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4(2/2)
宿宁止会意。
这时有人破窗而入,身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他来到窗前,一掀起帘子,见里面没有人,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说时快,谢云隐已经用剑抵在了他的身后。
那人的反应也快,格挡了谢云隐的剑,转了方向,伸手挟了宿宁止,恰在她脖颈间的命门。
他身上有着浓郁的灵气,修为远在宿宁止之上。
谢云隐眯了眯眼睛,已带了几分危险:“放开她。”
“让我走。”黑衣人看着他说道。
谢云隐收回自己的剑。
那黑衣人带着宿宁止来到窗边,其间他的眼神一直不离谢云隐,生怕被他逮到什么破绽。
离去前,他对着宿宁止出了手。幸而谢云隐早有防备,快他一步将宿宁止扯到一边,才堪堪躲过攻击。
谢云隐再去窗边查看,那人已逃得无影无踪。
谢云隐回来,看到宿宁止神情怔怔的,便问道:“怎么了?”
宿宁止回过神来,肃了脸色,看向云隐:“那人的灵气似曾相识。”
“你见过他?”
“或许见过。”宿宁止说,“可我已经不记得了。”
到头来仍是一无所获。
婚后月余,宿宁止假期告罄。幸而是闲职,否则她当真应付不来。
顾廷也下了帖子来,让她带着谢云隐回去省亲。
婚后三日本就该归宁探亲,可是顾廷顾念着自家姑娘刚去一个陌生的环境,诸多琐事,便省去了繁琐礼节。是以他们整一个月后才见到这位京中传奇。
他们到时,顾廷专程出来迎接,给足了面子。
到了后宅,宿宁止才知道这位相爷的后院也不清净,虽然主母之位常年悬空,姨娘却不少。他除了顾雅月这位掌上明珠,另有一男三女。不过妾生子与顾雅月这个嫡女的地位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晚上吃饭,顾廷坐主位,姨娘不出席。顾雅月的二妹四弟坐在席间,却略有些局促不安。
想来是不大习惯与顾雅月坐同一桌。
临近开饭,顾雅月的三妹才姗姗来迟。
顾雅月三妹顾青枝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性子也比雅月温婉得多,唯一的缺憾是体弱多病。不过也是如此,更增添几分病中美人的风韵。
她与顾廷顾雅月杨长陵一一行了礼,起身时踉跄一下,朝着宿宁止这边倒来,宿宁止下意识扶住了她。
顾青枝抬起眼眸,看着宿宁止道了谢,眼波流转间,似乎带着某种似是而非的隐秘情愫。
宿宁止微怔。
34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不入味。
结束后,顾廷留下谢云隐,宿宁止先行离去。
她被人引着回到顾雅月未出嫁住的屋子去休息,走到一半,忽然有小厮来请他,只说顾家少爷想要找姐夫去叙旧。
那顾家的小少爷不过九岁,续哪门子旧。
宿宁止察觉有异。方前她在凛州就是被人用这招带走,差点葬身于虚境。是以她找借口拒绝了那小厮。
回到房中,时间尚早,宿宁止坐在屋子中闲来无事,便打坐冥想以打发时间。
忽然,她听到有动静传来。
宿宁止警觉,不过并不担心,因为来人身上并不见有灵气波动,是个凡人。
屋外悉索一阵,守在门口的小厮侍女不知为何离开,门扉被人推开,一袭白衫蒙着面纱的姑娘踱步走了进来。
宿宁止起身,静静地看向眼前的人。
那女子将面纱缓缓摘下,露出清秀好看的面容。
正是不久前见过的顾青枝。
顾青枝眉间蹙蹙,带着隐隐的哀愁:“你如此狠心,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
宿宁止没有杨长陵的记忆,并不知他们先前有何纠葛。是以她只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言。
顾青枝却把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只道:“你与我坦言……你当真爱上了她?”
宿宁止轻咳一声,莫名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说道那么认真,字字句句都透着缱绻情谊,只可惜宿宁止不是她梦中的归人,她只是个戏子,迫不得已来出演他们的故事。
“你答应过我的。”顾青枝逼视着她,“你说过你与她并无情谊,以后也不会。现在又为何变得这般冷漠?”
“……三妹,你该回去了。”半晌,宿宁止只能说出这一句来。
顾青枝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你喊我什么?”
“……三妹。”
顾青枝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她望着宿宁止,什么也说不出来。
宿宁止向来不会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事已至此,只能快刀斩乱麻。
顾青枝最后还是走了。白衣在夜里晃眼得很,不但不美,还显得萧索。
眼前的情势很明显。杨长陵也许是真爱顾青枝,对顾雅月只是利用。也许不是,他或许只爱自己。
无论哪种猜测正确,宿宁止都不在乎,这并不关她的事情。
谢云隐一回来就看到宿宁止坐在桌子前发呆。
他看出她与以往的不同:“发生了何事?”
宿宁止感叹:“这样也能看出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谢云隐笑她:“是你藏不住心事。”
宿宁止摇摇头,本不欲说起这些事,可是见了这种事心中到底有些郁结:“凡世的情.爱脆弱得可怕。”
谢云隐不以为意:“何处不是。”
“若没有欺骗就好了。”宿宁止托着下巴想当然,“世间当少很多痴男怨女。”也不会有顾雅月这样的女孩子再被引入歧途。
谢云隐脸上的笑容隐去一瞬,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如初。
“有些欺骗或许是为了对方好。”
宿宁止不信:“会有吗?”
“会有。”他语气笃定。
话题就此打住,两人不再讨论这件事。
当晚宿宁止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与她无关。梦境中的少年少女一派天真无邪,正是最好的年纪。她凝神看去,那一男一女竟然是杨长陵和顾雅月。
宿宁止微怔。
“这珠花好看。”少女把玩着手上的物件,半晌,却又还给少年,“可我不能收下。”
少年失落,意气风发的年纪,什么表情都一览无余不加掩饰:“为何?”
