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云调(尾声)(2/2)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云绣知道,他在背光的方向哭泣。
“无衣。”
“嗯?”他还是没有转身看她。
“我们一直做兄妹好不好?”
季无衣的背影僵硬了,良久,转过身,只吐了一个字,“好。”
那一瞬,仿佛满树枯叶桃花开。
季无衣逗弄着小孩,“你看,逐云笑了呢。”
他把孩子送到云绣面前,云绣抚了抚小孩子的眉毛,“很好看,像逐君哥哥。”
“我觉得像你多一点。”
出生那天,云绣撑着虚弱的身子,给孩子取名慕逐云,取慕逐君的逐字和宓云绣的云字,正和了当年合欢树上两人一起创作的那曲《逐云调》。
“无衣,逐云身上,有毒素吗?”
“有,不过不多。”
“你能治吗?”
季无衣笑,“倾我所有。”
宓云绣突然伸手摸了摸他雪白如绸缎的头发,声音哽咽,“其实我不是那天在产房看见你的白发的。”
“我知道。”
“你知道?”
“那天在季氏的桃花岛桃花树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只要你到我身边,我就会感受到你。”
“无衣,这辈子我欠你太多了。”
“所以呢,打算下辈子还?”
宓云绣笑着打他,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季无衣配合着假装大叫了几声,“啊~好痛,你这是谋杀恩人。”
“无衣,我想把逐云托付给你。”
季无衣点头,“我懂。”
“不要让逐君哥哥知道我是因为亡蛊死的。”
“我懂。”
“你,帮我照顾点他……”
“我懂。”
“无衣,我……”
季无衣用手堵住她的嘴,“身体不好,少说几句吧,养养精神,说不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一周后,云绣坐在紫竹林的小屋里面刺绣,季无衣站在窗口吹箫。
“无衣,你说我把这幅刺绣绣完了,逐君哥哥会不会原谅我不辞而别?”
季无衣漾开一抹笑,却不达心底,“他从来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好好的。”
“是啊,他那么宠我。”
一幅长十米的锦绣河山图在今天完成,云绣站了起来,头一晕重重栽在地上。
“云绣!”
季无衣慌忙来扶她,她却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
像是忍了好久,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锦缎上,像是滴血的合欢铺满了锦绣山河。
“云绣!”
宓云绣趴在地上,永远合上了眼。
慕逐君先于部队回到临安,在进城的时候马不知为何失了前蹄,把他甩在了地上。
他的心猛地往下沉。
直到回到皇宫,他一身风尘。
“皇后呢?”
慕熙道,“一周前跟着季先生去飘墨岛了。”
“那孩子呢?”
绮月抱来一个正在啼哭的孩子,“他叫逐云。”
“我知道。”
慕逐君目光温柔的看着孩子,孩子好像不怕他,抓着他的铠甲居然咯咯笑起来。
慕逐君心情大好,“逐云,我的小宝贝。”
我们的约定,我们爱的结晶。
绮月道,“过几日是加冕大典,九州一统,一定要隆重庆贺。”
“云绣和无衣什么时候回来?”
“季先生来过信了,就在大典那天。”
“刚生完孩子,怎么就乱跑,等她回来看我不教训她。”
绮月苦笑,只怕你等不到那天了。
盛世一统,普天同庆,街头巷尾传颂着歌谣,季无衣扯开自己的白衣,一罐接着一罐的喝酒,《凤求凰》,凤没有求到凰。凤凰泪,凤也没有忘记凰。这些年只有你一个人在我心间,如何敢忘。
季无衣施了个术法保持云绣最后的模样。
“你知道我没有忘记你对不对?”
“那句我们永远做兄妹吧,是试探,也是惋惜。”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不欠我的,没有人规定我爱你就要你爱过。”
“你不会离开的,在我心里,永远不曾离开。”
“等着我,我让你爱的人,来接你回家。”
慕逐君在皇宫里面开了一个很大的池子,在里面养了一只海兽,那是从东善国带回来的,云绣不在,慕逐君想给他一个惊喜。
加冕大典,众臣朝贺,在这个大典上,晋朝遗室献上皇权,慕逐君一统江山。
此时仅仅是帝临四年。
慕逐君的名字终将载入史册,流芳千古。
慕逐君笑得豪迈,“江山万里,不止是朕一个人的。”他抱着逐云。
“传旨,封……”
“陛下且慢!”
一袭白衣出现在大殿上,季无衣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好像击打在慕逐君身上。
“无衣,云绣呢?”
季无衣走到大殿中央,白色衣袖一展,一副十米长的绣轴展开。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为您准备的加冕礼。以心血绣锦绣河山,贺君君临天下之喜。”
那一幅山河锦绣,在场的人都叹为观止,只有慕逐君失了神,他抱着逐云像个没了魂的野鬼,飘飘荡荡到了刺绣面前,心里眼里,都只有那飘散在万里河山上方的染血合欢,他的手颤颤巍巍的触碰绣面,好像生怕一用力面前的一切都会变成齑粉。
“绣绣~”
加冕的帝王突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在哪里?”
“飘墨岛,等你回家,接她。”
那天的事后世评论如梦一般,慕逐君当堂拟诏书,传位于临江王小王爷慕熙。当天晚上,慕逐君带着一幅十米长的绣卷回到了飘墨岛,寒冬腊月,不见合欢……
“绣绣~”
空荡的岛,再也没有人回应他……
自此以后,一代霸主慕逐君再也没有离开过飘墨小岛,据说,他守着一个骨灰坛,日日坐在一棵合欢树下抚摸着那十米长卷,“绣绣,你给我绣的锦绣河山真好看,可是没有你了,我要江山万里何用……”
曾经有个女子对他说,“逐君哥哥,我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先你一步离去,你一定不要做傻事,你要好好的活着,你是帝星临世,我就求你守护你的江山,把我忘了。”
“不可能。”
“那我就找季无衣要失忆的药。”
“我不许。”
后来慕逐君服了软,“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答应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天下为重,在我的生命里,天下第一,你第二,我第三,好不好?”
原来有些事,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说得出做不到,是为真情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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