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迎风背灯(1/2)
本念着河东事了能够在除夕那夜之前赶回,待到元宵之时为皇帝贺寿的,谁知道却成了奔丧。
一路无风无雪,令仪的神情却冷如冰霜,她连手炉都丢弃了,双手规正地覆在膝头,问息何:“座上怎么看?”
息何不言,其实她都知道,太子与皇帝一前一后的去了,谁最得利,一目了然,听闻令姝已经登基为帝,是大业首位女帝,裘冕加身,由国师亲自祈天而定,至尊至贵。
令仪笑意生寒,息何就坐在她身边,那长安中又是哪里来的国师祈天?除却陈璋,再无旁人了,他与息何身形相似,又熟谙息何的般般举止,想要冒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息何身边的人也能够出岔子。
如此一来,令姝名正言顺地登上了皇位,尊皇后为太后,即刻下旨召回远在河东的令仪回京,被雪铺满的长安道,是通往刀山血海的路。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却又与预料有所不同,息何皱眉,大约是他插手得太多,让命途开始微不可察的偏移,先是太子的死,紧接着帝位易主,陈璋的叛变是他始料未及的,可这些都无关痛痒,他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最开始时他对她说过的话。
为了救她。
离长安越近,她的情绪就越紧绷,反应在面上却是相反的,她嘴角微微向下撇,眼底盛满了悲痛,当真是因大行皇帝的去世而悲痛的女儿,她听着轮毂碾压过御道的声音,像是从她的身体上碾过,骨头都被挤压得嘎吱作响,息何早在城外带着云梦下了车,留了香囊给她,让她贴身戴着,勿失勿忘。
勿失勿忘这个词从他口中念出来太过缠绵否侧,教令仪恍惚了好一阵,那枚香囊在她手中攥了许久,直至她手心微微出汗,她才放入怀中,将衣襟理好。
神宫果然该除了,她闭上眼,若不是有陈璋相助,令姝未必会这样顺利登上皇位,一旦皇权与神权有所勾结,设立神宫的初衷便已经背离,君王无道,神宫包庇,天下不宁,山河难守,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她赶不及小敛,入皇城时已白幡漫天,戊守的金吾卫将她的轩车拦着来,质问来者何人,裴英骑在马上,满面怒容,“蜀华殿下的车驾都敢拦,还不速速退开!”
呵斥声绕着朱雀门盘桓,金吾卫面面相觑后抱拳跪下,垂首道:“陛下有令,请蜀华长公主下车,趋步入宫,以示忠孝!”
显而易见的刁难,裴英在马上面色难堪,却无能为力,轩车内传来令仪平静的声音,“既是陛下所令,蜀华遵旨。”
车帘掀开,她着麻衣,外披白氅,冰天雪地中乌发挽起,秀丽的眉飞扬入鬓,她下车时援着袖口,能辨识出那比雪更莹润精致的手腕,缠了条红丝绦,年轻而干净。倏尔她把手掖在袖中,天地间唯有的那点颜色就被遮住了,她转身对裴英垂首,“多谢相送。”
裴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寻不到该对她说什么,这样的她是陌生的,看起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他从长安出发之前令姝寻过他,也同他讲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他都没当回事,谁知道她并非在玩笑,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他双目通红,“阿蔷,节哀。”
她垂眼,“是国丧,人人都该节哀。”
说完便转身去了,风将她的氅衣吹得鼓胀,那一弯露在外面的脖颈,是雪色以外的绝色。
从朱雀门到西宫的这一路,仿佛比河东到长安还远,长安又开始下起了小雪,纷纷扰扰落在她鬓角与肩头。她听见风将白幡吹得猎猎生响,要将人撕成两半的力度,她眯眼往前看去,西宫就在眼前了。
大丧期间,宫禁森严,她一路行来都能看到持刀带甲的金吾卫,越往西宫去,便越是森罗密布,虎贲戟交叉陈列,许久不见的李沣正头戴白帻,看到她是一怔,随即赶忙迎了上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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