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众叛亲离(1/2)
叶瑶一边在遍地箱笼的库房里四处查看,一边听着李氏滔滔不绝地说起往事。她说的都是自己少年时,李家还没有出事时的事情。说到那时候,华皇后对李家颇为信重,时常召李家的老妇人,也就是叶瑶的曾外祖母入宫说话。小小年纪的李氏,也因此多次皇宫。每次从宫中回家,都带着不少宫中后妃们的赏赐。
“后来,阿娘有了你。你满三个月的那一天,我带着你回娘家。我祖父,也就是你曾外祖父查看过你的资质好,高兴得合不拢嘴,那一天啊,特意把珍藏了许久的老酒拿出来,痛快喝了一夜。
就是那一夜,他悄悄告诉了我那一部功法的秘密。哦,日月心经,这可不是一门灵术功法,而是一门玄门心法。以身体为容器,昼纳日之精,夜集月之华。只要将这一门心法修炼到第七重,就能破解我们李家血脉中流传的血咒了。可惜,李家以前的修习者中,从未有人能修炼到第五重。若是修炼不到第七重,就不得不靠着凤家的续命丹,撑过三十岁这个关卡。”
这时候,叶瑶正在摆弄一个用黑布包着的木盒子。闻言,悚然而惊,问:“母亲,你说的血咒,究竟是指的什么啊?”
李氏停住了,怔怔看着叶瑶,像个迷茫的孩子似的,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说道:“血咒?哦,我想起来了,那是一种控制属下的秘法!嗯,就像是一种毒药,中了此术的人,还有中了此术之人的后人,必须依靠某一种秘制的解药,延续自己的性命。若是没有解药的话,就活不到三十岁这个关卡。”
叶瑶从已经打开了木盒子,木盒子里,是一层厚厚的黑纱。她抬起头,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么说,李家的祖先,便曾中过凤家的血咒,所以才不得不听命于凤家?”
李氏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会嫁给叶昶那个怂货,才不会……哦,不,下面的就不能说了,不能说了……”
“您的这头疾,是因为这血咒而起吗?”叶瑶又问:“是不是只要那血咒解了,就不会才头痛难忍了?”
李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仿佛自己也弄不清楚。但其他的话,却是再也不肯开口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嘴里念叨着:“不能说,不能说……”
叶瑶手下一顿,黑纱下面,是某种镂刻着花纹的金属。那似乎是一种极冷极寒的金属,尽管隔着一层黑纱,她也能感觉到那寒凉砭骨的刺痛感。那个收藏着《日月心经》的盒子,会是它吗?她正要向李氏询问,却见李氏忽地一个踉跄,一头向着地上栽去。
“母亲,您怎么样了?”叶瑶匆匆将被黑纱裹住的盒子塞到衣袖里,不顾那让人颤栗的冰凉,一边扶起李氏,一边向着外头喊道:“采苓,快去请府里的医师来!”
这下子,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都走进来了。扶人的扶人,去请郎中请郎中,还有人捧着热水、巾帕等物,一路将李氏送出阴冷的小库房,回到朝阳的寝室里。
叶瑶也跟着过去了,半夏先替李氏看了看,结论依旧是“思虑过重,肝气郁结”。给李氏服下安神丹后,她的情况好转了许多,竟也深深睡去了,这却是让采苓松了一口气。
“都是婢子的错,早就该拦着夫人,不让她去小库房那种阴暗闭塞的地方!”采苓一脸懊悔道。
“采苓姐姐不必自责!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那时候,我也应当拦着母的亲!”叶瑶低头,以略带担忧的口气说:“且把小库房封上吧,日后,若是要取什么东西,就让下人们去做吧!”
“郡主说的是,奴婢一定牢记在心。”采苓郑重地说。而后,又道:“郡主,夫人方才要找的功法,您可曾找到?奴婢怕夫人醒来了,记起这件事情后,又要往小库房里去!若是没找到的话,还是让仆人们现在就去找出来,您看怎么样?”
