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城（1/2）

用早膳时，思霏霏神情憔悴，心不在焉，鱼妖坐在她旁边，殷勤的为她布菜，笑容满面，颇是细致温柔。

陶沐觉得忒恶心，看不下去，啪的扔下筷子。

牛琼转过头，视线在鱼妖面上一扫，对她道：“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想吃鱼吗？”

陶沐愣了下，忙不迭点头，“墨鱼。”眼风处看到鱼妖脸色一点点转为青白，眼神犹如两道利刃射过来。

牛琼浑不在意，笑哈哈道：“老言，我家小沐要吃鱼，麻烦你让厨房弄几只来，她饭量大，最好红烧清蒸酱汁火烤的各来一只。”

陶沐保持沉默，笑的很温柔，仪态甚端庄。

鱼妖平静的咬牙切齿，“府里没有鱼了，陶姑娘若想吃，不如去醉玲珑，听说那里做的很好。”

陶沐置若罔闻，可怜巴巴的看向思霏霏，“夫人……”嗓音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听得牛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倒是很有用，思霏霏微微笑了下，吩咐丫鬟下去准备。

鱼妖想说什么，被牛琼截了话头，“诶，老言，你这身衣裳不错，给我也来一身呗。”

“哇，有新衣裳穿，不晓得我有没有这个福分，”陶沐恳切的望着鱼妖，“言公子，你不能厚此薄彼。”

“……好，给你们，一人做一身……”

言府的下人动作很麻利，没多久便端了四五个盘进来，且不论味道如何，光这多样化的做法陶沐就很满意。对于他们摆放的位置，更是满意。

香味四溢的鱼头此刻正对着府里的男主人，奶白的鱼汤和他惨白的脸色遥相呼应，倒是相得益彰。

陶沐一筷子夹住鱼眼睛，正要送进嘴里，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又放下手，颇有些惭愧的样子，“主人还没吃，我怎么能先吃。”

“没关系，我吃饱了，”思霏霏温和地看着她。

鱼妖赶紧接口，“我也吃饱了。”

陶沐很是委屈，“你们是嫌弃我吗？”

思霏霏见她嘴巴撅的能挂油瓶，无奈拿起筷子，“好吧，我陪你吃几口。”

陶沐撅着嘴又看鱼妖，他仰头望天，左看右看，就是不与她对视。

牛琼可没她这么拖泥带水，直接夹起一大块放到鱼妖碗里，就一个字，“吃！”

陶沐心里那个高兴，眼神真挚而明亮，“言公子，趁热吃哦。”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他，鱼妖不得已，缓缓吃了一口，陶沐殷勤舀了碗鱼汤递过去，“喝口汤，慢慢吃……”

吃字还未落，就见他狂奔而出，扶着外面的树呕吐不止，思霏霏赶忙跟了去，陶沐状似担忧的问，“言公子，没事吧？”

思霏霏回了她一声，细心照顾着，陶沐见他吐的差不多了，关切的端着鱼汤出去，“来，喝完汤漱漱口。”

鱼妖脸一白，又伏下身去。

言瞻魂魄离体不能超过七日，牛琼算了算，他们只剩五天时间，要查出鱼妖将魂魄藏于何处，时间很紧迫。

陶沐一直认为自个是个聪明的妖，也深深以为牛琼是个情商智商都有些偏低的莽夫，从自己两次从他手上逃脱便可以看出，可对于眼下这么个情况，她这个聪明的妖出了一箩筐的馊主意，还不如他一句话管用。

牛琼告诉思霏霏，林英如受伤了，请她去观里照看几日。表姐妹两人一向感情好，思霏霏毫不犹豫答应，半个时辰便收拾好了包袱。

那个臭不要脸的鱼妖也跟了过来，声称自己要去看望老友，顺道送他们一程，牛琼本就打算去外面收拾他，自然是没意见。

四人未时出发，赶在天黑前到了秣陵城，找了家客栈安顿下，已是日落西山。

陶沐刚躺床上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就听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进来，她扫了眼，翻了个身。

牛琼中气十足的朝她喊，“走，跟我去个地方。”

“不去。”

半个时辰后，万分不情愿的陶沐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跟前，心潮澎湃，无以复加，她这个从山里来的妖，还从未见过这样浩荡的景致。

