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雪灾(1/2)
叶瑶也发现了,不远处,周君羽脚步虚浮地从花林里现出身影来。停了停,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轻轻提气纵身,迅速闪身到伏在桌子上的顾芳菲身边。
他俯下身子,将顾芳菲的身体摆正,仔细看了看她的相貌,低低笑了一声:“倒是一张美丽又精致的脸,可惜了,师父说,若是不能活着带走你,就只好就地灭口了,总之,无论如何,你是不能活生生的,把一切有关神山的秘密都告诉楚渊。那个楚渊,可是华皇后的独子呢。”
他说话的时候,手腕一翻,从衣袖里滑出一把亮银色的月亮刀。而后,一手执刀,轻轻割开了顾芳菲的衣裳。
素白色的衣裙如雪花般纷纷落地,露出里头如冰雪一样的肌肤。这具年轻而娇嫩的身体的确很美,周君羽的目光微微泛红,却克制着心底的欲念,什么都没有做。
弯刀继续向下,将顾芳菲身上的最后一缕衣物也剥落了下来。这时候,他在顾芳菲的后腰和蝴蝶谷上,发现了两个奇怪的符号。
其中一个是黑色的树枝形符号,另一个则是一个数字,上头写着一个“七”字。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某种暗号?叶瑶忍不住在心里想。
而花树之下,周君羽的面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神色。他从衣袖里取出一粒姜黄色的丹药,塞到顾芳菲嘴里,静静等候了一会儿,等到顾芳菲的的呼吸渐渐变得深长时,方找准了那暗号的方位,小心下刀,看那下刀的架势,竟是要活生生割下那一块皮肤来。
整个过程中,顾芳菲都未曾醒来。想来,那一粒丹药多半是镇静止痛作用的。
周君羽一刀落下去,又是横斜一刀错开,沿着暗记所在的地方画出了一个方块后,从衣袖里取了一个黑色的瓷瓶。那瓷瓶里出来的,却是一只朱红色的蛤蟆。
蛤蟆长大嘴的时候,叶瑶甚至能看到那里头的一排又尖又细的牙齿。长牙齿的蛤蟆?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蛤蟆一口咬到了顾芳菲的伤口上,随后,怪事出现了。顾芳菲的生机迅速流逝,容貌也从二八年华的少女,很快变成白发苍苍的干瘦老妪。
与此相反,那蛤蟆身上的红色迅速消退,渐渐变成冰雪一样的纯白色。
叶瑶在树上的时候,依旧能感受到,那蛤蟆上传来一股很诱人的灵息。她细细想了想,终于想起,在一本古书中,似乎有一种能直接增进灵术师修为的妖兽。
这种妖兽名叫月蟾,通体纯白,如同满月夜的月光。只需一只这样的月蟾,就能让一个中阶灵术师绕过壁垒,一跃升至高阶,堪称是进阶的无上利器。要知道,就是如叶清风那样的人,也在六阶到十阶的关卡上,足足困了十年之久。
可是,这种月蟾,不是早就成为传说了吗?至于月蟾的转变方式,她本也不清楚,只觉得周君羽用的这种方法,着实太过血腥。
她好像知道神山的人为什么找上顾芳菲了。那时的顾芳菲,就像是一个绝佳的灵力容器,或者是活的丹药。事先用特殊功法培养着,等时候到了,在一举吞下去,化成自己的修为。
周君羽做完这些后,将月蟾收进了瓷瓶里,盖上瓶塞后,悄悄起身,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方快步离开。
等他走远了,叶瑶和楚渊方跳下树来。叶瑶走过去探了一下顾芳菲的脉息,没有脉象,就连身体都变得冰冷了下来。
正常来说,刚刚死亡的人,除非是被扔在了冰库里,否则,不至于冷却的如此迅速。这桩桩件件,都透着种诡异。
楚渊看得比叶瑶仔细,他不止看了看被月蟾咬出来的伤口,还以灵息探查了一番顾芳菲的内腑。很奇怪,她的生命似乎在刹那间降到了冰点,内脏迅速衰竭老化,仿佛真的是一个八旬老妇的脏器。
所谓红颜青春,终不过画皮白骨。叶瑶想,这句话用在这里倒是很贴切,也很形象。
楚渊对着不远处略略颔首,就见两个灰衣男子凭空现出身影来,躬身一礼。
“把她送到孟含章那里!”楚渊说。
两个灰衣人沉默无声地带走了顾芳菲,叶瑶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这些神山中人的行事手段,倒像是邪教中人。”
楚渊淡淡说:“世间本就没有净土,就算是神仙居所,也难例外!”
