诸位大人远道而来,只怕到时候会措手不及。”侍卫毕恭毕敬地说。
“哦?那么,你担心的究竟是什么事情?”马辟疆挑了挑眉。“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会突然冒出来一群妖兽不成?若是当真如此,这北长城可就真成了好看的摆设了。”
侍卫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大人若是执意要离开驿馆,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到时候,不论生死,大人都需要对自己负责。若是碰上了什么意外,北疆是不管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辟疆眼中反而露出惊慌之色,朝着叶忠摇了摇头:“叶大人,既然这侍卫都如此说了,咱么还是不要出门了,好不好?”
这个怕死的胆小鬼,这时候倒是比谁所得都快!叶忠不屑地摇了摇头:“无妨,本官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什么妖魔鬼怪!”
马辟疆缩了缩身子,显然,不打算冒着生命危险出去乱逛了。
侍卫又道:“五年前,天京城中也曾来过一位御史。那位御史姓曾,因为不停侍卫劝阻,强行出关入北荒。结果,曾大人连同手下的二十多人悉数遇难。如今,那坟头上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我们并不出北长城,难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不成?”叶忠不以为然。“本官是王妃的叔父,难道还有人敢对本官下手不成?马大人,咱们快些动身吧!”
“咳咳!”马辟疆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对不住啊,叶大人,本官好像感染了风寒,全身乏力,实在没有精力出门了。所以,这一趟您辛苦了!”
叶忠懒得再和这个胆小鬼说话,一甩袖子:“还不让路?放心好了,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侍卫却也没阻拦,恭恭敬敬地让出一个身位,如同诀别一般说道:“叶大人,好自为之!”
叶忠迈出去的脚步不由为之一顿,这句话,怎么大有永无相见期的意思呢?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把心中的顾忌抛到了一边,大步向外走去。
与他同行的另外几个官吏随之同行,唯有那胆小惜命的马辟疆,摇摇晃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月初的江州已经有点儿温暖的迹象了,至少,没有那日夜肆虐的风雪了。这一行人都没有穿官府,而是换上了家常衣服,看新鲜一样,走入一家家市肆。
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就是百姓看上去比内地更富足一些,身上的御寒之物更精细一些而已。唯独走进丹药铺的时候,那价目让一众人心惊。
“这安神丹,怎么才十两银子一粒?”叶忠瞧着价目表,咋舌道:“若是在天京城里,至少要一百两银子吧?”
“是啊,店家,你们店里的安神丹,当真只卖这个价?这岂不是要赔本吗?”同行的一个下属问道。
“亏本?那倒是不至于。”伙计诧异地瞧了几人一眼,说道:“诸位是刚刚从天京城过来的吧?咱们这里不是天京,丹药便是这个价格。所有的原材料都可以直接从北荒狩猎队手里收购,不像是内地,从冒险者手中一两银子收上来的地焰花,在国库里走一遭,再卖给丹师的时候,就要上百两银子。咱们这北疆中啊,没了官府从中扒皮抽髓,一朵地焰花才一两银子。您看,这么一来二去,丹药的价格不就大降特降了吗?”
“伙计,你的意思是,北荒中的灵物入关时,根本不需要入库,就可以直接送到商家手里?”叶忠皱眉道:“如此一来,官库中岂不是连年亏虚?”对于天京城来说,垄断修炼资源带来的收益,占每年国税收入的半数。所以,无论如何,朝廷都不敢放弃这种垄断手段。
“连年亏虚?那倒是不至于。官府的府库不指望这个增收,仅仅是每年的关税,就足够养活整个北疆了。哦,狩猎小队在外打猎所得,在入关的时候,官府会收取一成的税务。这还是因为护**常年在外巡防,遇上遇险的冒险者,定然会无偿救助,若是那一个地方的妖兽有异动,人家也会无偿示警。这些都是要成本的不是?所以,这关税交得也不冤枉。”
“可是,北疆还有三十万护**呢!这些关税难道还能养活得了三十万护**吗?”叶忠又问。天京城里,国库每年要拿出一半的份额来,养活那将近七十万军队。剩下的一半中,半数花在了养活官吏宗室身上,半数花在了救灾赈灾的事情上。饶是如此,一旦遇上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国库就要入不敷出。
“官府的府库为什么要养活护**?”伙计显得很诧异:“护**不是一向都能自给自足吗?他们轮流出关,所得灵植和妖兽肉不计其数,哪里需要府库出钱?倒是还能分出一部分钱粮来,供给北疆近千个学堂,以及部分武馆的修炼资源。”
“自给自足?”叶忠觉得不可思议:“如此说来,府库根本不用出一份军饷,人家军队还能反哺府库?”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嘿嘿,他们护**中人的待遇才叫一个好呢,小的家里的大哥就在护**中履职,每年的丹药定例中,光是明心丹就有一百粒。若是算上战争分红的话,养活一家人的日常需要没有问题。若非资质不过关,小的早就去从军了!”
