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许婚(2/2)
——许家是昌邑富家,因此,纳赀让年少子弟做昌邑王的郎官也算是家中传统。征和四年,三月,上耕于距定。还,幸泰山,脩封。六月,上还幸甘泉,途经昌邑,许广汉等王国郎官有幸受诏从孝武皇帝行幸甘泉。在甘泉宫,许广汉误取了其他郎官的鞍装备自己的马,被人发觉,吏劾从行而盗,是死罪,不过,当时因为处置了苏文等人,宫中宦者诛死甚多,便有诏从死罪系囚一应募下蚕室,许广汉也就免于一死,在宫中服侍,后来还成了宦者丞。元凤元年,上官桀谋反时,许广汉等人奉命搜索罪证,明明上官桀在殿中的庐舍有索长数尺可以缚入者数千枚,满一箧缄封,可是许广汉搜索时没有发现,其它官吏再次搜索时,却发现了。许广汉坐论为鬼薪,输掖庭。今年十月正好刑毕,之前,皇帝又曾经赦天下,因此,许广汉得以再次在禁中任职。
张安世听着,心中稍安。
——听起来,这位暴室啬夫,少时就离开昌邑了。
说了说,张贺又想到一件事。
“……其实……”张贺低声言道,“许啬夫与曾孙亦是旧识。”
张安世并不奇怪。
——刘病已由掖庭养视,又常出入宫禁,与宦者丞相识,是很自然的。
张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遇赦之后,曾孙与许啬夫曾经同寺居。”
听到兄长再次强调刘病已与许广汉认识,张安世不由警觉。
“莫非……曾孙中意此女?”
——若是刘病已与许广汉相识,那么,他与许广汉之女……素不相识吗?
张贺一怔,随即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张贺瞪着弟弟,“曾孙素来知礼。”
——别说许广汉的女儿,就是张贺自己的孙女,刘病已都是从不逾距谈笑的。
——他怎么会有中意不中意之说呢?
张安世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与那位皇曾孙相见的情形,对兄长的话就更认同了。
又思忖了一下,张安世觉得自己可能过于敏感了。
——不就是昌邑人,又当过昌邑哀王的郎吗?
——霍光哪里就会忌讳到这种程度。
“我去大将军府。”张安世对张贺说。
——今天霍光在大将军府。
张贺点了点头,随即就要起身相送,却被张安世按住。
“天寒,阿兄勿出。”
张贺点了点头,随即又拉住张安世的手。
“阿兄?”张安世转身看向兄长。
“我见过许女,甚有福相,且其母曾带其行卜相,卜者言当大贵。”张贺急忙言道。
——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张安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看着兄长,半晌才开口:“……大贵……”
……
“……甚喜!明日,我命家丞将贺礼送至君家,君代我贺曾孙。”
听张安世原原本本说完刘病已的婚事,霍光沉默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丝微笑,随即便笑着嘱咐张安世。
张安世松了一口气,觉得果然是自己多虑了,随即连忙恭敬地应了,随后才道:“将军以为如何?”
“如何?”霍光不解。
“许女卜相之事……”张安世低声道。
“……大贵……”霍光轻笑,“卜者之言,且听之,且待之……并非所有卜筮之方都如先帝之母所得一般灵验……”
张安世没有再说什么,又与霍光说了几桩军务,便起身告辞了。
霍光降阶相送,等张安世离开了,他却没有立刻回堂上,而是负手而立,站了许久。
见霍光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天色也黑了下来,冯子都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进言,想劝说霍光回堂上。
“吾君……”
“子都以为曾孙如何?”霍光打断了亲信的话,低声询问。
冯子都与刘病已多有接触,刘病已的事情,霍光也多是交给他负责的。
“甚有主见。”冯子都给了一个答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甚似太子!”
霍光一怔,半晌才道:“我以为汝必云,其似大将军……”
“大将军?”冯子都挑眉,随即轻笑,“太子亦不似大将军!”
——何况那位皇曾孙?!
霍光无言以对,正要说什么,就听一声巨响轰然而起,仿佛天崩天裂……
一贯肃穆的大将军府中顿时响起不少人的尖叫声,阶下,几个胆小的官奴婢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霍光与冯子都也是脸色大变。冯子都的反应更快一些,在巨响方起时,就拖着霍光站到廊下,随即厉声斥喝慌乱的掾史、奴婢:“是响雷!皆回舍,除掉身上的各色金、铁之物,门户窗前亦不得有金、铁之物!不可移动的,不得近前!”
他一边吩咐,一边检查霍光身上的东西,去掉所有可能引来的危险的东西后,立刻让霍光入堂,随后才准备整理自己身上的东西,却忽然听到霍光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凝神听了一下,却是一首郊祀歌:
“……精建日月,星辰度理,阴阳五行,周而复始。云风雷电,降甘露雨,百姓蕃滋,咸循厥绪。继统恭勤,顺皇之德,……”
他不由扬眉,抬头望向天,却见一道亮光似蛟如龙,撕裂漆黑的夜空,轰然惊雷随之而至。
“冬雷震震,天时失序……”
“果然要变天了吗?”侍卫在心中暗言,随即失笑。
******
元凤五年,冬,十一月,大雷。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