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剑与剑⑧（1/2）

入夜时分，倾竹和倾玫像平日一样去了醉梦楼的厢房待客，同屋的朱常洛正在床/上沉睡，愚蛊躺在有些冷硬的床板上刚刚运良出几分睡意却忽感到有人进来，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个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入屋，此时正面向愚蛊站在他的床前，两人视线堪堪对上。

愚蛊压低声音叫道，“大哥！”

来人正是叶孤城，叶孤城一路寻到此处路上费了些功夫，醉梦楼名气大，可位置却不好找。陆小凤等人与他同行，叶孤城知道醉梦楼的确切位置，却因某些原因装作不知和陆小凤等人绕了些圈子，这当然也是建立在他清楚叶孤流并无危险的情况下。

愚蛊起身下床，他看了眼依旧呼吸匀称睡得香甜的朱常洛，来到叶孤城身边歉然道，“这些日子让大哥担忧了，只是孤流怕是暂且还需呆在这里几日。”他停了一下补充道，“这醉梦楼恐与禹安县拐卖案有关。”

“你且不必费心此事，并非你之责。”叶孤城不明白叶孤流为何要来插手此事。

他一向认为爱自找麻烦的都是陆小凤这一类人，自家弟弟除了爱离家出一点，叛逆一点，总体还是让人放心，至少不会因为好管闲事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这禹安县的拐卖案和醉梦楼乃至京城宫中都有一些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过于深入并非好事，他之前带叶孤流去禹安县并无意他去探查此事，只是阴差阳错叶孤流变成了愚蛊，愚蛊又接到了系统任务，开始和陆小凤一起追查此案，顺着线索一路摸/到了这醉梦楼。

叶孤流好奇心不强，因此叶孤城带他一同前禹安县时没料到他会对这个案子如此感兴趣，之后陆小凤的到来两人更是一拍即合一天到晚到处去打听，听着他们每日的探讨，叶孤城不禁有些担心这两人继续下去会惹上杀生之祸，叶孤城愿意用一切去保护弟弟，必要的时候恐怕会为了叶孤流而舍弃陆小凤，他将陆小凤视作朋友自然不会愿意走到这一步。

“只是感兴趣罢了。”愚蛊知到叶孤城是在为他担心，心下一暖。一个人不论在何方，总是会为别人对自己的关心而感到高兴，特别当这个人是你亲近的人，“大哥且放心，若有危险我定当第一个跑掉。”

叶孤城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个仅小自己两岁，却是一副孩童模样的胞弟心下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奈，孤流似比从前性子要欢脱了些，他兄弟两人的感情和互动也比从前多了。

“切勿委屈自己。”叶孤城最终妥协，他将別在腰间的笛子递给愚蛊。那绿色的笛身，正是西门吹雪送来给愚蛊的那个。之前为汤姆治疗好后，愚蛊发现笛子葫身上有一道细小的裂口，虽不影响可叶孤城还是将笛子收去找人修复，所以被抓时愚蛊身上被搜走的只是之前那个劣质木笛。

“多谢大哥。”有武器在身总是比赤手空拳来的有安全感，愚蛊手抚摸着光滑如初丝毫看不到裂痕的笛子心里充满了喜悦。

叶孤城话不多，见愚蛊如此，也就暂时先离开。送走叶孤城，朱常洛还未被惊醒，甚至发出细小的呼噜声，愚蛊却再无法入睡。如他所想，叶孤城果然知道一些什么，无论是禹安县的事还是这醉梦楼的事，甚至有可能与他有些关系。只是，一向冷傲孤高的叶孤城为何会参与其中愚蛊却想不明白，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叶孤城不会做对叶孤流有害的事情。

——

来这里的第七天，醉梦楼新进的小厮侍女们被集中到了一起，似乎要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其实也就是干些苦活脏活来磨练一下他们的性子。

三十几个面容清秀的孩子们聚集在庭院里，年龄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就属愚蛊和伺候絮魅的笨狗。这笨狗自然不是那孩子的本名，笨狗是那位絮魅少爷给这孩子取的名字，说他笨的像条狗干脆就改名为笨狗算了，从那天起絮魅就一直这么叫唤他，若敢不应就是一顿抽打。

在和朱常洛八卦的男孩叫何祖升，比他们提前了半个月进来，今年已9岁，同笨狗一个院子，伺候的是玉莲少爷，只是最近玉莲被人邀请出去，没有带他在身边伺候他也就轻松了几天。

倾竹曾经和朱常洛抱怨过，说絮魅是明着坏，玉莲是阴着坏，据说这两人与他两兄弟一直是死对头，可到底从什么时候结的怨，倾竹自己都说不清楚。

“如此刁难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当真无耻。”朱常洛的声音不大，听到的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愚蛊和何祖升，何祖升听了连连点头，却不敢像他一样说絮魅的坏话。

