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鱼大世界的龙（三四）（1/2）

时间的凝固似乎很久很久，但在所有人鱼和海怪的眼中，只有一瞬间。

凝固在半空的玉石俱焚发生了快进，没有落在黑龙的身上就已经爆掉了，而不是一次性的伤害，凭黑龙强大的复原能力，完全可以扛到持续结束。

于是玉石俱焚虽然爆了，但却没带来多少伤害。

然而龙寻却没有动，他看着那条紧闭着眼睛的少年人鱼，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海皇？居然是人鱼吗……”

“海皇兰澈向您问好，尊敬的祖龙。”兰澈无害的微笑着，遥遥向着银龙行礼，而后直起身子的他，又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过，号称不参与生灵战争的神龙，居然加入了人鱼一方。”

龙寻没有回答他。

众生万物在龙寻眼里是平等的，不论是海怪还是人鱼，都只是生命的一种形式，不论性格残忍狂暴还是平和淡薄，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所以龙寻从一开始，哪怕在刚刚，都没有对海怪出手，他做的也就是将被黑龙所伤的人鱼治好，如果黑龙不出手，他也会当个旁观者，见证这一场战争。

种族之战没有对错，所有种族都会为了自己生存的资源而去和其他种族争斗，这是优胜劣汰的根本法则，是生物平衡的必然之路。

人鱼如果战争失败，那证明他们并不再适合这个世界的发展，于是会被淘汰。

而如果海怪的战争失败，那也是同上。

可是黑龙这条龙却不应该参与进来。

那对于人鱼一方并不公平，所以龙寻也随之出手，但他不至于没品到黑龙杀人鱼，他就去杀海怪。

人鱼的战争就该由人鱼自己来战斗，龙寻做的也就是让黑龙的伤害无效化。

龙寻的作为的确冷漠无情，但这是身为神所必需的。一个种族的灭亡，不会牵动他们的心神，因为这是进化所必需要的。

留在世界上的，不一定都会是最强大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种族之间的敌对，就像是人吃蔬菜动物，猫吃鱼，虎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这种食物链保证了世界的平衡进展。

黑龙出手帮助海怪，他就会出手帮助人鱼，也是为了一种平衡。

而这个世界的回溯点，龙寻想他应该已经明白了。单凭一条黑龙想灭绝这个世界的人鱼，绝对不像是原著里一句话那么简单。

如果龙寻所猜测的没错，那么原著里被带回来的宇宙神龙，应该是没能够在黑龙来袭的时候苏醒过来保护人鱼。

所以平衡被打破，时间回溯，一切回到最开始之前。

那条神龙的苏醒一次比一次快，但总赶不及在黑龙之前，而世界一味加快神龙的苏醒，终于大量的耗费了神龙的生机，于是应当归属于人鱼方的神龙在还没苏醒的时候就已经真正死去，所以才能被同样为龙的龙寻取代。

如果黑龙出手，人鱼这一方就需要一条龙来平衡他这不属于人鱼世界的力量。

黑龙转过身来，低吼道：“兰澈！他太强了，如果他对海怪出手……”

“闭嘴，还嫌不够丢脸么？”兰澈低叱一声。

“我不会对海怪出手，这场战争是人鱼和海怪的事。”龙寻冷淡的开了口。

他的体型太大，声音也太大，战场上，不仅是海怪，人鱼也听到了他冷冷淡淡的话，顿时手上动作稍微缓了一缓。

“哦？”兰澈微微挑眉。

“但他若是对人鱼出手，那我也将为人鱼治疗他们的伤势。”龙寻继续淡淡道。

黑龙出手，他也出手。

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龙却不参与凡间生灵的战场。

黑龙咬牙怒吼：“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澈打断了：“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参与战争，您就不会帮助人鱼一族？”

“不错。”

“呵~！”兰澈轻笑：“希望您能记住自己的话。”

“兰澈，你打算自己出手？可是你的身体……”黑龙着急起来。

“闭嘴！滚一边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兰澈冷冰冰的呵斥声让黑龙猩红的竖瞳微微收缩，他凶残狂暴的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人鱼，他的身影倒映在他血色的眼里，明明距离这么近，却又遥不可及。

黑龙闭上了嘴，一丝受伤在眼底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却是残忍：“好……好的很……兰澈，我等着你死掉的那天，到时候……我一定会吃了你……”

兰澈的唇微微抖了抖，最后却只是抿起嘴角，弯出淡淡的弧度，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龙寻默默看着那一龙一鱼，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条坏龙。

