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很喜欢你(2/2)
“太子最近精力不济,每每处事时,常觉得力不从心。我这个做太子妃的,自然要适时分忧。就算是不为了东宫的前程,至少也要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叶菡说到这里,轻轻抚了抚显怀的独子,眼中流露出些许母亲的温柔来。说道:“其实,直到有了孩子的时候,我才想明白,这什么情爱,什么男人啊,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还是这个实实在在的孩子,还有东宫太子妃的权力最重要。世上男儿大多都是那个德行,稀罕你的时候,天上地下,非你不可,不稀罕你的时候,你就是喘口气儿都是错的!”
叶瑶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忽然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子妃和沈皇后这对儿婆媳,其实还是有点儿共通之处的。
叶菡接着说道:“他们本以为,那个酒楼或许就是藏着火雷珠的地方。可一连几天的监视,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昨天,大理寺的沈秋实亲自带人过去了,却发现悦来酒楼没有问题,出问题的反而是杨柳巷。那杨柳巷算是彻底毁了,直到今天早晨,大火才堪堪熄灭,也不知究竟死了多少人。楚成这一手,真是狠毒,难怪连发妻和嫡子都不愿意认他!也不知祖父和三叔父都是怎么想的,扶植这么一个主子,将来不怕捞不着从龙之功,反而引火烧身吗?”
“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对杨柳巷下手呢?”叶瑶问。
“杨柳巷那地方,每到夜里,也是达官显贵频繁出没的地方。楚成此举,也许意在示威吧!”叶菡说:“就是那招供的细作,如今想来,说不定就是故意的。给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名字,让人眼睁睁看着惨祸发生,却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叶瑶点了点头,她心里还是觉得,这个悦来酒楼,还有那日那个叫“叶无忧”的女子,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至于另外几处埋着火雷珠的地方,楚成说的很模糊。只是威胁过,皇宫、宸王府、以及高门权贵们常去的地方,都有可能。”叶菡说。
“还有宸王府?”叶瑶惊奇道。想从那个地方藏东西,怕是不容易吧?楚成这是铁了心要惹毛楚渊吗?
“我也觉得不可能!”叶菡说:“不过,你自己最好多加小心。算了,反正你们就要去北疆了,很快就不必担忧这些了。”
叶瑶点了点头,分别在即,曾经剑拔弩张的姐妹之间,倒是有了几分风平浪静的趋势。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听下人来报,说德妃和嘉怡公主过来了。
叶瑶迎了出去。
德妃看上去清减了许多,这么消瘦下来之后,却有了几分病美人的娇弱之态。她身上的衣服簪环都很是朴素,没有大张旗鼓的意思,走在方月如身边的时候,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如履薄冰的小心。方月如依旧是温婉大方的模样,只是举止里多了几分淸贵姿态。两人各自送上了添妆礼,德妃便提出告辞。
“德妃娘娘何必这般见外?”方月如拦了下来,笑道:“咱们是一起出来的,当然还是要一起回宫的。若是您自个儿回去了,旁人说不得会以为月如不知道尊敬长辈呢!”
“臣妾多谢公主体恤!”德妃小心翼翼道:“只是陛下身边不能离了人,若是他醒来后,寻不到妾身,说不得又会发怒!”
“无碍!临来时,月如仿佛看到母后去了乾元殿。陛下若是发怒的话,母后总是能劝住他的。咱们两个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到处看看,您说是不是?”方月如笑盈盈说。
德妃的脸色有些发白,身子站立不稳,不得不扶着侍女的手,强自支撑着,看上去摇摇欲坠。
“含嫣,命人收拾一间静室出来,先让德妃去休息一会儿吧!”叶瑶说:“哦,让半夏去陪一会儿德妃娘娘吧,她懂医术,万一有个什么不妥,她也能帮得上忙。”
“是!”含嫣应了一声,自引着德妃离开。
叶菡说了几句闲话,见方月如有话和叶瑶说,也识趣地告辞离开。叶瑶挥退了下人,方才问方月如:“将来的事情,月姐姐可有什么打算?”
“如今,天京城这潭水已经够混了,该跳出来的鱼儿,多半已经跳出来了,剩下的,不过就是下网撒网的事情了!”方月如笑道:“算了,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私事,便不在今日说与你了。今天啊,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月姐姐心里有成算就好!”叶瑶笑了笑,说道。
“嗯,离开天京城也好,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也奈何不了你们!”方月如说:“只盼着天京城里的这些风云,不要再打扰了你们的清静!”