叶瑶点了点头,说道:“周君羽方才所用的,可是月蟾?”
楚渊说:“那种红色的蟾蜍,我却是在北疆见过。那是火毒蟾,虽然不太常见,若是存心去捉的话,倒也能抓到一些。这种蟾蜍生存的地方很古怪,只在北疆一处常年冰封的火山地穴里,只要到了别处,就只能生存一年,而且,无法繁育子嗣。”
“火毒蟾蜍有剧毒,其蟾酥也能入药,有时候,也有冒险者进入拿出火山地穴,冒险抓这种蟾蜍。当初,我在北疆的时候,还曾见一些医者喂养过。不过,无一例外,所有的蟾蜍只要到了别处,就活不过一年。我不知道别的神山中人是为何进入南北长城,但周君羽背后的那些人,八成是为了这种独门蟾蜍而来。”楚渊说。
“如顾芳菲那样的特殊体质,应该也不多见吧?”叶瑶说。周君羽方才的做法,却是让她想起了修仙小说里的鼎炉一词来。
“我也不知她是何体质。只是记得,她没有灵根资质,不可能修习灵术。”楚渊说。
“叶瑶记得殿下提起过,世间大抵有两种修炼体系,一种是灵术,另一种则是所谓的巫术,是吗?”叶瑶问。
“这只是一般的划分方法。事实上,如龙骧国和凤嘉国的人,倾向于把一切非灵力的修炼体系,都归于巫术。而巫者的传承门类很多,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要说其中的资质,门类就更多了,不说外行人说不明白,只怕内行人也说不清楚。”楚渊解释道:“姽婳说的东西,并不一定对,也不一定准。”
“也许,只有亲自去神山看一看,才能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叶瑶微微感叹着说,又道:“也许,神山中也藏着解决寒毒的办法呢!”
楚渊却摇了摇头:“即便是有,也很难找到。否则,我那母后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无策。”
叶瑶同意这种说法。这一年多,她想了各种方法,试验过上百种丹方,始终只能压制和化解一部分,始终无法根除。仿佛有一粒阴寒的种子扎在了他的身体中,她或许能让这里种子永远不能长大,不能开花,也不能结果,却没有办法直接毁掉这一粒种子。
说话间,两人又来到了叶桃坐在的木楼前。半夏迎来出来,见过礼后,方说道:“郡主,方才出去查探那些书生下落的人来回禀过了,他们找到了那几个人的尸身。”
“尸身?他们都死了?”叶瑶问。
“是!都是被一种霸道掌力所伤,一掌震断了心脉。”半夏说:“尸身上倒是还留有掌印,孟先生说,那掌印与周君羽的掌印别无二致,应该是被他击杀。”
“如此说来,倒是死无对证了!”叶瑶说道:“如今,只怕是谁也说不清楚,那些书生胆敢去调戏叶桃,究竟是不是受了周君羽的挑拨。”
“这倒也不然!”楚渊说:“想办法查一查周君羽这几日的行踪就可以了。另外,再去看看这些书生的家眷和同窗,如果他们和周君羽有所勾结,事发之前,应该表露出些许异样来。”
“这死了人的事情,应该归京兆府管辖吧?”叶瑶笑了笑,说:“一般开说,如果涉案凶手是四品以上官员或皇亲国戚,就要移交给大理寺处置。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周君羽如今的官阶,应该是三品吧?够得上进大理寺的级别了。”
“大理寺监正沈秋实,是沈皇后的族人,与叶诚一脉是死敌,定然会借题发挥,狠狠将咱们这位新科状元一军。”楚渊说着,便吩咐人去看守好尸身,并到大理寺报案。
叶瑶见眼下已经无事,侧身看了木楼一眼,轻声笑了笑,说道:“殿下这几日会留在花间阁吗?此间风景只怕比御花园还要更胜一筹。”
