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被困（1/1）

那一晚，我们还是没能出得了镇。走到镇口时，不知道从哪便冒出一堆人，寂静黑暗的镇口眨眼间灯火通明。“就是他们。”一个年约三十打扮光鲜的妇人指着我们，得意洋洋的样子，她身边，是一身锦衣大概四十左右的男子，两抹胡须，平添几分威严。那妇人笑得十分开心，目光中带着贪婪，“老爷，偷我首饰的就是他们。当铺的掌柜说了，就是那小子拿去当的，也不想想，就他们这穷酸样子配得起那样好的首饰吗？”话音未落，我猛地低头去看小晚。他垂着头，看不清面色。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掌柜的，你说，是不是他？”“是的是的，夫人，就是这小子拿来的……”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似乎所有的嘈杂都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外面，只剩下我和小晚。“小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中带上了微微的颤抖，“你……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首饰去当？！”偷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硬生生被我换成了拿。难怪来到小镇以后他那般积极的要帮我拿包裹，难怪……“是又怎么样？”他没有抬头，话语却讽刺而倔强非常，“姐姐是想要怪我？比起全村那么多条人命来说，这点东西能算得上什么？”他的声音很小，在那妇人的吵吵嚷嚷掩盖下，大概只有我听得清。比起全村那么多条人命来说，这点东西能算得上什么？一句话，我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低垂的脑袋，耳边一阵轰鸣声，震得我有些发晕。“小晚，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他们抓起来！我丢掉的，可不止一件首饰！”她盯着我们的目光十分诡谲，刚才在客栈外的念头再次进入脑海，若是……若是猜想都是真的，那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恐惧感爬上背脊，犹如跗骨之蛆，看着周围围过来的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却一团混沌，只有三个字不停的回响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里是镇口，不像城池，有城门阻挡。可是，这一群人围在四面八方，根本没法突破……对了！我一时恨不得拍死自己。我都快忘了，自己会武！可是，这么多人……暗自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二三十个。抓我们两人，怎么会带这么多人？疑惑一闪而过。眼看人越来越近，来不及多想，我自包裹中抽出鞭子的同时快速将它塞给小晚，“拿好。”从将军府被人带走开始，这条鞭子一直还在我身上，只是之前竟是丝毫没想起来。突然便记起村子的那场屠杀，我当时……来不及细想，我捏紧手中鞭子，盯住一个人，手中用力，“啪！”，鞭子应声而落。那人“啊！”的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心跳越来越快，有汗水自额头细细密密冒出，这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对战斗，行云说过，我现在空有招式，毫无经验，就连招式都是一知半解，这样的水平，最多只能对上一般人，但凡是个稍微有点底子的，我就只有惨败的份。这一下，似是惊到了众人。那妇人呆了呆，突然便厉喝出声，“你们愣着干嘛？上啊！”那中年男子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来不及再注意他们，我将小晚挡在身后，努力镇静下来应对眼前的形势。混混沌沌中，二三十个人倒下了十来人。我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些，看来这些人都只是普通的家丁护院，还好还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今晚必定能够平安的离开。只是……我看了看那一直站在原地眯着眼一副沉思模样的中年男子，心下忐忑。这人可是被替换过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武。若是他出手……也因此，倒地的人只是爬不起来，却还尚有命在。一是我不敢杀人，二是，我在赌。有这些人看着，或许他便不敢出手了。据之前的了解，那些老一辈的乡绅们大都是不会武的。“呵呵……”随着最后一人倒下，我也因为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却是咬咬牙强自站在了原地。四周的一片哎哟叫唤声中，突然便传出这样一声轻笑。我心下一凛，抬头，果然便见那中年男子缓缓笑了。“小姑娘挺厉害的……”我不敢放松，只是死死盯着他，没有人知道，我现在多想倒下，好累，真的好累……耳边轰鸣声越来越大，眼前阵阵发黑。怎么回事？忍不住在心底狠狠骂了几声该死，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掐在掌心中，努力让自己清醒。不行，不能再晕倒了，不能……最后的景象，是垂头站在不远处的小晚瘦小却倔强的身影。

