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罪臣之女（八十二）（2/2）

只是，晏文蓁回忆了自初时相见至今，傅徵其人的言谈行事，却是知道，不该任由自己陷入到她挑起的情绪当中。

此人行事周全谨慎，滴水不漏。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都能够自圆其说，并且极富说服力，擅长把控节奏。

这好几回，自己勉力不受她影响，可如今回过头来细思，又有哪一回，不是被她挑动了心弦，按照她的意思，如了她的意？

自己回回信了她的说词，近来甚至因着她，在父亲面前隐下了她的作为，只以自己的名义去劝说父亲。

而她既是对父亲敌意颇深，那她前次所为，可是有什么设计？

……

晏文蓁揉揉额角，赶忙打住思绪。

这一团混乱，须得找到线头才是。

傅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自己有自知之明，短时间内可是判断不出来。

再有，纵使真如她所言，不曾相欺，那也不代表她讲的就是事实了。

她话语之中处处都是陷阱，压根也不需要她亲自扯谎。

之前那什么，傅徵确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将门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踏上武者之路的是子归，这不就是么？

……

晏文蓁抿抿唇，所以说，先摒除她具体讲过的话不论，单单关注她的行为态度。那么，整体来看，眼下有这么几个问题。

第一，那个时候，傅徵她同杜玉的密谈被自己听了去，那内容怎么着，也算是机密中的机密吧？而且，自己可是当场就点破了去。

可傅徵的选择呢？她既没透露行事打算，也没对自己下狠手，只是把自己送回寝居，昏睡了一日多？

她眼下不在，想必是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她这拖延的一日，管用么？

待到自己醒来，她的行事不就暴露了？

倘若如她所言，她欲告知北胡燕北防线的漏洞，欲告知赤兀极深入燕北腹地的秘径，那只有一日，够么？

只要自己告诉父亲，不说燕北驻军信不信，只凭晏家实力，也是可以加强守卫，阻上一阻的。

她傅徵既是说了，所谓漏洞，是经由山间小道绕了去，直达境内腹地，那他北胡必定还是要同燕北守军交战的。只是守军不察，可攻之不备。

大周若是得了消息，排查阻止恐是来不及，但是提高警惕还是可为的。

盯牢何处起了战事，立马做出反击，还能任由胡人继续生乱，长驱直入？无非是两处战火，守得更为艰难一些。

那这一日能做什么？他北胡总不至于就能够凭借这提前一日的突袭，直接攻破燕北，抵达中原吧？

这里头透着蹊跷，不符合傅徵的性子。

看她利索杀人，看她给大皇子献策，看她几番筹谋，看她对付秦氏，这桩桩件件，哪里会留下后患？又哪里会给敌人留下反击的余地？

那么，她这一回的表现意味着什么？莫不是这个时候，无论自己如何反应，都不会再有碍于她？

……

第二，傅徵打晕自己，是因为自己点破杜玉在场，北胡会知泄密，还是因为自己听着了她们交谈？

若是前者，她二人都不是庸碌之辈，怎么会想不到？自己直接捅出来，比之委婉周旋，只是可以更加容易激怒对方，引得对方更快速更直接更本能的反应。

而若是后者，那她为何还要同自己继续纠缠？

讲明她的心思理由，讲明她对胡人的看法？甚至还提及晏家旧事，来攻击父亲？

末了，她还信誓旦旦地又坚定了一通她的诺言？

她说，许下的誓言，矢志不移。她说，此间始末，她自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

她后来讲得这许多，只是与自己争辩，以证明她行事的正确性？还是另有深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文蓁烦躁不解：真见了鬼了！自己竟然真的把她说的给记着了。

程知微微一笑：没听过从身边的小事着手么？归纳是基本的逻辑法则，世人免不了用有限的经验来推得自以为无误的普适结论。你眼下认为我讲的这句为真，那待会你就会认为我讲的所有为真。当然，这个结论，事实上是无误的。

……

文蓁也是个讲道理的同学。以上，就是她醒来的一系列反应了。

接下来，还会有几点考虑，她就要开始有动作了。

还记得这一天程知在做什么么？程知正在翻越西山，为胡人引路。

正午的时候，文蓁起身在思考，程知行路将至木头沟。沂城大战正在眼前，她们正在互相念着对方。

甜不甜？

当然，这个第一点，文蓁考虑的也是对的。

程知一来，舍不得让媳妇昏迷过久；二来，这个时候，纵使晏五知道了，也只是知道北胡可能成功攻入燕北。待到沂城露出端倪，那已经尘埃落定了。只要程知见过赤兀极，赤兀极出了兵，那依这两人猜忌的性子，就不妨事了；三来，那就是程知了解文蓁。

至于怎么个了解法，那就是下一章了。

而这第二点，她说，许下的誓言，矢志不移。她说，此间始末，她自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可不算离题脱纲。文蓁说了先不管她具体说了什么，可这是态度啊，是具有共性的抽象啊。……

还有，侍女讲的是不是有点奇怪？莫急，第三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