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1/2）

厅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唐千鹤诧异地走过去，踏进客厅的同时，眼睛捕捉到了一道飞快掠走的黑影……

它的动作是挺快，但那庞大的体积和黄黑花纹，除了巨猫水珠还有谁？肯定又打碎了东西，所以才慌慌张张地逃走……

她在厅里转了一圈，找到了罪证：芳姐送给她的黄瓷碗碎成了十几片，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这可是元朝古董哎……她叹口气，把瓷片收集起来，发动了时间回溯。

宛如一场无声的倒带，一分钟后，一个完完整整的黄瓷碗出现在桌面上。

拿起恢复如初的黄瓷碗，唐千鹤琢磨着水珠越长越大，这个月它碰碎的东西都超过两位数了，是不是该在外面给它弄个小房子自己住……一抬头，发现北归正兴趣盎然地盯着黄瓷碗看，以为他好奇，就把碗递给他：“据说是元朝的，你看看。”

北归接过，对着灯光看了看，下了几句评语，作为一个外行唐千鹤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得出这瓷碗的价值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肯定，作为黄瓷碗的现任主人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满足，于是让他慢慢欣赏，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这时唐千鹤根本没想到北归感兴趣的不是碗而是她这些年的变化，就像她也没想到被水珠弄坏的黄瓷碗，其实是一个隐晦的预示。

一夜无波无澜地过去，次日，唐千鹤按照约定来到了芳姐的晶核兑换所前。

这天的日光异常苍白，明明是八月中旬，四周掠过的风却不合常理地冷峭。空气里弥漫着茉莉的冷香。

唐千鹤关上车门，走到了那个两层高的红砖小屋前，还没推门，就愣了愣。

芳姐的异能是“同类感”，在她面前，无论天人还是丧尸都会下意识地以为她是自己的同类，只要她不先出手，没人会主动攻击她。配合茉莉的冷香使用，效果尤佳。

从前唐千鹤一靠近这座小屋，就会感到一种微妙的愉快感，但今天，这种感觉消失了。

难道芳姐出门了？但木门并没有锁上……

她诧异地推开门，踏进小屋。

入目的景色一如从前，七八个柜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屋子里静悄悄，柜台上的茉莉花还是那样安静地绽放，柜台后却空无一人。

难道芳姐还在店铺后面的起居室里？

屋里的花香比平时浓郁了不止十倍，唐千鹤不适地揉了揉鼻子，向前走了两步，蓦地脸色大变。

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但之前被茉莉的味道掩盖了，所以她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警戒度提到最高，她悄无声息地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木柜旁发现了大量的喷射状血迹。

谁的血？难道是……

“哦，是你。”

明快的声线似曾相识地响起，唐千鹤猛地转身，□□指住声源……下一瞬，她看到了令她血液发冷的景象。

有着黑色羽翼的变异人站在玻璃窗旁，爵士帽下散落着几缕金棕色短发，右手全是血，血滴在他脚边一动不动的女人发上，染红了她的发。

那个女人正是芳姐。

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就在同一个房间里，但她之前竟然一点也没发觉他们的存在。

唐千鹤突然想芳姐说过，她有一个特别的异能，只有确定自己绝无生理的时候才会发动，那时她会紧紧抓住敌人的手，然后发动异能，两人一同被虚无吞噬……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日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变异人的身上，唐千鹤看得清楚：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但几乎眨眼之间，就成了彻底的实体。

芳姐的异能解除了。

发动异能的人已经死了，原该与她一同归于虚无的敌人却还活着。

变异人看着唐千鹤，他的瞳仁蓝到了极点，犹如深海。他弯起了眼角，那片深海就探出了恐怖的海兽，对着猎物探出了利爪。

黑色羽翼在他身后展开，那样幽深的黑，仿佛连日光都被它吞噬，屋子里充斥着变异人的威压，如有实质。

罗司礼。

唐千鹤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她想扣下扳机，让他的血狠狠地喷溅出来！但现实是她僵在原地，手指贴住了扳机，却始终扣不下去。

别动！直觉第一时间下了判断。

“你的眉毛……没变呐。”罗司礼的语气十分微妙，看似遗憾，但仔细听就能发现其中的快乐。

眉毛？脑中似乎掠过什么，但她没空细想，对方身上全是杀意，逃还是战现在立刻就要选一个。

逃！当然要逃！如果连她都死在这里，就没人知道今天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木门就在她身后三米处，皮卡车在门外。直接逃走的话恐怕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他比她强太多了。

“为什么杀了芳姐？”她压抑着愤怒。

他诧异似的：“嗯？我没有杀她啊。”

唐千鹤冷冷地看向他那只猩红的右手。

“啊，这个，”他笑容朗爽，转了转右手，血粘稠地滴下，“这是正当防卫。”

日光落在罗司礼身上，他看着手上的猩红：“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谁让她卖给我一个假消息呢？后来不小心玩过火了，她好像以为我要杀她……”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女人，耸耸肩。

唐千鹤抿紧了唇。贩售假消息，这种事不像是芳姐会做的，但罗司礼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看来，那个消息也不全是假的，应该留个活口。”