醒来时，我身处一间黑暗的小屋子内。这似乎是一间柴房。努力爬起来站稳，身体传来的阵阵无力感让我倍感无奈，算一算，我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借着丝丝微弱的光亮细细打量了几眼，我突然想起昏迷前的景象，“小晚……小晚？”张口的瞬间，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嗓子干涩到快要发不出声音，几声呼唤下来，阵阵火辣的疼痛感袭上心头。唤了许久，没人应声，我顿时便慌了，为什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小晚去哪儿了？下意识摸了摸身上，鞭子没了，包袱交给了小晚，现在的我，除了这身衣服，什么都没有，小晚还失去了踪迹……

“吱吖。”忽然，一声推门声传来，我反射性的看向门口，便见到一身黑袍进来的人。他的脸隐藏在宽大的斗篷下。又逆着光，完全看不清。借着门被推开的那瞬间，我看向门外。一片荒芜。一闪而逝的景象过后，便只剩下眼前的黑色影子。“醒了？”这道声音，竟是位女子，而且，似乎很年轻。我没有说话。她呵呵一笑，继续道：“怎醒得这般迟，那小子带着银子，都不知道走了多远了。”“什么？！”我猛地抬头，没忍住惊叫出声，连喉咙灼烧般的疼痛感都再顾不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下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整个人顿时如置冰窟。“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啊！可怜你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呢。”小晚……怎么会……怎么会！“呵呵……”见我这样，她似乎很高兴，“真是可怜……你就继续在这待着，好好回味一番，这栽跟头的滋味吧！”说罢，她欢快的笑着，转身出了屋子。随着她的离开，两扇房门缓缓在我眼前合拢，掩住了那微弱的光亮。一声轻轻的“砰”，仿佛一个信号，我身体不受控制的一软，整个人瞬间跌倒在地。小晚……颊边有些凉凉的湿意，心底惊涛骇浪的翻涌着，一遍，又一遍……

夜幕降临，黑暗侵蚀，喧嚣寂灭，死寂张狂涌出。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间屋子呆了多久。没有人送吃的，没有人再出现，仿佛我已经被人遗忘。不论有无光亮，四周皆一片寂静，丝毫声音都无。那种随时都会崩溃但却咬牙不能让自己崩溃的日子，那种被极度的孤寂和恐惧包围的日子，那种失望与绝望交织的日子……就像眼睁睁看着一头头巨兽在撕咬自己的身体，没有痛感，可是能让人崩塌掉所有信念与希望。

“芊芊。”不知道过了多久，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突然便传出一声呼唤，十分温柔，温柔到这片黑暗倏然黯淡褪去，一抹明亮照射进来，驱散阴霾。“芊芊，醒过来。”这是谁？好熟悉的声音……听在人耳中，只觉想要落下泪来。“芊芊，醒过来。”又是一声呼唤，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极近轻柔的抚摸在心上。是……行云，没错，是行云！行云来找我了，行云找到我了！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行云！”一声惊呼从嗓子里冒出，半个身体猛地坐了起来，呼吸急促到快要窒息。努力缓了缓，我打量四周，却发现自己依然在那间黑暗的屋子中。没有行云……他没有找到我……失望的感觉抑制不住的翻涌，我缓缓抱住自己，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事，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儿，让我承受这些我根本承受不起的东西？那一刻，之前所有的信念刹那间消失殆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崩溃与绝望。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些？为什么我会背负上这么多条人命？我从来没想过害人，从来都没想过……还有那个孩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的命！我不要这样的命！！

“砰！！”一声巨响猛地在耳边炸起，我呆呆的转头，又见到了一身黑衣。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听见一声呼唤，“芊芊。”我身形猛地滞住，是他，是那个带我离开的黑衣人。“你……”几乎快要不会说话，我张了张嘴，却只吐出这么一个字来。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我不禁缩了缩身子，他伸出的手顿住，半晌，缓缓垂下。斗篷掩盖下，他似乎叹息了一声，“好，我不碰你，跟我走吧，我先带你离开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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