在人群里，朱常洛和愚蛊都看到了低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和莲姐站在一起的李紫柳，莲姐见到他们还微笑点了点头，李紫柳却神色一变撇开了眼，之后在没有看过他们这边一眼。

朱常洛见状也冷哼一声转脸不再看她，他本是念着他们曾经同处一牢笼，也算共患难又见她心性不坏这才一路上多有提点，既然对方如此作态，不屑与他们为伍，他当然也不会自掉身价找不痛快。

“都给我安静！”身后跟着四个护卫，和一个粗使丫鬟的老婆子走到这群孩子的正前方，站好后她剁了剁手里的拐杖放声吼道。

下面的孩子们立刻都静了下来，一双双大眼睛望着这个看着就不好相与的老人。

“我不管你们怎么来到这里，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既然人已经在这里这辈子也就别想着再出去。”老婆子眼神锐利的扫过这些稚/嫩的小/脸，与她视线对上的孩子，胆小的都快被吓哭了。她沙哑的声音像隔了层磨砂纸，带着股阴森的味道，“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们除了服侍少爷小姐们，还要每天来这里跟我学规矩，若是学不好给我耍皮子，可别怪我老婆子不讲情面。”见还有些孩子不以为意，那老婆子冷笑道，“别以为那些少爷小姐对你们疼爱点就不知天高地厚，为着你们那一身细皮嫩/肉着想，劝你们一句，可别像某些人那样耍小聪明，别的我老婆子不行，这调/教人的手段可是多得很！”

站在最末尾的李紫柳听到此处身子打了个颤，一旁的莲姐看在眼里，脸上却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

这老婆子姓陈，人称陈婆婆，她的本名是什么已经少有人知，只知道她是最早一批在醉梦楼做活的人，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这醉梦楼的东家都换了三任，她依旧活的好好地，衣食住行不差于十二花秀和花魁，平日里也少有人敢和她叫板，据说连施锦鹏也要卖她三分脸面。

陈婆婆人老话却不多，她将这醉梦楼规矩一一说给这些孩子们听，总的来说规矩不多，就是特别强调了几个他们不能进的地方，一个是花魁所在的太仙阁，一个是施锦鹏所住的梦廷轩还有一个就是升仙楼。这升仙楼是做什么的陈婆婆没说，只说希望在场的人这一生都没机会进去，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朱常洛和另一个高个男孩被分去打扫庭院。因为年幼，愚蛊和笨狗被陈婆婆分到了一起做活，让他们去各个少爷小姐的院子收脏了的衣物，然后送到洗衣服的地方。这活说起来也累，他们虽只负责花秀的衣物，之前每天也都有人来收，量定然不多，可这些花秀住的地方都距离较远，特别是鸳鸯两莞，这需要几个来回才能跑完，更别说还遇到个别脾性不好的，更是要费些功夫。

例如眼前这位打扮妖/娆的絮魅少爷。

“陈婆婆倒是心疼你，我看你这手脚也就适合去劈劈材挑挑水倒倒夜香，要不我去和陈婆婆说说，赶明儿让你换个位置，免得笨手笨脚将我的衣服弄坏了。”絮魅的长相和他的名字一样，十分妖/媚，一双凤眼上挑看人像勾人似得。可这性子却恶劣至极，说话时那满满的恶意丝毫不掩饰，见笨狗被他的话吓得脸色苍白反倒一脸愉悦。

陈婆婆说了，被分配到的任务都是必须在今日内完成，并且还要以少爷小姐们的命令为最优先，若是完不成不仅没饭吃还要被柳条抽。这些孩子除了极个别是穷苦人家出身做惯了活路能适应，其他大部分都是被爹娘捧手心长大的，手脚慢腾，若因此被打一顿大约要去掉半条命，第二天自然无法完成任务，又接着被打只怕挨到第三天这人就要没了。

“絮魅少爷，我...笨狗会很小心，绝对不会弄坏你的衣服，求你别让陈婆婆将我调走！求求你了！”小小的孩子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愚蛊已有些看不下去，但那絮魅却笑的越发开心。

“要我不开这个口也不是不行，我这人最是好说话的，比起笨狗，我忽然觉得贱狗更适合你，你要愿意改改名，那...”懒洋洋的看着自己又尖又长的指甲，絮魅故意拖着长音，瞟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孩。

“...”小孩眼泪已经忍不住滴落到了地上，他咬着下唇半天开不了口。

愚蛊在一旁看着，没有插嘴，并非他冷酷无情，而是若在这时帮了这孩子反倒是害了他。这絮魅做为花秀之一手里捏着这孩子的生死权，愚蛊闹上一顿若是让絮魅迁怒小孩只怕会害了他的性命，只能等事情结束后将这些孩子一并救出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