“但愿如此吧!”叶瑶嘴上这般说,心里头却知道,这终究只是愿望而已。有句话说得好,一日入江湖,一生江湖行。风云纷争,不是躲得远远的,就能够避得开的。
没多会儿,又有些与将军府交情不错的贵妇人过来。叶瑶送走了方月如后,依着昨日那嬷嬷说的,依礼应付过去。转眼间,前院的筵席摆上了,众宾客们前去赴宴,就连叶蓉也被叫出去接待客人。她反倒是得了清闲,自在房间里翻书。翻着翻着,竟是一页也看不下去,心里像是长了草似的,总想做点儿什么。可真要做什么的时候,又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知道,自己的心有点儿乱了。她一贯是如此,越是在乎某一件事,就越是不自觉地用不在乎的面具来遮掩。这大概是在人前做戏做习惯了的后遗症吧,她知道这样不好,却说什么都拗不过来。
其实,在婚礼这件事上,不管她自己表现得有多么不在乎,多么不当回儿事,若是楚渊当真也草草了事了,她肯定又要不高兴。
所以,想看懂她的心思,绝对不能去看表面,谁若是信了她表露出来的一切,就等着去找别扭,或者让别扭来找他吧!
总而言之,叶瑶的性子有点儿像猫咪,多变,傲娇。她愿意搭理你的时候,你得顺着毛摸;她不愿意搭理你的时候,你也不能躲得远远的,还得主动送上门去,陪着她练爪子。楚渊其实也知道她的这点儿小毛病,否则,看着她那对婚事满不在乎的情态,他指不定要多么懊恼呢!
半夏和叶瑶相处得久了,也看出了她的不安,便不停地捡了有关北疆的风土人情,逸闻典故,一样样详细说来。叶瑶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迫切来。
日光渐渐西转,叶瑶听半夏说了会儿故事,又吩咐人取了围棋来,自己和自己对弈。倒不是她多么下棋,不过是因为这种方式最是耗费人的精力,非得你全神贯注不可。如此,她倒是可以暂时忘记身边的一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黑白子之间。
用过午饭,又闲坐了一个半时辰,前头的鼓乐声终于传了过来。喜娘之类的人匆匆走进房间里,检查了一边嫁衣凤冠等物,便等着前头来人传话。
叶瑶甚至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只是笑盈盈照着喜娘说的话,亦步亦趋的动作而已。等鼓乐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说是宸王殿下亲自来迎亲了。再之后,她似乎又见了李氏和叶宣,却根本没有听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觉得心在飘,身子也在飘。十六载流光仿佛只是一瞬,所有的苦心孤诣,所有的殚精竭虑,似乎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等被喜娘牵引着,走出将军府的大门,走到迎亲队伍前时,她只觉得心里和眼角同时涌出了一股热流。这一天之后,她终于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不是吗?渴盼亲情也好,渴望知己也罢,从头到尾,她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走出了暗室的小女孩。不愿意被所亲近的人抛下,不甘心被所眷念的人牺牲。她一直在寻觅,寻觅一个不会因为种种不得已牺牲了她,不会因为种种责任和野心辜负了她的人。可是,漫漫人海中,多少花开了又谢,多少人来了又走,能一起走到最后,又有几个人呢?
诗家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永恒和不变只是一句虚话,不停的聚散盛衰,才是生活的真面目。她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又总是不甘心认命。明明知道那个希望可望而不可即,她还是固执去寻找,去坚守。
这种固执,大概就是一个“痴”字吧?叶瑶恍然间明白,也许,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在等着这样的一天了。这一天,她等得太久,太久了!
尽管时间仓促,这一场婚事的场面还是铺得很大。倒不是说来往宾客有多么显贵繁多,婚事上用的东西多么难得奢侈,仅仅是说这场婚事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曾被反复的雕琢。
因为忙着搬家的缘故,王府的婚宴并未摆在王府之中,而是摆在了花间阁里。冬天的花间阁美如天堂,春天的花间阁则华美似碧落仙境。纷纷开落的花树,妍丽动人的歌姬,味道醇正的北疆烈酒,以及用各种妖兽肉做成的美味佳肴,很是让来赴宴的客人们体会了一把人间天堂的感觉。
当然,闹洞房的事情是没有了。想看新娘子的,也一概看不成了。楚渊只是在花间阁露了一次面,酒水也只用了少许,便匆匆赶了回去。留下此间的红袖翩翩,笙歌阵阵,落花雨纷扬,与客人们慢慢欣赏。
于是乎,叶瑶这里就清净了许多。不需要应付看热闹的人,也不需要再去做那些繁文缛节。她自沐浴之后,换了身轻薄衣裳,在奕园里摆弄棋局。能进来这地方的其实没有几个人,她也不用担心什么突然闯进来,斥她一句“胡闹”。
她也没有等多久,就见楚渊回来了。身边的半夏和含嫣等人识趣地告退,留下新婚的小夫妻二人,在装饰一新的奕园里两两相对。
“很高兴?”楚渊见眼前的女孩儿全身上下都在发着光,特别是那双清亮如月的眼睛。此时的女孩子没了往日的冷静和敏锐,褪去了所有的面具和遮掩,只留下单纯的喜欢,单纯的高兴。这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大的成就感来,至少,在其他人面前,包括李氏和叶宣面前,她从来没有如此直白地表露过自己的感情。那时候,她总是克制而从容的,难过的时候浅笑婉转,欢喜的时候也是淡笑嫣然,就像是背着壳子的蜗牛,每走一步,都要想了又想,思量了又思量。
“嗯!”叶瑶连连点头,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就剩下单纯的欢喜和感动了。她攀着他的手臂,抬头看去,恰对上一双纯澈如水的眼睛。那双眼睛上浮着她的笑颜,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她。她伏在他的怀里,轻轻一叹,且不是忧愁,而是纯然的欢喜,她低低说:“忽然觉得,有了你,就像是有了整个世界!”