“战争分红?那是什么东西?”叶忠讶异道。
伙计诧异地扫了四人一眼,科普道:“咳咳,人家护**出关狩猎,猎取的猎物中,四成留给卫所,四成留作日常消耗,剩下的两成便是由所有的参与者自行分配,谁出的力气多,谁分得的战利品就多。您看,这可不就是分红吗?我听自家大哥说,军中还有一套军功制度,狩猎或者巡防积累出的功勋点,可以以低于市价的价格,从军中兑换出部分修炼资源。我家大哥入伍的时候,才是个三阶灵术师,这才不过两年的时间,就已经是六阶的灵术师了,卡在了进阶高阶的关卡上。”
“如此说来,军中岂不是有很多六阶灵术师?”叶忠问。
“不错。只是从六阶到七阶这个关卡,并不是那么好过。我家大哥说,大概一百人里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伙计说到这里,停了停:“诸位,你们到底还要不要丹药啊?”
“当然要!”叶忠生怕这店伙计起了疑心,忙报上了一系列的丹药名录,并从衣袖里取出了银票。
谁料,那店伙计查看银票的时候,只瞧了一眼,就又退了出去:“这是内地汇丰钱庄的银票,在北疆是没有办法兑换的。客观,您要是没有能在北疆兑换的银票的话,用散碎银子也无不可!”
“这汇丰钱庄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钱庄了,为何不能在北疆中兑换?”叶忠身边一个属下问。
“北疆没有汇丰钱庄的分号。前些年,内地的确有些钱庄要来北疆中建分号,可天京城的大官们不许啊,这不,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了。当然,诸位要是真的没有现银,这内地银号的银票,倒是可以兑换成北疆银号的银票。随便一家北疆的钱庄,都可以兑换。只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只能兑换成九十两罢了。”伙计说道。
叶忠手里的确没有现银,只得放下丹药,出了门,向着最近的钱庄走去。
“自给自足,这倒是个养活军队的好办法!”路上,叶忠身边的那个下属说道:“既然护**能自给自足,那南疆的军队应该也可以吧?听伙计的话,好像是北疆各处的驻军轮值江州,借着轮值的机会,出关狩猎。若是内地也如此做的话,国库岂不是要省下许多银子来?”
叶忠泼了一盆冷水下来:“你以为这主意没人想到过?只是这狩猎一事本就危险,而军中将士普遍修为不高,甚至是没有修为。若是军队出关狩猎,死伤定然严重,得不偿失。你看刚才那伙计的修为,堂堂三阶灵术师,却连一个从军的资格都捞不到。再看看街上这些人,就算是孩子,也大多是修炼过的灵术师。没有这个基础,内地的军队哪里能学着北疆的这些护**行事?”
“大人说的是,属下思虑不周,该罚!”下属一脸佩服,又道:“不过,如果在北疆关隘上,也如南疆一样,进行严格的资源管控得话,岂非也能给朝廷带来大笔收入?北疆军民既然有余力,就该多为朝廷出点儿力气。”
“你说得道理都是不错的,可现在的问题却是,人家北疆不愿意啊!”叶忠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吃进肚子里的肥肉,谁愿意再吐出来呢?更不必说,宸王府的那位殿下,与咱们当今陛下可是有夺妻之恨的啊!算了,你不知道此中内情,多说无益。
总之,这事儿很棘手。实不相瞒,咱们出发前,太后娘娘发过一道密旨,若是不能让楚渊按时归京,那就从征税一事上做一做文章。从北疆每年收入府库的钱粮里,分出一半给朝廷,或者是允许朝廷的丹药局在北长城设卡,如同南疆一样,凡是重要的修炼资源,一律统一管控。”
“这怕是不容易吧?”那下属头疼道:“殿下一直不怎么理会咱们,他会答应这个条件吗?”
