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首|.0179(1/2)
晋|江|独|家|首|发.0179林子景诉情百年好,林如海许去千里路
林海静静望着他,并无怒色,亦未气急败坏规劝。他起身立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外头落了一夜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不时有小厮扫雪的声音传过来,唰一声嘶一声,倒像是扫在心头,惹人隐隐作痛。
林玦转头去看,父亲是文人,背影不及武将宽厚,却也撑起了一片天。盖因有脊梁。
“父亲……”他从来能言善辩,这时候却张口结舌,竟不能言语。
林海缓声道:“外头近来有些谣言,我本想着不过是空穴来风。昨儿面见太上皇,太上皇隐隐提了两句,却令我心惊。我和你母亲早些年只留住你一个儿子,原只想着子女缘薄,待你期望深厚。你自小聪慧,早更世事。开蒙认字,读书考试,样样都不必咱们操心。子景,你一向叫父母放心……”
林玦坐直身子,将头扭回去。林海的声音就响在背后,犹如针尖万千,骤然扎在他心头。“儿子让父亲和母亲失望了,这是我的错处。倘使能够,儿子也想叫父母继续放心,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光宗耀祖……”喉间似有异物哽住,说起话来那样艰涩。“那实在是锦绣织成的人生,没遇着他时,儿子也想要过这样的日子。只是那个人是命定的煞星,既然遇着了,却再也躲不过了。”
“你为了……那位……”终究是王爷之尊,便是连名讳亦不能擅自出口。他含糊着说了,才道:“为了那位,便要弃你父母于不顾,舍弃你嫡妹幼弟,千里迢迢远去边关,何其忍心?”
林玦双|唇颤抖,张了张嘴,像是说不出话来。仰起头深深吸气,发出粗粝的喘息声。过了一刻,方才能言语:“只当儿子忘恩负义、狠心绝情……儿子想过将他忘记,试了一回,却终究不能够。他待儿子情深义重,宁可舍了这王爷的尊位,也要守着孩儿。他对我,已是仁至义尽了。我早前伤过他的心,后来才晓得,真心这回事,遇着何其艰难,兴许错过了,今生便再遇不着。父母弟妹与他不能并存,儿子就远远往边关去。父亲若是觉着丢人,只当从没养过我这个儿子。儿子心里总还记着林家,只消林家有人来,关山隔阻儿子也会回来……只是叫儿子舍弃则年,决不能够!”
林海沉默许久。京城的雪大,不似江南,纵然落雪也是缠缠|绵绵的雨夹雪。初落时尚小,越往后,那雪就越似鹅毛,被风吹着,在空中席卷不休。就如梨花纷纷飞满天,有乱花迷人眼之感。林海自认是个好父亲,也开明,一贯不肯叫子女做自个儿不愿意的事。长女黛玉乖巧机敏,却也有小心思,易别扭爱哭闹。长子林玦最为孝顺听话,有什么事,不必林海说,他就自个儿做了。这么些年,但凡林海开口,从没听他说过欢喜与否,安安静静地就去做了。
都说刚极易折,他林海的长子早些年竟像个没有情绪的人。坚持和欢喜统统没有,书念得好,考试时不出所料,皆在前三甲。孝顺父母长辈,疼爱妹妹。也没听过他要什么,不要什么。自离开扬州入京,遇着那位王爷,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林海和贾敏夜间说话时,亦觉林玦改变。那日贾敏赏了两个丫头丫头,按林玦素日的脾性,多是面上收下,动不动也都只是他的房中事。纵然生了璎珞的事,想必也不会惊动旁人,至多暗中敲打,不会叫母亲颜面无光。
一个从不言想要的人,这些年了,陡然与林海剖开心腹说,他想要的唯有那位王爷一人。
他对林玦寄予厚望,骤闻此言,犹如天塌了一般。只是那阵晕眩过去,怒气渐渐退却,脑中清明后听林玦一字一句说来,却令他心生异样。
他转过身去望,林玦挺直脊背,端坐在圈椅上。一只手紧紧握着扶手,想必力气极大,关节处隐约显出苍白。
林海有些恍惚。林玦打小就不胖,豆芽菜一般,喂再多下去,都似泥牛入江。名医瞧过无数,良方吃了两打。末了只得了一个先天亏损,竟是调养不过来,唯有仔细将养着。
他抬脚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林玦的头顶。察觉手下脑袋一抖,林海唇角扯出苦笑来:“你长到五|六岁时大病了一场,我们府上来了个瘌头和尚。稀里糊涂了些什么话,亦未听清。只记得他说,你不该是我的儿子,我们林家只怕留不住你。便是强留了,养到十五|六岁,只怕也要没了。当日我和你母亲只当他是胡说,请他出去。仍将你爱若至宝……”
林玦眼中湿热,泪意汹涌。他眨了眨眼,哽道:“父亲,是儿子叫父亲伤心了。”
“傻儿子……”林海叹息,自怀中取了软帕为他拭泪。举止轻柔,犹如林玦幼时生病,林海守在床边照料擦汗时一般无二。“心悦男子,不是错处。为父伤心的,也不是这个。为父是忧心你以后啊……那样高不可攀的人家,又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你是个文弱书生,若有朝一日|他待你不好了,又当如何?世上最易变的是心,来日|他若变心,娶妻纳妾,子景又何以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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