“母亲倒是没有细说此事,只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却根本说不清楚。”叶瑶摇了摇头,微微叹气:“算了,不过是一本功法而已。就算是找不到,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采苓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叶瑶看着下人们请了御医来,开好方子,又看着人煮了药,给李氏服下后,方才想着水云居走去。
这时候,她左边衣袖里的那个神秘盒子冷意沁骨,几乎要将她的血液都冻成冰渣子了。若非她的真元属性特殊,一直用灵力温养着经脉,连那经脉都会被冻伤。
“半夏,你去一趟王府,看看孟先生回来了没有!”叶瑶走到水云居时,对半夏说。
“是!”半夏点了点头,见叶瑶脸色不大好,担忧道:“郡主,您的身体没事吧?在小库房里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无大碍!”叶瑶安抚似的笑了笑,打发走半夏,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将下人们尽数挥退后,这才把衣袖里的盒子取出来,想了想,开了床边的抽屉,把黑盒子放了进去,又从别处取了一把锁,细心锁好。
她可没有忘记,李氏说过,那部祖传秘书只能在没有月亮的暗夜里,就着昏黄的烛火翻阅。若是就这么随便打开的话,说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叶瑶默默想着心事,随意地歪到了床上。仍觉得身子冰寒,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在月下行功时,感悟到的那一门独特心法。想了想,摆出修炼的姿势来,调匀呼吸,回忆着上一次的行功路线,调用灵力,一遍遍运转功法。
银白色的灵力从丹田中缓缓涌出,一丝丝汇成如小指粗细的细流,涓涓流淌过周身三十六处要穴。但是,这一次,功法运转的速度很慢很慢,大概一个时辰后,才运转完一个周天,而一个循环完成后,那灵力似乎也没有增加多少。
完成一次循环,她便停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却也没有想出这其中的原因。但是,方才的黑盒子在体内留下的刺骨寒气,却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有一种舒服得让人叹息的感觉,在身躯里缓缓弥漫开来。
她做到桌边,提笔,照着记忆中的行功路线,将这一次循环的路径一一写了下来。落笔后,恍然发觉,这种行功路线,根本就不合常理。有些穴位根本不相邻,之间也没有经脉贯穿,究竟是怎么连起来的呢?有的穴位根本不可能让灵力通行,这功法居然也从那一条不可能存在的路线上经过了。若是有人看见这功法,绝对不会相信,这居然是一部功法,肯定会以为是某个脑筋不清楚的人,胡乱下笔呢!
叶瑶紧紧蹙了蹙眉头,将纸张揉成一团后,用火折子点着了,烧成了灰,回到床上后,再次凝心静神,沉浸到修炼中去。然后,她赫然发现,这套功法,居然就能的能在她的身体中运行。虽然速度很慢!
“看来,这具身体中的秘密不少呢!”叶瑶在心中想。
这时候,天色已昏。半夏已经从王府回来了,此时来回禀道:“郡主,周二姑娘醒了,正要来向您拜谢!”
“不必让她过来了!”叶瑶起身,说道:“我已经给方月如去了信,请她想个办法,把周嫣然从侯府里寻出来。周家前往南疆的族人,也请殿下帮忙打听了。大概三日之后,就能有准确的消息,请她不必担心,安心休养就是了!”
“是!”半夏应了一声,自去寻周锦瑟传话。过了一小会儿后,她带着晚饭过来了,和叶瑶说起了平南侯府的事情。
“方锦青的彪悍之举,已经在整个天京城中传遍了。今日下午,陛下便下旨申斥了。平南侯方炳德对这个嫡子动了家法,还打算将人送到乡下去,眼不见,心不烦呢!可平南侯夫人却是不依,拉着皇后新收的养女,自己的侄女去宫里,找沈皇后理论,硬说她的儿子是被妖人害了,这才被迷了心,做出了这种糊涂事。”
叶瑶问:“哦?沈皇后怎么说?”
半夏说:“沈皇后说,既然侯夫人怀疑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干脆彻查好了。就让嘉怡公主带着宫中的御医,去查看方锦青的伤势,看看究竟是不是中了妖术,身不由己所致。”
叶瑶问:“那么,他们可曾查出个结果?”
半夏说:“他们回到侯府的时候,却发现,那方锦青居然死在了自己的寝室里。御医在方小公子的药碗里,发现了细碎的附子粉末。他们由此推断,方小公子就是被这附子粉毒死的。平南侯夫人见不过进了一次宫,独生儿子就变成死的了,大为伤心,硬着头皮彻查侯府。这下子,还当真从平南侯府一个妾室的房间里,发现剩余的附子粉,以及夜萝花的花瓣。”
叶瑶想了想,说:“我记得,这夜萝花,也叫傀儡花,应当是独产于南疆的一种有毒花卉,能使人心智迷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听从别人的命令,是吗?”