“你怕什么?我们是陛下钦点的御史,他还敢杀了我们不成?更不必说,如今的那位宸王妃正怀着孩子,这个孩子若是男孩,就是北疆的少主,叶家的外孙。哪有前头才得了嫡长子,后头就诛杀人家外公的事情啊?就算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是不是?”叶忠道。他其实不相信,不信楚渊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和天京城对着干。
那下属心里忐忑,面上却连连道:“大人说的是,属下全听大人的吩咐。”
还未寻到钱庄,便先看到了一个学堂。那其实是一个两进的院子,院子外头的牌匾上,写着“江州书院”四个大字。他们站在院落外头,能清晰听到里面传来的号子声。
叶忠推了推门,那门却是打开着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叟迎了上来,问:“不知诸位生客来到这书院中,有何贵干?”
叶忠拱了拱手道:“在下家里有个五岁的儿子,如今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便想先来书院里看一看,给孩子找个读书习武的地方!”
老叟捻了捻胡须,说道:“五岁的孩子,倒是可以来这书院了。不过,令郎是什么资质,你可清楚?灵术师的资质,从下往上,依据灵根纯度的区别,大致可以分外十等,最差的一等,最好的十等,却不知令郎是几等?”
“犬子的资质只能算是一般,却是第五等的资质。”叶忠想了想,说了一个在叶家不好不还的资质。其实,灵术师的资质就像是一个金字塔,越是往上走,人数越少。因此,虽然大部分人都有修炼资质,但三等及其以下的占了八成的份额,四等到五等的占了一成半,剩下的半成是六等及其以上的。而那七等的资质,就算是千里挑一了。
而世家中的情况又要比普通人家强得多,这是因为,一般而言,父母的资质越好,孩子的资质也就越出众。世家中的姻亲多是强强联姻,父母的资质好,孩子的资质就越发出众。一般来说,四等或者五等资质的占了大半,少见三等及其以下的,六等极其以上的资质也更为常见。
如叶清风,他是九等的资质;如叶昶,他是七等的资质;便是叶忠自己,也是六等的资质。就算是他的那个侄女叶瑶,当年也是九等的绝好资质,只是那时候的李家已经不在了,这孩子的资质被兰姨娘特意压了下来,没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却说那老叟听了叶忠的话,笑了笑,说道:“既然是五等,就已经不错了。您选个日子,把孩子送过来就是!我们书院里的夫子都是极好的,定然不会耽搁了令郎!”
叶忠也做出喜笑颜开的模样,说道:“如此甚好,等过几天,在下一定送孩子过来。”
老叟说了几句客套话,叶忠便自告辞。一行人离了书院,走在长街上,又进了几家丹药铺子。其中丹药的价格仍旧低的离谱,倒是越发相信,第一个伙计说的都是真的了。
他们走到了一处空旷街头时,忽听天边传来一声巨震,紧接着,北长城的烽火台上,腾起了一股巨大的黑烟。
远处的人们顿时慌乱起来了,各自避入街边的店铺和屋舍中。锁好院门,关紧窗户,一副森严壁垒的模样。
“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有妖兽攻城了?”叶忠身边的下属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别慌,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叶忠对身后人说道。但此处正是两条长街交汇处的十字路口,已经远离了房舍和店铺,方圆百丈内,除了宽阔的官道,便是萋萋的荒草。
众人向着最近的店铺跑去,还没有赶到地方,就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从北方飘来,那乌云迅速落在了江州城中,赫然是无数一人高的黑羽大鸟。
“真的是妖兽!”随行的护卫和下属惊呼了一声,却根本来不及躲到房舍中,只得来到荒草地里栖身。
可那大鸟的眼睛利得很,径直向着叶忠这里扑来。同行的十几个护卫忙上前抵挡,不曾想,这些大鸟力气惊人,堂堂六阶的灵术师,竟然也能被它一翅膀扇飞。
叶忠如今不过是个五阶灵术师,一见之下,只觉得肝胆欲裂。没多会儿,随行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他只见一根如同刀锋一样锋利的尖细羽毛飞来,眼看着就要射进他的胸口。
闭目待死之时,却听一声马嘶在耳边响起。一把寒光湛湛的长剑落了下来,挑飞了羽毛,迎上了大鸟。
“路远?”叶忠认出了那个骑马使剑的年轻人,大喜道:“你们来得正好!”
叶路远当然不是孤身来此,而是带了近百骑兵过来的。这些人结成了一种奇特的阵势,互相配合着应敌,竟然也能不落下风。
于此同时,江州城别处的街巷里,也响起了马蹄声。骑兵与大鸟们短兵相接,丝毫不落下风。
叶路远带着手下歼灭了十字路口的几十只大鸟后,方才看向叶忠:“叶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随末将回驿馆吧!”话落,伸臂捞起了叶忠,向着驿馆中疾驰而去。其他的手下则捞起了其余的活人,扬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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