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有把她当女的(2/2)
从“师弟”、“四公子”,到“小哥”,这些称呼里也没有一个是叫女子的。
颜晓棠表情若死地低下头,把自己从脚到手打量了一遍,脚下是女子不会穿的短靴,腿上是女子不会穿的长裤,没裙子,及膝短褐,皮子做的腰带,胸前一堆皱巴巴的男子用来挡风沙的麻线围巾,肩上还有块不规则的皮子,用来补树枝刮烂的破口,手腕上的皮子还带着斑驳稀疏的毛,几根麻线扎紧当做护腕……头上只有一根发带,别说珠子串儿,连花都没一朵……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来哪跟“女”这个字扯上边,何况别人?
个子高挑,双腿长破天际,双手手指虽然修长,却少肉,胸前虽然是鼓了起来,可屁股不大,加上她自己知道的,走路直绷绷的,起伏不大,腰肢不拧,还有嗓子压低说话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
……总之就一句话,伯兮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女的。
所以……颜晓棠心塞地想到,伯兮那不是害羞地躲她,是窘迫得无处可藏才对。
她一把捂住脸,不敢想伯兮这一阵的心情究竟缤纷到了何等地步……
没失控杀了她已经算心脏强壮了吧!
想通过来,再一想召南、谷风,以及其他人的表现,颜晓棠直想哀嚎,有重来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在开始就告诉伯兮:“我是女的!”
不过,是女的,伯兮就会另眼相待了吗?未必……
颜晓棠差点忘了,“师祖”那等姿容的女子,别说世间,在修者的世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伯兮何曾多看一眼。
是他跟常人不一样?换做以前不了解伯兮的时候,颜晓棠或许会这么怀疑,但喝醉以后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伯兮喝醉时温和柔软得能醉倒别人,用“他心里只有剑”这样的说辞说不过去,他本性是柔软温暖的,不应该是冷情冷性的人。
现在的他经历过二十四年的囚困,自然难以接近,那在以前呢?
穆迟迟曾说伯兮动过情,是谣言还是真有其事?颜晓棠越想越坐不住,可她没办法向周围人打听,他们每个人都对伯兮的过往讳莫若深,用询问的方式去打听,后果她不一定能承担得起,可若想用其他办法,譬如自己调查,困在凡人中是不可能的。
她站着呆了一会,并不久,就提步离开了。
复南的栖迟宫很大,占地数百亩,不在城内,在季良江北面的一片山岭内,瓦舍千余,弟子数百,复南毕竟是个大城,比过去的照莱繁华得多,这座栖迟宫坐落复南,香火钱就能让宫观内肥得流油了。
站在山脚朝上看,郁郁葱葱的青黛色里一片一片的飞檐翘角,还有曲折宽阔的白玉石阶,说成人间仙宫亦不为过。
昨儿夜里,被两位长老带出去的弟子悉数死在了城里,一个没走脱,观里不知道出了大事,到今晨都还是一派平静的样子,大开山门放香客上山敬香。
到巳时的时候,卢子平上将军带着一群小将前来敬香,杂七杂八的各府家丁混在一起,闹得不得了,栖迟宫只好请将军们把家丁全都留在山门进来不远,有茶肆休息的“一天门”那。
后来,宰丞付闲也来了,也带着不少家丁,不过付闲大人是文官,比较讲理,见栖迟宫弟子面露难色,直接就将家丁留在了山门外,自己没带几个进山。
昨晚邪王遇刺的事情闹得很大,栖迟宫弟子在清晨香客进门的时候就听说了此事,却也没往自家头上想,无禄和庚布二位长老是前一天白天就去了复南城里的,船灯会是复南的大节日,宴请长老的人家很多,就有富商在城里包了酒楼,省得二位长老一家一家的吃不过来,这种时候收的礼比庙里得的捐赠还多,那二位长老岂肯延误耽搁。
到了今天一个都没回来,留下的这些不得宠的弟子没有多想,船灯会一共三天,还有两天呢!说不定吃够了三天的宴席,拿够了礼才会回来,这三天里敬香的香客多,观里忙得很,除了几个地位高的,其他都忙到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琢磨许多事情。
再加上有了邪王遇刺的事情,多来几位大人为主君上香,也属正常,这些大人绝不会空手而来,栖迟宫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一群弟子跑上跑下的,迎完这位大人,又迎那位大人,个个想着大人们捐的金银,嘴都要笑裂了,根本不知道来的……没有一个揣着钱。
卢子平到了,付闲到了,让这些贵人们在香客中挤来挤去本来就十分不像话,栖迟宫管事的弟子听了上将军一句“挤死我了”,自作主张驱赶香客,正中大人们下怀!
到了午时,观里斋菜备齐,香客也被驱赶一空,留下的都是复南朝堂上的大臣了。
一位管事的高级弟子听到了不太寻常的消息——周围山林里有兵士活动的迹象,外头巡视的弟子发现了不少于四股的小队人马。
这弟子走出斋堂,走到影壁前去看绘制的地图,看了一会脸色大变,喝道:“去请大人们来用斋饭的人呢?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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