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清茶（2/2）

从茶汤落入白玉盏后，这凝脂白玉盏的无暇便显现了出来，即便此时天色将暗，茶水的色泽竟隐隐透出了杯壁来，若隐若现的弧光呈现出淡淡的光华。

琉璃看着德纯亲手端起茶盏先是置于自己眼前，再执起茶盏朝着凌湛的方向轻轻一推，最后才以手示意，缓缓地退到了人后。

未等凌湛端起茶盏，琉璃便直截了当地轻扣起茶盖，四溢的淡雅茶香便若有若无地飘散了开来，从一开始嗅到这茶香开始，凌湛便已知道，这茶香是与她身同出一宗的清香，还未饮倒先自醉了。

琉璃率先捧起了眼前的那盏茶递至唇边，而后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这才手指微抬杯盏，轻抿了一口茶水，道，“凌君，请。”

她此举的含意再明显不过——这是在为他试毒。

见此，凌湛眸微微一暗，只得将台的茶盏捏起，阴郁地叹息着，想也未想便将茶水往口送了一口，本未曾多想的他，显然没有料到不过一杯茶竟会给他带去几分惊喜。

他连忙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杯茶水雪白清透，竟是从未见过，而方才入口的味道更是难以言喻。

他表面看来即便再是镇静，可心的多番感触却是骗不了自己的，此刻竟是仅以一口茶，便能使通身神清气爽，连带着长久以来积下的躁意也一并消去了，这般神？

凌湛端着茶盏，又小小抿了一口，不由问，“这是？”

“此茶名为雪山清露，不知凌君可否记得，两年前我曾说过，在下惯饮清茶，且向来一以贯之，如今凌君品过此茶，觉得如何？”琉璃目光灼灼，谈及清茶二字，眸色的光华，在这一瞬显露无遗。

她曾说，她会用这套茶具与他对饮，让他明白清茶确实要更胜一筹，这倒是她这些年以来为数不多的一个执念。

凌湛眼闪耀起强盛的光芒，灼灿又见幽邃，仿佛深不见底，却只在一息之间尽数退散，好似那样的神情从未出现过，只余一片温和到极致的柔情，点头赞同，“确是茶珍品，若是两年前朕能品过，或许……但在最后能有幸品过一回，倒也不算有所遗憾了……”

为何说最后？

看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瞳显出如此真挚的感情来，琉璃忍不住敛下了长睫，避开了他满目的深情，连他断断续续的话语究竟有何未尽的言辞也没有多问，只轻笑道，“左不过一杯茶罢了，倒也不至于给出这样高的评价。”

“可否为朕再斟一盏？”他笑着，推了手不知何时已经空置的茶盏前，声音润和，自然，更是平静如昔。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疏淡的眉宇间染了一抹看不分明的寥落，“饮茶者，一杯则为品，二杯……呵呵，凌君莫不是将此茶当作解渴之物了？”

琉璃的声音从对面而来，分明是这样近的距离，却仿若从遥遥来自天际，不复往日的清冽无垢、金声玉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芒与惆怅。

凌湛好似全然未觉，只是禁不住地笑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大约是朕想趁此刻还有机会，便腆着脸问你再多讨要几杯来，你可莫要见怪。”

琉璃的嘴角挂了一抹幽幽的笑意，亲自提了紫金九醨壶为他杯添了茶水，神色安稳，如同闲话家常般，“是啊，若不趁此时多饮几杯，真的再没机会了……”

只是那清冷淡漠的声音表明，这一句绝非家常！

口气夹带的那种纯粹而凛冽的寒冷悄无声息地蔓延，众人在不觉间陷入了微妙的阴霾。

“您这话是何意！”德纯始终提着的一颗心，才将将落回实处，先是因凌湛意味不明的话语所惊，此刻更是被她的一句话打回了原形，放在两侧的手又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凌湛好似没有听到他惊怒的声音，反而面色熙和地再次捧了茶盏于手。

不过一息……

“噗——”毫无预兆的，一口鲜血从他的口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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