半夏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下子,方锦青身上的屈辱算是洗清了。可是,他的人却不在了。平南侯夫人悲痛欲绝,一边命人给儿子收敛尸骨,一边命人好好照顾怀着身孕的周家大姑娘。如今,她没了儿子,可就指着这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继承侯府了。”
“且不说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不是男婴,就算是的话,侯夫人能等到那个时候吗?”叶瑶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方锦青的死,恐怕就是方月如的手笔吧?如今,平南侯府没了嫡子,侯夫人既要感激她出手洗清了方锦青的污名,也要因为她和皇后的关系,存心攀附于她!也就是说,侯夫人不会允许侯府倒向陛下那一边,冷待方月如这个嘉怡公主。
半夏说:“嘉怡公主给侯夫人出了个主意,不如从庶子里头选出来一个,算作是嫡子,养在侯夫人名下。再把周大姑娘生得孩子国籍到这个嫡子名下,将来一样能继承侯府。如今,侯夫人只怕正在挑人。”
“这么说来,平南侯府只怕是舍不得周嫣然了。”叶瑶说。
“是!”半夏说:“在这个孩子出生前,侯府里一定会好生供着这个周嫣然,悉心照料。将来,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侯夫人也不会亏待了周嫣然。”
叶瑶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算了,等孟含章从母亲那里回来后,让他直接来见我吧!”
“是!”半夏应了一声,再度向着李氏那里走去。这却是要去给孟含章传话了。
叶瑶独自用罢晚饭后,就见到了孟含章。她把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方才问:“母亲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孟含章本来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此时见了这个架势,心中泛上来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强自笑了笑,说:“夫人的身体尚可,只是最近思虑过重,执念过深,有肝气郁结,心血衰微之象,需要好生静养。用药么,郡主的安神丹就挺对症的。”
“我曾听采苓说过,母亲的头疾是祖传之症。”叶瑶顿了顿,说:“巧的很,前些日子,本郡主也曾有过相似的情况。本郡主想知道,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干系?”
孟含章眼神微变,说道:“这世上的确有些病症,是在亲族之中代代相传。可是,那都是些要命的病症,头疾却不在其中。”
叶瑶一见他这神色,就知道他一定还知道什么。微微放轻了声音,说道:“孟先生可否知道,这血咒是怎么回事?今天下午,我曾听母亲提起过血咒之事。而咒术,这应该是巫门玄术吧?”
“血咒?这是李夫人亲口所说?”孟含章的眼神有点儿狼狈,眼神也有点儿躲闪,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郡主不必担心,咒术已经消失了很久,即便是又出现了,也总能找到办法的。呃,孟家倒是有一些专门讲解血咒解法的医术。不过,那些医术都在族长手里。您若是想查看,只怕还要先回北疆。不过,李夫人可曾与您提起,这血咒的触发条件,或者不服解药的后果是什么?”
“母亲说,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中了这种血咒的人,很难活到三十岁。”叶瑶说:“也许,这事情也有例外,这也未可知。”
“哦!若是有解药,倒也不要紧。不过,血咒的解药大多只能管以一年或数月,必须经常服用解药。只要得到这解药的秘方,咒术本身并不是问题。”孟含章说。
“孟先生,你看过本郡主的脉象。依你之见,本郡主的身上,也有被血咒侵害过的迹象吗?”叶瑶问。
孟含章不说话了,只是沉默。而这种沉默,在叶瑶看来,就代表着默认。过了一会儿,他方轻声道:“郡主服用过返魂花,返魂花中生气充盈,也许能冲掉血咒的怨唳之气。再者,血咒也并不是没有解法。就算是龙骧国没有,凤嘉国也没有,四大神山中,总不会也没有吧?”
叶瑶并未觉得意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李家和凤嘉国皇族之间的关系,应该很是清晰了。凤嘉国立国之初,凤氏皇族以血咒之术控制着手下亲信,命其来龙骧国安家落户,并以解药控制其子孙后裔,以防万一。而如今,凤氏皇族危如累卵,摄政王何家大权在握,是时候启用这一枚埋伏了上千年的暗棋了。
这么算来,她本身的存在,也该算是暗棋之一。那么,他们打算把她摆到什么样的位置呢?而李家,应该也一直在寻找血咒的解药吧?她之于李家,是否还有其他的作用?李氏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她的神智混沌,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叶瑶只觉得,这一切如雾里的花,连环的局,错综复杂,扑朔迷离。
“算了,不提此事了。皇甫晴究竟是怎么回事?”叶瑶按下心中的诸多心思,问。
“皇甫姑娘早前受过严重的内伤,这内伤彻底毁了她的灵术根基,也彻底毁了她的身体。若是王府不出手,她的身体根本撑不过三个月。”孟含章松了一口气,说道。
“能否看出她受伤的时间?”叶瑶问。
“这个,很棘手!”孟含章摇了摇头,说:“皇甫晴身子弱的厉害,但是,却没有长久卧床引起的症状。她走路的时候,虽然要扶着侍女,步子却还相当稳当。据替她换衣服的王府侍女说,她身上也没有暗疮之类的痕迹。并且,她的胃口不错,没有食欲不振的症状。”
“也就是说,她不像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的人,是吗?”叶瑶听明白了孟含章的意思,一个人若是长期卧床,就算是原本没病,也能慢慢养出一身病来。在这一点上,并不是装一装虚弱就能蒙混过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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