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沼泽大荒（1/2）

叶瑶在青平县停留了三天后，便随着彩虹山城的商行中人启程，继续向着南疆而去。

十二月初三的上午，长途跋涉了数千里之后，叶瑶终于来到了云州城。如今的云州城，可以算是燕昭的天下，他的十万大军分别驻扎在云州各处，确保了整个云州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叶瑶入城的时候，燕昭便已得了消息，亲自前来迎接。叶瑶寻了一个安静的客栈住下后，简单问起了东平州和彩虹山城的情况。

“属下让秦卓带走了一万人马，帮助他维持东平州的秩序。如今，东平州内猖獗的匪患基本上已经被平定，从各处寻来的属官也已经赴任，局面基本平定下来了。不过，东平州土地贫瘠，多是穷山恶水，还有不少以四处劫掠为生的马帮山寨，想要一一平定，怕是还需要不少时间。”燕昭说。

“的确需要慢慢来！”叶瑶笑了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冯子玉去了东平州一趟，勘察东平州的地形地势，顺便找矿脉。据他所说，东平州中上好的矿脉不少，虽然开采起来有点儿困难，却也不是不能动。若是好生经营的话，也是一个糊口的营生。”燕昭说到这里，笑了笑，说到：“只是如今的东平州，连吃饭都成问题，暂时没有余力去做这些事情。”

“东平州地方大，郡县却很多。我们一时凑不到足够的属官衙役，每个郡县的人口也有限，索性重新划分了一下郡县辖区，将原来的数百个郡县变成了七个郡，共三十六个县。问题还是彩虹山城没有足够的粮食和米面储备，若是从别处大量购买，只怕会引起朝廷的猜忌，质疑彩虹山城和东平州之间的关系。再则，这些日子，粮车南下要冒很大的风险。”燕昭说到这里，也觉得为难：“不知朝廷打算怎么处置东平州？难道要把一切都推给郡主，什么都不管不问吗？”

“这一时半会的，只怕是指望不了朝廷了。”叶瑶说：“如今的沼泽大荒，应该正值雨季吧？”

“正是！”燕昭说：“这样的天气里，想要出关去狩猎，都变得不怎么现实了。”想要打猎的方式解决粮荒，这条路有点儿难走。

叶瑶问：“如今方便去彩虹山城吗？”

燕昭说：“不怎么方便，就算是坐船，半途说不定还会搁浅！这一来一去，恐怕就要数日的时间。”

叶瑶想了想，说：“我还是去看一看吧！去山城的船只好找吗？”

燕昭不甚赞同道：“只怕不怎么安全！如今是雨季，走兽们外出的不多，但水中妖兽出没频繁。其中有毒，或者凶悍的妖兽不少，若是碰上的话，在水里的时候，灵术师能发挥的本事有限，基本上是被妖兽压着打。

又因为南陆沼泽一端紧挨着东海，到了雨季涨水时节，一些海兽也会沿着水流而上，侵入南陆沼泽之中。所以，一旦入了水，想保全性命就变得格外艰难了。如今，也只有那些从水患灾区来的流民，还有一些想趁机渔利，不顾惜人命的商行，才会不顾一切的出关狩猎。就是彩虹山城，这些日子也不轻易开门了。”

叶瑶算是听明白了，这时候的南陆沼泽，就像是凶险的海域浅滩。但是，她还是打算亲自去看一看。燕昭见她坚持，也只好去联系船家，商量前往彩虹山城的买卖。

十二月初四的早晨，燕昭带来了回信。他找了一个有过十多年前出海经验的老船家，以及一票从流民中选出来，熟悉水性的水手。眼见着今日是个大晴天，南陆沼泽里雨水不大，便也不再等日子，收拾了一番行装后，便准备坐船出发。

她本是不打算带着半夏和黄雪韫的，可黄雪韫却坚持要随行。

“小妇人虽然修为有限，也没有出海经验，却是懂造船术的。这一路上，万一这船只出了问题，修修补补起来都方便！”黄雪韫说。

“哦？夫人还懂造船术？”叶瑶感兴趣地问。

“家父过世后，因为寻剑的人不多，铸剑的生意也渐渐做不下去了。没办法，那时候为了撑起家业来，就不得不接些别的活儿。再加上吕家也是个什么都炼的，一来二去，不敢说精通，大体的门道却是知晓的。”黄雪韫说。

“如此，便请夫人多费心了！”叶瑶笑了笑，说：“蕊儿还小，先让燕将军代为照顾一段时间，你看如何？”

