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肆意共醉(一)(2/2)
玉勒图孜面沉如水,浓眉长睫之下的两点星眸失了神,又仿若望去了遥远的地方。风灵也不催她,便一直举着双臂,端着白瓷盏,静默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玉勒图孜终是从那神往的遥远之地回了过来,从胸中长出了一口气,轻摇了摇头:“罢了,怎说都是你有理。”
她伸手端起案前的白瓷盏,满满的酒水略泼洒出了一些,风灵眼力好,正瞧见她的手腕子在微微颤抖。“你既这般说了,这第二盏,我便不得不受了。”说着她一翻手腕,将整盏酒倒入喉中。
待她放下酒盏时,眼眶微红,讪讪一笑,向风灵怨道:“这酒真辣口,又呛又上头,终究不如西域的葡萄酿。”
风灵不以为意,也不挑破,哪里是五云浆辣,分明是她自个儿心里不好受,红了眼眶,玉勒图孜好强烈性,怎肯轻意示弱。
风灵执了筷箸,夹了一枚金乳酥到她跟前:“酒辣便吃些甜的抵一抵。”又在将各自的白瓷盏添满,“玉勒弘忽肯受我第三盏敬否?”
玉勒图孜咬了一口金乳酥,甜香的滋味将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轻轻化解,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重又挂起了笑:“自然。我这人最是热心肠不过,却不似有些人……”
风灵知她又要提伊吾道上的过节,忙倾身上前,将酒盏直送到她鼻尖底下:“先吃了这一盏,应下了我再说。”
玉勒图孜接过酒盏,又是一口饮尽。“我既应了,你只管放心,定有消息传予你知。”
“你如今究竟是哪家的夫人?”自西市上见了至眼下,风灵问了她两次,她皆不答,可风灵又实在想得知所托可对,忍不住又问了一回。
几盏急酒饮下,玉勒图孜已是微醺,眯着眼打量风灵:“告知你也无妨。”
她拿手指头沾了些许酒水,在案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汉字,好似才学认字不久的孩童写下的,风灵歪着脑袋辨了许久,才勉强猜测是一个“房”字,她心头一凛。
“那年,我们到了长安,本以为要因阿塔连坐,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圣人突然开恩,肯将我阿塔阿纳放归焉耆,却要留下我王兄,说是赐官做,却赐了个卫尉寺少卿的衔,帮着管卤薄仪仗。我虽出自化外小国,却也懂得那意思,不就是要将我王兄置于眼皮子底下拘着,好教我阿塔心有畏惧,顺服于大唐么。”
玉勒图孜轻蔑地哼笑一声,“我竟未料,大唐的朝廷竟要如此戒备着焉耆,强留下我王兄不算,连我这样一个无用的女子也不放过。”
她急急地又饮了一盏酒,随性地抬臂拭去唇角的酒水,带着几丝怨恨道:“我原都要随阿塔阿纳归去了,因阿纳来京后很是受韦贵妃照拂,还遣太医署的医师来给我阿纳瞧病。离去前总该进宫向她辞行。哪成想……哪成想她忽然要赐婚,连得我也要留在长安,归不得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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