唐千鹤一怔，随即被他语气中的漫不经心激怒……这个人，把别人的生命都当做什么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但还是忍不住质问：“是不是在你眼里，变异人杀掉异能者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似的，男人颤抖着肩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嗓音还带着笑意：“还以为你会要说什么……因为她比我弱，所以她死了我活着——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充分吗？”

“……”

他耸耸肩，掏出一方白手帕，一面擦拭着手上的猩红，一面说：“答不上来吗……那是自然的，因为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理啊。”

丢掉脏了的帕子，男人抬起眼。“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洛里斯，来自加尼亚。”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轻快，但唐千鹤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来，瞬间席卷了全身。

男性变异人，金棕色的头发与深蓝之眼，名为洛里斯，来自加尼亚——同时符合这四点的，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你是的洛里斯？！”

对方笑得很开心：“宾果~看来我不用再特意介绍自己的丰功伟绩了。”

唐千鹤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今天要糟，如果说之前她成功逃走的几率等同于在一箱可乐里抽中唯一的“再来一瓶”，那么现在大概降到了用两块钱博五百万的程度。能不能逃走，关键就看对方想干掉她的决心是强还是弱了。

“有什么遗愿吗？”洛里斯说。

……看来他的决心十分强烈。

事已至此，唐千鹤反而冷静下来，她微微垂下了□□：“能在有阳光的地方打一场么？”

洛里斯仿佛有些失望似的：“你也相信‘天人害怕阳光’这种无稽之谈？”

“也许阳光真是你们的克星呢？”

“嗯~真遗憾，我不怕阳光哦。”

“是吗？”

“激将法用得不错。”他又露出了那种明快的笑容，眼底却仿佛旋转着两个黑色漩涡，“如果我答应你的话，我们就得到外面去打，那样的话，无论要战还是要逃都更容易些吧，不坏的盘算，可惜我并不打算让你走出这个屋子。”

“……”

“我本来答应了一个人要放过你，但你不应该继续留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眉毛，“这个。”

墙上的挂钟忽然敲起来。当，当，当，当——

整点的钟声里，洛里斯忽然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就这样吧。我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黑色羽翼拍打空气，男人踩着死去的女人的头发，一步一步朝唐千鹤走来。

唐千鹤咬着牙，开了第一枪，洛里斯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一个光球浮现在他的额头前，子弹射进了光球……再没有出来。

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男人身侧的光球越来越多。

“只有这点程度吗？”他摇摇头，神情竟然透着不满，“这样可是不合格的，应该拼尽全力去挣扎。”

唐千鹤面无表情地从腰侧取出另一把枪，双手同时扣动扳机，一连串猛烈的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爆破声，白雾猛地弥漫开来！

唐千鹤扔掉空枪，掉头就跑！

一开始她就没指望他会同意出去打，也没指望那把些金属子弹能伤到他，一切都是伪攻，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察觉她真正的策略。

第二把枪里面装的可不是金属子弹，而是能麻痹变异人的特制□□。宋必方上个月才试验成功的新品，免费送他了。

那种麻痹粉对付普通变异人绰绰有余，但对上洛里斯……唐千鹤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

奋力奔到门前，她跳上皮卡车，启动发动机猛踩油门！卡皮车刷地飚出去——

一千米，两千米，五千米……终于茉莉花田彻底地消失在视野里，唐千鹤却半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发抖，她死死踩着油门，眼睛留意着后视镜里的情况。

突然她浑身寒毛倒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左手已经拉开车门猛地跳出去！人还在半空，就听到身后“轰”地一声！

皮卡车爆炸了！

这么近的距离，气浪的杀伤力堪比等体积的铁锤，重重锤在唐千鹤后背，她立刻感到喉咙腥甜，咬着牙改变姿势，没让自己坠落在地的时候伤到要害。

摔在地上的瞬间，唐千鹤觉得她的肺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她勉强撑起自己，气促地咳了几声，然后抬起手，开始给自己使用时间回溯。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但洛里斯出现的速度还是大大超过她的预料，背后的伤才治好了一半，他就从对面的公路上踱了过来。

他的手里悬浮着三个小小的光球，方才他就是用这个炸掉了皮卡车。

“竟然被你骗到了。”他的表情充满回味，“刚才那招声东击西很不错，还有吗？”

她真的好想“呸”他一脸……

勉强站了起来，她刚想说话，却被男人的神情震住了。

“好香……”他低语，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了她，“你带了什么，这么香？”

唐千鹤一愣，然后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唇。

血，她刚才摔倒地上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虽然通过回溯已经治好的伤口，但是血的味道却留了下来。

她退后一步，今天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

她的血对变异人格外有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在她进阶b级时达到最巅峰，那时她和简妮他们几乎每过半个月就要搬一次家，因为总有变异人闻风而来……幸好后来有一天她的身体仿佛多出了一层透明屏障似的，将血香全拦在了里面，她才算摆脱了那些没完没了的捕猎者。

洛里斯的瞳仁变成了墨蓝，他原本已经收起来的羽翼伸展开，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强。

唐千鹤的心沉了下去。

吸引力这个词，其实常常和疯狂联系在一起。

洛里斯已经疯狂了吗？

不，他还没有扑过来，眼神也还清明，不愧是站在变异人顶点的人，她都开始佩服他了。

但这种僵持的情况不会持续多久的，她得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