“你我名不正言不顺,我名声已经够差劲,且不能再做这种出格的事情。”少女说道。
少年注视着她,眼睛仿佛带着光,那时看着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眼神:“那你会在意吗?”
少女想一想,才认真说道:“似乎并不会。”
“所以你可以收下。”
“不,行之。”她唤了他的字,语气略有几分严肃,“你并不懂我的意思。”
少年沉默下来,良久,他才说道:“阿月,你我云泥之别,或是我配不上你。”
少女动了怒——年轻真好,连生气也这般好看。她说:“你知道我并不介意。我早已在仙女娘娘面前发了愿,此生惟愿嫁给心爱之人,若不得所愿,我宁可孤独终老。”
她的目光中满是坚定。这时的女子大多仰赖夫家,一个女子不得归宿算是最大的诅咒,可是她倒好,竟然发了这种愿,心性顽固坚强如同男子,倒不负顾廷这些年对她的悉心栽培。
少年苦笑,眸中有着某种难以琢磨的情愫。他喃喃:“阿月,你不该的,你不该的。”
你不该的。
宿宁止从梦中醒来。
谢云隐已经起身,看着满头虚汗的她,问道:“怎么了?”
“……我梦到了杨长陵和顾雅月。”宿宁止如是说道。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他们的曾经。”宿宁止晃晃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在梦中竟然还会做梦。”
当真荒谬。
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想到归宁第二天的夜里,宿宁止再次梦到了这双璧人。
这次的梦境很短暂也很模糊,不如昨日清晰。梦中顾雅月背对着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宿宁止并不能看清她们的脸。
另一名女子不知道对顾雅月说了什么,顾雅月站在原地,久久不出声。
后来那名女子走了,顾雅月依然痴痴站立。只是那背影已见萧索沧桑。
“阿宁。”
忽然有声音对着宿宁止说道。
那声音不像是远处顾雅月发出来的。却着实是顾雅月的声音。
就像另一个她在对她说话。
宿宁止一怔:“……你知道我?”
“你在我的梦境中,我为何不知道你?”她笑着。
宿宁止惊醒。这一次与前一次不同,她不能再用巧合来形容。
隔日她对谢云隐说:“我总觉得不对。”
“什么不对?”
她看向谢云隐:“我觉得有人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
谢云隐不动声色:“为何会如此想?”
宿宁止叹口气,摇摇头,目光投向一侧:“我梦到了顾雅月,在梦中她曾与我说话。我本不想参与她的故事,她却不知,似乎要让我看到她的一生。”
谢云隐嗤笑,安抚她:“也许她是在境中待得久了,只想找个人说话而已,你若再梦见,坦然面对就好。”
可是她并不想了解他们的故事。说她自私也罢。她只是觉得每段故事都承载着属于故事中人的情感,轻易讲出来,听者体会不到他们的心绪,反而是种不尊重。
归宁三日后,他们与顾廷告辞。
顾家上下全都出来送自家小姐和姑爷,九岁的顾小少爷也来了,只是他怕生,缩在婆子身后不敢出来见他们。
这顾小少爷生性胆小,算是顾廷的一块心病。他时常对着顾雅月感叹,若这孩子与雅月当初的一二分相像,他便知足了。
宿宁止与他们一一道别。她注意到这其间的人并没有顾青枝。
如此甚好。早些断了吧。杨长陵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毁掉两个女子,趁着没有东窗事发,能救一个是一个。
回杨府的路上有些颠簸。
走到半途的药铺,马车停下,有人拦在马前。
宿宁止撩起帘布:“何事?”
马夫为难地看着宿宁止:“少爷,那人说有事找你。”
说着,拦车人就跑到了车厢旁:“杨少爷,我家公子特来邀你共去小酌。”
“你家公子是何人?”
“叶木支叶家少爷。”这暗示再明显不过。
宿宁止没想到那晚她拒绝得如此明显,顾青枝竟还不肯死心。或许天下女子都一样,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面前什么都顾不上,连尊严也可以舍去。
宿宁止忽然心生不忍。为着凡世间多多少少被情爱所伤的痴傻女子。可是她还是一口回绝。她知道拖得越久情殇越难医治。若她真的是杨长陵,或许还有所忌惮。
可她不是。
她回到车厢里,云隐问她:“何人找你?”
宿宁止这才将那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谢云隐。
谢云隐笑起来:“我竟不知何时女子也能成了我的情敌。”
宿宁止被他逗笑了:“什么事到了你口中都显得轻巧。”
谢云隐不语,从袖间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宿宁止。
那信封并未写字。只是右下角做着印记,是出自杨府。
宿宁止不解,抬眼看向云隐。
“你拆开来看。”
宿宁止照做,这竟是一封杨长陵写给顾青枝的长信。信中透露,杨长陵对着顾青枝才是一番深情,而顾雅月,与其说是一场意外的相遇不如说是他刻意与她邂逅,只为了顾廷的滔天权势。
宿宁止忍不住有些难过。原来梦里他对雅月说得全是假话,还有他的眼神也是假的。他究竟是怎样伪装,才能伪装得那样真切,就连宿宁止这个局外人也能感觉出他对雅月的喜欢?
“这封信是何处来的?”
“顾青枝交给我的。”
宿宁止大惊:“顾青枝?”
谢云隐点头:“只可惜我不是她以为的顾雅月。”所以他看到信只是反应平平,并没有顾青枝想象中的痛苦绝望。
宿宁止却觉得失望。为人心,也为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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