“这样再好不过了！”黄雪韫笑了笑，说道：“只是，燕将军军务繁忙，只怕蕊儿反而打扰了人家！”

“蕊儿一向懂事！”叶瑶笑了笑，说。那个小丫头年纪小，主意却大，断然不会是个讨人嫌的孩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叶瑶带着黄氏，以及身边天影和天剑二人，捡了正午日头最好的时候，带了些食水，出关，上船。

南长城南北，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以北是万里无云的晴天，以南就是水深雨密的南陆沼泽。高高耸立的长城，不仅把妖患隔绝在外，也罢连绵的雨水挡在了长城外头。

“真是不可思议，竟像是神仙手段一样！”黄雪韫走出关隘的时候，犹自觉得不可思议：“凡是名贵稀世的兵器上，大多会镌刻一些阵法。可是，能阻隔风雨的，妾身还是第一次见！”

“龙骧国立国前，南长城便已经修缮的很完备了。那个时候高阶灵术师多，高明的阵法师也多，难怪由此鬼斧神工的手段！”叶瑶说。她也觉得，这等手段委实称得上神鬼莫测了。其实，就算是彩虹山城，那里的护城阵法也是能阻隔风雨的，叶瑶钻研过冯子玉的阵图，只看懂了一半。

这个时候出关的人其实有很多，有的带着自备的小船，有的带着鱼叉和渔网等物。出关后，前方十多里中，只是泥泞有雨而已，并没有很深的积水。而十多里开外，雨色骤然转密，深达数丈的积水便近在眼前了。也许，这个时候的荒原，才算是真正契合了“沼泽”二字的真意。

他们走进关隘之中的时候，那没有积水的泥地上，还有积水旁边的岩石上，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

除了鱼类妖兽，积水里还有从大海里溯游而上的贝类、螃蟹等物。这些贝类、螃蟹等大多有药用价值，有些没有船，但会水的人，也会冒险潜入积水，捞取水底有价值的灵物。

燕昭替他们寻到的船只，就停在一边的深水港里。

那是一艘大海船，七八丈长，三丈宽，甲板上还有并未挂起的风帆。船家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一身蓑衣迎上来，拱了拱手道：“叶姑娘，你们的船舱已经准备好了，请随在下来吧！”

叶瑶点了点头。

上了船后，方才发现，这一艘大船上还住了七八个人。他们都是商行中人，奉了主家的命令，专门去彩虹山城运货。

上船后，船家说道：“我们这条船已经在这里和彩虹山城之间来往过十来趟了，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所以，你们只管安心留下就是了，断然出不了大事的。”

“船家经常去彩虹山城？”叶瑶笑了笑，说道：“这样一个多雨的时节，山城内外的进出怕是也不容易！”

“姑娘说的不错，的确不容易！”船家心有同感地说道：“也就是那些与山城做生意的商行，若是不去，这一季的生意就做不成了。不过，从这里到彩虹山城，走水路也有好几百里，若是幸运的话，大概要花上一天一夜的时间。只盼着一路上都平平顺顺的，不要遇上海妖才好！”

叶瑶轻轻点了点头，又听这船家说了几句闲话，方回到自己的舱房，透过窗户，向着外面看去。

此时的南陆沼泽，是一片名副其实的水乡泽国。那风卷着密雨，淋淋漓漓洒落在水面上，积水很是浑浊，一眼看下去，根本望不到底。只能看到泛黄的水面上，零散飘荡着些枯枝败叶，或者是丛生的水藻。

船只渐渐远离了南长城，行船也变得艰险起来。窗外的水面上，开始出现水桶粗细的巨木，或者某些破碎的衣物，甚至是死去的妖兽或者人的尸身。因为水下地势的巨大差异，有些地方还形成了湍流或者涡流。

船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经常要突然改变航线，以避开前方的草木丛林，或者是险波湍流。风雨也开始变得猛烈起来，坐在船舱里的时候，能听见雨水打在船体上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有时候，船体还会发生颠簸，以至于船家不得不专门过来一趟，交代船上的客人坐稳，且固定好身上带的行李。

“莫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叶瑶见船家的脸色有点儿凝重，不由问道。

“现在看起来，一切都还好！”船家语焉不详地说：“姑娘放心吧，我们还不至于这么倒霉，应该会没事的！”

“可是有了什么不妥？”叶瑶说着话，向着窗外看去。此时，船只恰好行到一座山峰的侧面，从这个角度看去，恰能看到那浮岛般的山峰，还有山峰上的繁盛草木。除了风声、雨声和水声，并没有别的声音，也看不到什么具有威胁性的妖兽。倒是有几条三尺来长的大鱼，偶尔跳出水面，在半空里翻过了身子，又猛地落到水面上。