“这怕是不行!”楚渊听得出叶瑶话中些微的醋意,不过,他知道,叶瑶是绝对不肯承认这一点的,他心里泛起些微的愉悦,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说:“北疆进京叙职的属官很快就会抵达天京城,这地方是给他们准备的。这时候,这里也有许多事情要准备。我们在这里,只会添乱。”像是怕叶瑶误会一般,又说:“今日来这里,原也不过是为了一个顾芳菲而已。如今,她人都不在了,自然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
“阿瑶自是明白,殿下从来不是个会为了一时风雅兴师动众的人。但凡落子,必不走空。”叶瑶对他的回答却也很是满意,他只需一眼,就能知晓她心里想了什么。总是能在她开口之前,想到她所想到的,也想到她所想不到的。
“你可还要去看看叶桃?”楚渊笑看了一眼木楼,说道:“若是自觉没必要的话,我们这便回王府。你的住处凌烟阁还空着,一直都有人收拾,也不需要额外准备些什么。哦,从李家带来的东西就不必送回王府了,留在这花间阁里,让孟含章好生查一遍。”
“我知道了!你看,这次回王府,便是侍女,我也只带了半夏一个。”叶瑶面上笑着,却在心里说,就知道楚渊不放心李氏,也不放心将军府。当然,她也不放心。
走出花间阁,叶瑶直接上了宸王府的马车,就连从将军府赶过来的马车,都直接扔在了子归山上。
他们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蓦然阴沉了下来。几包絮云翻卷而过,被那北风一吹,化作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凌烟阁紧挨着半月湖,这个时节,纵然燃着炭火,也已经有点儿寒冷了。叶瑶倒是不怕这点儿寒冷,想了想,还是暂时搬到了奕园里。
每到个时节,楚渊手里的大小公务就成倍的增加。叶瑶便也去书房里帮忙,去书房里回禀事务的长史和幕僚最初看到她的时候,觉得惊异,但碍于楚渊一直以来的威信,却也无人开口阻拦或“进谏”。等到后来,他们发现叶瑶虽然是个年轻女子,但处事决断颇有楚渊之风,干脆利落,从不在蝇头小利上纠结,有远见,有条理,一来二去,也渐渐心服口服。
而夜枭又适时暗示,扳倒萧太后的书信,其实是叶瑶一手得来的。这下子,好些对待她的态度都恭敬了许多。虽然还是在心里觉得纳闷,这样一个才慧过人的女子,究竟是怎么传出了多年“废物”名声的。
这一场冬雪下了很久,当天夜里,雪没有停,第二天又下了一整天,还是没有停的迹象。
长街上的积雪已经有尺余深,有些贫寒之家已经出现了冻伤的百姓。
十月六日,持续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街道上的积雪根本来不及清扫,浅的地方一尺余深,深的地方足有三尺,足以淹没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天京城里的豪贵之家,如宸王府,如沈家,开始向贫苦百姓发放取暖之物,接济街头的乞丐等无家可归的人。
十月七日,沈皇后下诏,从南疆紧急调运煤炭和木柴进京,同时,鼓励百姓去附近的荒山山伐木做柴,缓和伤冻之灾。
但是,北方下雪,南方的却是连日大雨。沧州的水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不止如此,沧州附近的几个州也遭受了洪涝之灾,部分山区山洪泛滥,无数百姓无家可归。这就导致南北交通不畅,来往运煤运粮的车,很难平安抵达天京城、
天京城里的情况也不妙。进山伐木只能解决部分问题,煤炭和柴禾的价格飞涨,短短三日之内,就翻了好几番。有钱的人家大力收购煤炭,囤积起来,或是打算价格更高的时候,一气抛售出去,发一笔天灾钱,或者是为了将来考虑,提前购入大量煤炭。如此一来,煤炭和柴草的价格上涨的更加严重,就是家境殷实的百姓之家,也开始承受不住,要么变卖值钱的物事,换取取暖之物,要么把家里的旧家具找出来,充作取暖之物。