牛琼神情凝重的站在她前方，面对滔滔江河一派淡然，身形挺拔，巍然屹立，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势。

陶沐觉得这个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这个气场还是很强的，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如果眼神能再温柔一些，专注一些……正胡思乱想，就见他回过头来，示意她过去。

陶沐捂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欢快的走过去，语带娇羞，“你要带人家来看海就直说嘛，搞什么惊喜！”

“这片海是鱼妖的老巢，我准备去给他一锅端了，你在岸上候着。”

他就这么交代了一声便噗通沉入水中，陶沐娇羞的笑容僵在脸上，“哦……”

海上翻云覆雨，激流涌动，陶沐靠着石头欣赏了一会，没发现什么新意，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在舔她的脚丫子，冰冰凉凉，微微有些疼，陶沐嘟哝了一句，将脚往回收了些，可没过一会，那东西又缠了上来，这回疼的较之前厉害许多。

陶沐倏的睁开眼，看到脚上缠了条小蛇，而离她不远处的浅水里，浮着只巨大的八爪章鱼。

陶沐呆了一瞬，连忙施法想将小蛇弄走，可看到手上的珠子时，顿时泄了气，她平生最怕这种滑溜溜细长的动物，施不了法本就有些着急，想甩腿发现动不了，更是惊惧。

她好歹有三百年攻力，若今日被一个尚未修成人形的小蛇给了结了，岂不让妖界同伴们笑掉大牙。

陶沐四下张望，没发现什么趁手的家伙，急的满头大汗，抬手去擦额头碰到珠子，心中一喜。

“大胡子，是你带我来这的，砸坏了不关我的事，”陶沐一边默念，一边暗中蓄力，本着砸不死也要砸晕的想法，用力朝那蛇的七寸砸去，没想到珠子甫一碰到它，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小蛇痛苦的蜷缩了几下，软在地上不动了。

陶沐惊呆了，这玩意原来这么好用，眼看着章鱼的巨大触角伸了过来，她也不躲了，威风凛凛的举着她的珠子。

蠢，是病，得治！陶沐此刻深有体会，被章鱼紧紧缠住，四肢扭曲，手腕的珠子根本就挨不到它身上。

陶沐觉得自己有即将被分尸的趋势，吓得扯开嗓子开始嚎，“大胡子，大胡子，你死哪去了，快来救我……”

嚎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他才从海底冲上来，浑身水珠，临空而立，笑看着她，“哎呦，被逮住了。”

陶沐可怜巴巴的朝他投以求救的眼神，他不紧不慢的落在地上，悠闲的踱了两步，“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陶沐“……你就是故意带我来看我笑话的，如果不是你那个破珠子，我何至于如此狼狈。”

“如果没有它，你早就挂了，”牛琼提起剑，三两下将缚住她的触角斩断，章鱼朝他攻了过去，被他刺中，似乎知道非他对手，迅速潜回海中。

陶沐从半空中跌下来，看到牛琼飞身而至，甚感欣慰，微闭了双目，等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却只听噗通一声，后背一阵钻心的疼，水花四溅中她睁开眼，看到牛琼蹲在水边洗他的剑，眼神包罗万象，“哇唔，好大的浪花。”

陶沐堪堪从水里爬起来，正要对他进行强烈谴责，一道疾风袭了过来，她来不及反应，又一次蹲坐在水中。

牛琼同情的将她捞起来，“傻孩子，要躲嘛。”

“你……”陶沐气的说不出话来，瞪向他身后的鱼妖，“臭鱼妖，你敢暗算我！”

“你们毁我家园，捉我族人，可比我暗算卑鄙多了。”

陶沐一想，好像是啊，转头看向牛琼，“你太卑鄙了，我瞧不起你。”

牛琼哼了声，“一群妖物，收了它们乃是替天行道。”

“呵，可笑，你身边不就站着个妖物，你怎么不收呢？”

陶沐仰头看天，默默往边上挪，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牛琼瞅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她跟你们不一样。”

“都是妖，有什么不一样，”鱼妖冷笑，“左右都是你们人的道理。”

牛琼不想再跟他废话，“言瞻的魂魄到底在哪？”

“我说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