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远行（1/2）

不敢回首相看，虫儿开始奔跑起来，废墟一般的湳洲城处处荒芜，渡鸥舰鸟在荒凉又晦暗的海岸边，嘶戾泣叫。

云岛低，天海暗。

曾经繁华的湳洲城是一座坟冢，无数亡魂在残垣断壁间游荡徘徊。

虫儿自九尾眼出来的第一瞬，便发现海岸边停驻着数十条巨大的葵贼兽，巨大的吸盘牢牢吸附于浅海底，仅露出海葵一般的恐怖触手，五颜六色的艳花一般在阴寒的静海招摇。

独孤斩月在那里！！

虫儿十分肯定。

她的生命在那里！！

虫儿十分肯定。

这一次，她要牢牢捉住他的手，再也不叫他离开。

独孤斩月准备许久，今日准备扬帆远航，雇来的船工将盛满淡水与食品的木箱，一件件整齐摆在葵贼兽暴露的花盘。

顽炎相送。

湳洲城一役后，顽炎失去了关于柔珠的一切记忆，没有记忆本没有伤害。

可是他的精气神竟一落千丈，耸立的短发软绵绵地趴在头皮间，饱满的额头间竟多出三道浅淡的皱纹。

一眼苍老。

顽炎失去的不仅是记忆，更是他的心。

没有心的人，才更像是具活死人。

顽炎道“独孤九没有杀我，仅是念着我母族的薄面，将我流放在这一片焦土，仅是想拿我的失败来凌虐我的自尊。”

他还想说一些更加义愤填膺的话。

独孤斩月立于海岸岩畔，咸风徐送，竟连静海的一丝水纹也吹不皱。

他的语调也是，波澜不惊。

“二哥，无论什么恶果，都是你我自找的，无需怨由他人，应学着看开些吧。”

目光拔远天地，冥冥想起千山万水之外的虫儿。

此刻，她大约跟樱祭夜已经成亲了吧？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规劝二哥看开些，反是自己深陷囹圄，不能苟延残喘。

虫儿……

她该不会真嫁给樱祭夜了吧？

禁不住心头滴血，亏空的身体仿佛要崩塌的危楼，摇摇欲坠。

虫儿。

你对我的感情是否如初……

若是你能再来寻我一次。

是死亡临头，我绝不再拒你。

求你，再出现一次，哪怕是来给我送行。

良久回神，独孤斩月才觉察顽炎的气色海水更加透露郁郁，暂先收敛自己的低落情绪。

遂拍拍顽炎的肩膀，缓和口气道“往后，二哥好好在这里移花，种树，建城池，筑高墙，将功补过。”

“待数年后，春暖花开，湳洲新城，二哥请酒替我接风。”

数年能回来吗？

静海凶险无常啊！

此一别，生死两茫茫，只怕一眼成为瞬间，再无纠葛。

顽炎猛地抬头看向独孤斩月淡然的眸弯，深知他性子清冷，此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心猛猛沉坠如石，老习惯，忍不住用手去转动指间的摩勒金环。

摩勒金环已经深深滋长在血肉，固如一体，如何也再转不动的。

跟他的脑子一样，某处转也转不动。

顽炎的手臂微垂，放置在腰间的一个锦绣荷包。

他已经彻底忘记是谁曾赠送给自己的。

绣工委实笨拙，佩戴在身确实丢脸。

但，怪至极，顽炎心里一躁时，摸着荷包光滑的绣面反而舒心。

像抚摸着他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