黑龙被他挤兑的退出了战场，龙寻也真正遵照自己所说的话不再插手，人鱼终于又开始了死亡。

但是没有人鱼会不满，人鱼一直都是靠自己的种族，有神龙的帮助他们会感激，没有的话他们同样会尊重神龙的想法。

何况神龙说得对，人鱼的战争是人鱼的事情，让龙插手算怎么回事？

人鱼的荣耀，是靠自己而来，并不是神龙的怜悯。

龙寻将黑龙别到了天上，他们飞在空中彼此相对，黑龙即便撂下了狠话，却依然时不时担忧的看向海面。

发生在海底的战争，在风平浪静的天空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只能看到已经被染成红色的大海上，每时每刻都有海怪的尸体在飘起来，而人鱼死亡化成的气泡浮上海面时，就变成了一团团泡沫，让这些海水像是倒了不计其数的洗衣粉进去。

龙寻只是安静的看着黑龙，只要黑龙不往下冲，他就气定神闲的呆在那里。

相比较挂心着海皇的黑龙，他显得冷漠到可怕。

‘这就是真正的神龙吗……？什么也不在乎……’黑龙焦躁不安的想。

海底，兰澈微微仰起头，他那双瞎掉的眼睛似乎能穿透战场，遥遥看向远处司令部里，通过投影关注着战场的人鱼王们。

“果然，你们还是如此缩头缩脑，不敢真正的到战场上来。也就那个才当上王的小家伙还愚蠢的在这里战斗。”兰澈轻嘲的笑。

“就像一千年前的那时候一样……”

能够掌控时间，让时间凝固停滞，让一个区域内的时间加速。纵然无法让时光倒退，但这已经是强大到可怕的力量了。

在一千年前，海兽浩劫来临时，兰澈的种族也位列人鱼七王之中。

为什么人鱼七王，说是七王，却连人鱼皇也算在里面？

因为，第七王，来自掌控时间这种禁忌力量，被称之为最接近神明的种族，而这个种族却在上一次海兽来袭的浩劫中，全族死亡。

多可笑，即便是自古以来一直被贵族捕捉的浮空人鱼，在那场战争中都没有全族尽灭，为什么唯有神间人鱼全死了？

人鱼的种族千千万，唯有那一族因掌控时间，获得荣誉，可以以神为名，这种荣誉是不是被谁嫉恨，所以才会让他一族全数尽灭？

当从前线归来的兰澈回归时，就听到这世间，除了他以外，再无同族存在的消息。

他订婚的伴侣，他的父母，他的亲朋好友，都死了。

约定了战争胜利后，他将缔结契约的伴侣，死了。

养育他成长，教导他忠诚善良，给他的灵魂以指引的父母，死了。

陪伴他长大，与他并肩前行的伙伴们，死了。

唯有他一个鱼留下来。

兰澈就是那时，被绝望笼罩，哭得瞎了眼睛。

而当时，琴始皇告诉他，神间人鱼发动了禁忌的力量，加速催老了无尽海兽，与海兽一起同归于尽。

而为了不让这种力量再让兰澈也随之一同死亡，他们要封印他的力量。

兰澈突然明悟了，为什么他这一族会死亡殆尽。

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太强大了？威胁到了琴始皇的统治？威胁了远古人鱼的统治？

所以他的种族不是在战争中灭亡，不是为胜利献身而死，而是因为这一场阴谋卑劣的死去？

绝望之下产生的恨足以烧毁理智。

英雄兰澈从人鱼族里失踪了。

而他再次回归，却带着海兽进化出的海怪们，以复仇的名义，将屠刀对准了自己曾经豁去性命也要保护的人鱼们，为自己死去的一族报仇。

“巫祭人鱼也能由空间触碰到一点时间的领域，但是你们的能力，却只有模糊的预知，永远都不知道……”

兰澈右手慢慢举在自己面前，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波及了整个战场。

海怪们忽然后撤，只留下人鱼们在那里，而人鱼却惊恐的发现，他们的身体居然在加快速度的成长。

尾巴的颜色变深，身体的强度变大，然而生机却在流失。

他们的时光在加速，他们在飞快的老去。

“真正掌控时间的我们，手中握有的，到底是怎样的力量。”

“这世上，真正无敌的力量是时间，在时间的冲刷下，再强大的生灵也会老去，死亡。不论是谁……”

兰澈的口每一次轻轻开合，都有大捧大捧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这种力量，无法违抗，无法逆转，是每个生灵都必经的道路，所以……你们根本无法反抗它。”

“啊……我怎么了？我的头发……”

“我在变老……救命！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鱼们的呼喊刚刚出口，就随着他们彻底老死而变成一个个气泡消失在海水里。

兰澈抬着右手，慢慢摆动他青蓝色的鱼尾，一点点向前，人鱼但凡离他越近，老朽的速度就越快。

所向无敌。

人鱼们惊恐的向后退去，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无法被他们理解了。

他们恐惧害怕，即便面对海兽海怪，面对黑龙庞大无匹的身形，他们都不曾害怕。

可是现在，他们却在害怕那小小的少年人鱼。

在海怪退走时第一秒察觉不对，带领火神军团回撤的东君看着大批大批的人鱼死亡，淡漠的火红色双眼里也燃烧起怒焰，握紧了拳就要冲上去。

九霄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道：“东君！你冷静点，现在上去，一点用也没有！”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他们是我的子民！！”东君第一次对着九霄吼了出来。