这话当真是好听,楚渊想,他大概还没听她说过这样动听的话。以往的时候,她只是无声地去做,即便是说出口,也要把话儿说得含蓄又含蓄。就像是她寄给他的信,能写上一句“相别二三日,相思四五秋”,就让他意外又意外了。
“忽然觉得,应该早点儿把今日的事情办了的。委屈了自己这么多日子,现在想想,真是亏得慌!”叶瑶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只是觉得,那满心的欢喜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它们不受控制地涌到了嘴边,变成不怎么连贯的句子:“楚渊,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高兴的时候。我想,我一定很喜欢你,很喜欢!以前,我一直觉得,这种脱离了理智驱策的激情,是注定了与我没有干系的。现在想一想,只觉得那时太,嗯,太想当然了。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许,只是太高兴了!”
楚渊安静地听着,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看得出来,她的言语无措背后,或许还有一份连她都不知道的惶恐。有些人就是这样,在最辉煌的时候,反而觉得无所适从,觉得茫然。
他的心中同样是喜悦的,但这种喜悦却不如她的那样无措,那样突然。那是一种平静的幸福,混含了岁月安好的宁静,混含了夙愿得偿的满足,还混含了投入一种与过去迥然不同的新生活的期待。
也许是因为,这样一份感情,他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太久太久。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放手,也不能容许任何人的破坏。而他的瑶瑶呢,她才刚刚意识到这种感情的存在,才刚刚接触到这种名为爱恋的情感。
不过,没有关系,他会一直陪着她,一起去经历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情感,一起去经营这种从未得到过的幸福。
叶瑶言语无措地说了好些话,好半天之后,才平静下来。她抬起头,迎着他的眼睛,从那同样翻涌着笑意的眼波里,看到了自己的纤纤素影,看到了自己的如花笑颜。恍惚之间,她似乎觉得,自己触到了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东西。一旦尝过了,就再也舍不得放开的东西。
也许,一切都将因此而不同。
天京城的三月,已经是满城花开的时节。便是奕园里,也多了两树终年开花的碧落花树。日暮时分,风儿轻扬起花瓣,飘飘悠悠洒落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浅红色花影。含嫣跟着半夏走出了奕园,她也看得出来,宸王府对这位新王妃的态度很是看重。
而她的女主子,身上也多了一种很是飞扬鲜活的神采。那仿佛是一层无形的柔光,如同一曾轻纱,一片薄雾,轻轻笼在她的身上,无声感染着身边的人。
走到奕园外时,含嫣方才后知后觉道:“半夏姐姐,我们就这么守在外面?里头不需要人值守吗?”
“不必!”半夏说:“殿下吩咐过了,你只需准备好行装,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公主,呃,王妃不是还要进宫吗?”含嫣想起已经不能叫“公主”或者“姑娘”二字了,忙改了口,说道:“若是进宫的话,岂不是还要准备好多东西?”
“殿下一个人去就是了!”半夏一本正经地说:“王妃一夜辛苦,自是当留下来休息。放心,陛下不会介意的。”
“哦!殿下固然体贴王妃。”含嫣笑了笑,也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说道:“王府里的事情,我尚且不熟悉,还请半夏姐姐多多提点。”
“这原也是应当的。”半夏和气地笑了笑,说道:“殿下和王妃都不是严苛的主子,只要不犯忌讳,身边的人都不会平白遭罪。外头都说殿下性子严苛,其实,这些年来,殿下从未因为无故迁怒而惩处过近身的人,反倒是有功必赏。不过,殿下也容不得人背叛。你记住了,这一点儿绝对不能碰!”半夏说到这里,言语中带上了些许严厉,说到:“你想必也看得出来,殿下也好,王妃也好,都不是很信任大公子和李夫人。你是从李夫人跟前出来的,务必要谨记这一点。”
“半夏姐姐说的在理,我都明白!”含嫣忙点头应下了,信誓旦旦道:“含嫣的一切都是王妃给的。而父母亲恩那里,王妃也补偿了许多。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含嫣都是王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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