十月十一日,沈皇后以“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草菅人命”为由,处置了天京城里的一批商家。其中,周家被抄。所获的木炭和煤炭尽数收归国库,由沈皇后做主,大理寺监正亲自主持,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分发给饱受寒冻之苦的百姓。
这一举动倒是为沈皇后赢得了很高的声誉,许多得了帮助的百姓直呼其为“活菩萨”。
雪灾远不止天京城一处,往北的锦州,还有往西的几个州,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雪灾。除了冻伤冻死的百姓,还有些人家的房屋被积雪压塌,灾情可称是雪上加霜。
叶瑶在奕园里的时候,也零零星星看到了不少与此有关的文书。她还知道,楚渊已经在调集北疆的储备煤炭,只要从北疆前往内地的关隘打开,那些满载着煤炭和兽皮、棉衣的大车就能一路进京。
但是,开关放行是一件大事。一旦那关隘打开,定然有无数百姓涌进北疆。或者说,北疆肯定会想方设法,吸引大批人口入关。这将给北疆的实力带来极大的提升,君不见,北疆是典型的人少地多,资源丰富,宸王府的施政也以宽仁为主。为了平衡局势,天和帝做主时期,从未如此做过。
十月十二日,楚渊破例上朝,并提出了一系列对付霜冻之灾的策略。在这方面,北疆可谓经验丰富。再之后,就是请求朝廷打开关隘,任关口两侧的车和人无障碍进出。
成王一脉的人执反对意见,沈皇后一系却是犹豫不决,还有些老臣主张“救命为主,制衡次之”,支持楚渊的提议。
这一天的朝会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一致的意见,但是,沈皇后的态度软话,唯有成王和叶诚一脉,坚持“寸土不让”。
在有心人的操作下,朝野中的动向也传到了普通百姓的耳中。一时间,无数人讨伐成王和叶家不知“民间疾苦”,不关心百姓死活,冷漠无道。
迫于民间巨大的舆论压力,十月十三日的早朝上,楚成和叶诚终于让步,同意开关,让北疆的物资进入内地。但是,却要求在内地设置严密关卡,许出不许入。
楚渊自然是不会同意,北疆出东西出人力,朝廷却半个子都不给,这本来就是赔本生意。若是还在关卡上让步,无疑是要血本无归的节奏。北疆一开始的打算,摆明了就是用物资换人口,换的还是那些本来有可能死于饥寒的人口。
双方僵持不下,沈皇后最终拍板定案,同意开关,准许关隘南北自由通行。但是,同样有重兵把守关隘,以免一些通缉犯们趁机进入北疆,逃避朝廷问罪。这无疑就是另一种控制人流的手段了。
楚渊也表示同意,事实上,难民潮这种事儿,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乐极生悲。这些涌入北疆的人口如何安置,是否分给他们土地,是否与本土人一视同仁等,都是问题。
事情就这么拍板定案了,朝廷忙着左右调度,宸王府也忙碌了许多。
对于涌入北疆的灾民,宸王府用了分流安置的办法。十三个州,各有各的底线。军中又有另一套体系,但凡有一人参军入伍,其妻子儿女便能得到妥善安置。
此外,北疆的一些大工程也开工了,新的城市和城镇开始修筑,新的农田被开垦,这些涌进来灾民,既是这些新兴城镇的主人,也是它们的创始人。
叶瑶也很忙,楚渊忙着调度北疆各处的庶务,她忙着另外一件事。这些物资入关后,大部分都直接倾倒在了府库中,在此之后,有朝廷的人南北调运,统筹分配。
但凡是有利可图,就一定有人钻空子,中饱私囊,侵吞救灾钱粮。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