九霄冷冰冰的道：“若你能保证自己在老死之前能碰到他，你就去。”

东君瞬间哑口无言。

深深看了他一眼，东君将他握紧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一点点掰开，一字一顿道：“我必须要去。”

“你蠢吗？！”

“为王者，当一往无前。便是死，也无怨无悔。”

九霄看着他那冷淡却坚定的俊美面容，脱口而出：“那我呢？我怎么办？”

东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抱歉。”

“好……好的很……你是英雄，你一直是英雄！”九霄气得浑身发抖，青色的温润眼里撕破了一直以来的假象，露出里面沉淀的扭曲和黑暗：“你如果敢死，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东君忽然笑了，他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笑起来，也是那么的令鱼惊艳。

他轻轻将还气的浑身颤抖的九霄搂入怀里，在他鬓角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低低道：“谢谢。”

虽然是放狠话，但九霄却理解了他。

他转身要走，九霄却又拽住了他，迎着东君疑惑的目光，九霄闭了闭眼，恢复了自己温润的微笑：“东君，想办法把他逼出海面。”

浮空人鱼在水里是永远的战五渣，但在空中不是。

九霄一甩尾，又以那慢的令人鱼揪心的速度慢吞吞向着海面上游去。

东君目光微微发亮，在他已经看不到的此刻，重重点头。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头，尹宸有些扭曲的笑声响起：“这种时候还在*，果然不愧是东王啊。”

东君转过身，就见尹宸一脸兴奋的舔了舔嘴角，看向那还在慢慢向前行进的神间人鱼：“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一起玩把大的？”

“好！”

东君点了头，跟在他身后飞快的穿梭过战场，来到极地人鱼这里。

冷香正指挥着极地人鱼们将战线后撤，尽量让人鱼们不要被快速衰老，同时不忘凝结出一支支冰箭投射出去。

即便那些冰箭在时光的飞逝中飞快融化，也没能让他停止攻击。

九离正在他的身边，将零零散散的海怪用他的怪力打死，那条紫蓝色渐变的鱼尾不知何时变得长了一些，鱼尾背面的鳍也变得坚硬许多。

也因为九离的协助，冷香不必太分心于战斗，可以更多的观察整个战场，做出指挥。

“老板！”尹宸一声呼喊，让冷香和九离都回过头来。

“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解释。老板，你和冷香缔结完整的伴侣契约吧！”

尹宸的一句话在战场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九离差点被他气爆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冷香连忙横身一尾巴抽飞一个见缝插针攻击过来的海怪，冷冰冰的斜了尹宸一眼。

哪怕是他这个耿直不通世俗的极地人鱼，也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好时候。

“听我的，没错。能不能打败那个家伙，就落在你们身上了！缔结契约吧，老板，你也感觉到了吧？你们之间本就缔结了一半的契约！”

尹宸又一次说道。

九离恼怒的转过脸，就对上他黑红黑红的眼睛，那双怪异的眼里全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只有满满的认真。

再回过头，冷香那冰山一样寒冷的脸上，冰蓝色的眸子也在认真的看着他。

九离忽然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你不愿意，就不要订。

我可以等，不要勉强。

……

“好！”九离咬咬牙，尹宸不是会在关键时候开玩笑的鱼，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一个酒吧老板一个孤儿鱼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左右这场战争，但是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如果是真的，他却当玩笑，这种会导致整个种族都会被葬送的事情会令他愧疚一辈子。

如果是假的，那也没有什么损失！

九离咬破了自己的指尖，而冷香在他应下的第一秒也咬破了指尖，两个人鱼互相将破掉的食指对准在一起，沾染了对方的血迹后，按上了对方的额头。

传承自太古时代的契约由两鱼飞快的吟唱出来。

孕育我们的大海见证我们的忠求与真诚，缔结我们之间的契约。从此后，我们将同生共死，祸福与共。我的荣耀为你王冠，你的力量为我盾矛，你我一体，永不分离。

无形的波动汇聚成雪白与青蓝、紫黑色的光晕，分别没入两鱼的额头，留下浅浅的印记后，一闪便消失不见。

九离左眼的掩盖忽然消失，青蓝色的眸子明白无误的显露出来，冷香与他一同闭上了眼睛。

缔结契约之后，伴侣人鱼会看到对方过去的生平，力量共享，生命共享，一切的一切都会产生共享。

这就是人鱼世界里真正的伴侣契约，你我一体，祸福与共，你死我死，我生你生。

同样的伤害，两者一起承担，各分一半。

相依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