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四十八章 臆想（1/2）

第五天。（）

韩晏从床上起来了。

他发现自己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原本拥有良好作息的他如今要日上三竿才能睁开眼。这本是身体自动的调整，但韩晏似乎并不想遂身体的愿。

他懊悔地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他很清楚，只有立刻写完所有的千字文，他的困境才能解开，而长时间的睡眠并不利于此。

饥饿感已经消失，如今换来的是全身的麻木，甚至连每日都来的饭菜香都已经无法唤起胃部的不适。韩晏进入了断食之后的平稳期，这也是完成任务的黄金时期。

他盘腿坐在地上，捻着佛珠低声吟唱。他不敢坐回床上，生怕稍一点的舒适会让他立刻放松下来。梵文的经咒如同甘露，滋润了枯竭的田地。半响，他睁开眼，双手合十拜倒，如同他的释迦摩尼正站在眼前，赐予他度过苦修的力量。

韩晏站起来，拍拍腿上的土，从新坐回板凳上开始研墨。此时他最大的阻碍不是饥饿，反倒是千字文。千字文无非就是为逝者歌功颂德，但他对这位逝去的老寨主毫不了解，所以也只能写些场面话。但即便如此，他一个僧人在写这些场面话上难能不才思枯竭。他提着笔，看着空白的粗纸，嘴里却仍然嚼着他已经写过的句子，翻不出什么新的花头。

他看了眼桌子上堆码整齐已经完成的篇稿，突然想起了薛卿。那个身影，持着自己修复的菩提伞，明明身着绯衣，却总让人觉得淡如伞面上的菩提叶，似乎就要消失在空气中。

他呆呆地想着，嘴里嚼着的句子也断了，浑然不觉自己笔下正描绘那人的眉眼，有着如同烟雨一样的神情。

砰，一根什么东西撞在门上。韩晏猛地回神看见金点子推门进来，刚刚撞门的就是他的拐杖。自从上一次，金点子就没有来过这里。但今天，他手里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碗粳米粥，一进门，粥香就溢满这个空间。

这是韩晏断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食物。他愣愣看着金点子手里的粥，所有的感官顿时都被调动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瞳孔放大，双手颤抖。

和在远处闻到李川带来的食物不同，韩晏此时早已经麻木的胃更加猛烈地咆哮和扭曲起来，它似乎感知到食物的到来，开始疯狂地分泌胃酸。

金点子看着韩晏，手下一颤，几滴米汤夹着米粒溅在韩晏笔下的薛卿的唇旁。韩晏顺着米粒看见自己的绘画，面色一白，立刻将纸揉起来藏到背后。

金点子似乎没注意这一切，只是把粥放在桌子上，云淡风轻道：“想喝些粥吗？其实你要真的受不了，我也不会强求。毕竟，你是大当家的人。”&#8232；；

韩晏心中一颤，眼光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扫在金点子手上。

“真的，”金点子意味深长道。“你如果真的受不了，就喝了这个，没有眼睛……会看着你……”

韩晏怔住，他突然想起刚刚做的吟诵和祷告。真的没有眼睛会看着自己吗？既然已经将这一次当做佛祖的考验，难道佛祖的眼睛不会看着我吗？

韩晏的身体在这一刻违背本能，对抗着后退一步，离那碗粥远了一些。

金点子轻笑着摇摇头，端着碗又颤颤悠悠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