“那是浔鲳鱼，肉质鲜美，堪称是水中珍品。若是捉到活鱼，转卖到市面上，一两肉值一两银子！”船家指着那跳出水面的大鱼说：“这种鱼是角鲨最爱的食物，一般来说，我们在行船的时候，都要避着这种鱼走。可是，我们已经连着转了两次方向了，水里还是有这种鱼出没。”

“所以，你怀疑，咱们这是到了浔鲳鱼的老巢了？”叶瑶说：“这样的地方，很可能会招来角鲨，是吗？”

“是啊，角鲨是海里的巨无霸，只有有一只角鲨上门，就能把咱们的船撞沉。不错，这角鲨就是在海里，也不多见，应该不至于找上我们。”船家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不怎么肯定，像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如果角鲨寻上门来，我们可有办法应对？”叶瑶也知道角鲨这种海中霸王，这种妖兽简直就是水手和船家的噩梦，就算是高阶灵术师，都未必能匹敌，这还是说的陆地上的高阶灵术师。

“船上倒是准备了几十颗火雷珠，应该能驱赶角鲨。此外，船上还准备了足够弓箭，以及一门火炮。到时候，这些东西也能起一些作用。”船家说：“我们这船上本来没有这些东西的，还是燕昭将军为了以防万一，从军中抽调出了部分军械，给我们以防万一。”

叶瑶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船只，比她想象中要精良得多。当然，要面临的风险也更大。正想走出去，吩咐身边的两个护卫几句话，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呼喊，船家的脸色也瞬间大变。

叶瑶只觉得，脚下的船体狠狠一颤，像是发生了地动一般。她忙扶住了舱房的木制舱壁站稳，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脚下又传来一次更猛烈的颠簸。

舱房里的桌椅板凳全都歪倒了，她转头看向窗外，却再也看不见什么山和水，只能看见一片粗粝的白色，应该是某种蚌壳放大后的模样。

“是龙贝！”似乎有人在外面喊。

叶瑶定了定神，走出舱房，却见甲板上已经站满了人。

船只的前端，被一只巨大的海贝张开两边扇叶，紧紧夹在了正中。这时候，那大家伙正在左右摇晃，而每一次摇晃，都会让船体发出一次剧烈的震荡。

船家正站在桅杆前，朝着前方的喊道：“快，快去准备弓箭！用涂了毒的羽箭。”

众人的动作很快，有人抱出了一堆弓箭，便有人去取了长弓和羽箭，弯弓搭箭，射向大贝正中央的软肉中。

羽箭纷纷射落，有的落到了水里，有的落到了贝壳中，还有的掉在了甲板上，可是，那只大贝却还是毫发无伤的模样，只是左右摇晃得更剧烈了，船上的人根本站不住，只能紧扣着船板，保证自己不落到海水中。

叶瑶瞧了身后的天影一眼，天影会意，从一人手里接过了弓和箭，身形倏然一闪，倏然纵身而去，自半空里弯弓搭箭。

羽箭裹着曾金光，风驰电掣般劲射而出，恰好刺进大贝的缝隙里。然去势并未就此而止，竟是又从贝壳后头穿了出去，直落到水底。

大贝的扇叶蓦然松开了，船只猛烈震颤了一下后，终于再度恢复平稳。但紧接着，就听前头传来一片乱糟糟的呼喊声：“不好了，船底漏水了！”

看来，是方才的大贝力道太大，震破了部分船体。说时迟，那是快，叶瑶正想去找黄雪韫，看看这船还能不能修，就见那浑水漫上了甲板，而整个船体，正在一点点下沉。

黄雪韫不知何时来到了叶瑶跟前，说道：“不好了，叶姑娘，从这涨水的速度上看，船底受创很大，只怕已经来不及修理了！”

“那就只能先上山了！”叶瑶指了指那座浮岛一样的山峰，说道：“希望那里会有避雨的地方。”

船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边走边喊：“大家不要慌！伸手好的带着没有修炼过的人，想办法到那山头上落脚！其他人抓住一块船板，落了水后，要抓住船板，想法子向着山头上划去。”

“我们先过去吧！”叶瑶对黄雪韫说道。她们母亲离那座山头有三十余丈的距离，她自忖，以自己的修为，便是带着一个人，也能中途不借力地赶过去。事实上，便是中阶灵术师，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