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2）

六年级下学期，期中考试成绩排名出来了。

全年级排名的成绩单，六年级各个班主任们集中所在的办公室里都只有一份，大家轮换着看。

各个班主任之间也难免攀比，一比平均成绩，二比年纪前十名自己班里占了几个。

当然，年纪第一所在的那个班级的班主任总是比较引人注意的。

“哟，孟老师，这次年纪第一是你们班的。”

“嗯？我们班的？”六三班的班主任孟老师从正在批改的作业堆里抬起头，他回想了一下，“郭煜？”班里的成绩单其实上午就已经下来了，他没仔细看，瞄了一眼前三名就塞进抽屉里了。

“对，是叫郭煜。”拿着成绩单的中年女老师说，“这学生我记得，上次月考排第三来着。进步够快的呀。”

“其实学习水平到了年纪前三名的份儿上，就说不上什么进步不进步了，”旁边一位戴无框眼镜的男老师道，“前几名的学生水平都差不多。前进一名后退一名的，跟进步退步关系不大，也靠做题的运气。”

“这个学生不一样，”中年女老师反驳道，“从跳级上了六年级开始，每次考试他都在进步，现在才算是进到顶了。”

“哦？是那个跳级的小个子？”无框眼镜男老师恍然，“这学生厉害！”他感叹道，“浓缩的都是精华呀！这也是个小天才式人物！”

“是不是天才说不准，但这学生是真用功。”郭煜的班主任孟老师道，“我们班前几名的学生，比他聪明的倒是有，但比他用功的一个也说不上！但凡我去班里查看情况，那孩子总是在座位上坐着学习。下课也不见他出去玩，中午吃饭都是跑着去跑着回来！”孟老师说了一串，最后意犹未尽地感叹道，“是真用功！”

“这样也不好吧，全部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了，这样容易孤僻。”角落里一个年轻的穿红色连衣裙的女老师说，“现在外头不流行寒窗苦读的书呆子类型了。要适应现代社会，还是素质教育、全面发展比较好。”

“什么素质教育，都被外面的人给曲解了，学学弹琴跳舞就是素质教育了？努力学习的就是书呆子了？”中年女老师皱眉道，“要我说，只要孩子品德上没问题，生活上能适应周围环境，能独立照顾自己，跟同龄人相处也正常，再加上学习好，这就是素质教育了。”说到这儿，她问孟老师，“郭煜这个学生，平时表现怎么样？跟同学相处没问题吧？”

“没什么大问题。跟班里学生相处......我看着还算挺融洽的，没矛盾。”孟老师道，“最近下课的时候挺多学生去问他学习上问题，他也教的挺认真。是个好孩子。就是看着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不过挺爱笑的，性子和善。”

......

郭煜上了六年级之后，比起在四七班的时候，改变了挺多。

无论在哪里，无论你自认跟别人有多少区别，无论目的是什么，不努力融入环境，就会被环境所排斥所伤害。

这是郭煜在四七班学到的，课本之外的东西。

所以一上六年级，郭煜就开始主动融入环境。

这个融入，并不是呼朋引伴，到处结交好朋友之类的，而是保持友善的外在形象。

具体到操作方面，就是多笑笑。

不想多说话没关系，别人来找他说话时保持笑容就好；

下课不想参加男生们的玩闹没关系，拒绝时保持笑容就好；

郭煜跟他的同学们之间的交集，仍然算不上很多。

但他意外地风评很好。

班里的同学，很少会有对他产生恶感的。

在其他学生的嘴里，郭煜是个性格腼腆而和善的，谦虚的，乐于助人的......小个子。

其实郭煜并不经常主动去帮其他同学。

至于为什么落下个乐于助人的评价......

大约因为其他同学来请教问题时，他从不拒绝？

在教别人的过程中，同时也是在加固自己的学习记忆，甚至比自己单独学一遍效果更好，郭煜一直这样认为。

所以无论是谁来请教问题，他从来都是耐心回答，认真讲解。

而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高中，每个班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好学生，在同学请教问题时不耐烦回答，或是爱摆出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高高在上的面孔。

两厢一对比，就越发显得郭煜“性子和善”、“谦虚”而又“乐于助人”了。

但郭煜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单调了。

每天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郭煜没有额外的娱乐时间，他不像郭回一样爱看电视剧，若是没有郭爸郭妈带着出门，尝尝一个月下来也不怎么出去，偶尔有同学约他一起出去玩，也都被推了。

除了每天一到9点就守着手机盼着凌欣冉在学校回过来的短信之外，他剩下全部的时间几乎都用在学习上。

这样的努力程度，换来了他成绩上的遥遥领先，同时却也让郭长源和张悦倍加担忧。

郭爸郭妈每个周末，都致力于把女儿圈到家里写作业，把儿子赶出门去玩游戏。

“爱玩的太爱玩了，用功的又太用功了。”这天恰逢周日，张悦站在阳台上，一面晾衣服跟旁边郭长源抱怨道，“要是他们俩能均均就好了，一半一半呗。成绩都在班里保持在前五，周末了一块儿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出去疯玩，多好。”

“想的也太美了。”郭长源接过妻子手里的衣服，伸手挂到阳台高处的横杆上去，道，“再说了，回回现在这成绩也不差啊，这次期中考试在班里也是第九，前十名呢。她要出去玩你就让她出去玩呗，只要作业写得完不就行了。”

“那得看跟谁比呀，”张悦使劲抖抖手里的衬衫，说，“跟她哥一比，她这学上的也太松散了。作业写完出去玩，说得容易，就她那性子，我要是不天天压着她写，哪次假期她不是拖到最后两天，催命似得熬夜赶作业？”

“......能写完就行了呗。”郭长源无奈道，“都像小煜似得，我就更担心了。小煜他太努力了，我老是担心他用功太过，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对身体不好。”

夫妻俩正说着呢，郭回吧嗒吧嗒及着拖鞋从房间里跑出来，“妈！爸！我作业写完了！我下去玩了，啊？”

虽是疑问句，但没等爸妈回答呢，郭回就跑去玄关鞋柜那边换鞋去了。

“去哪儿玩？跟谁一起？”张悦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道。

“没谁，太闷了，我就去楼下小花园那儿活动活，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区小花园中央有一片健身器材，不跟同学出去的时候，郭回经常自己去那边玩。

“来来来，过来。”张悦招手叫女儿。

“干嘛呀？你直接说呗。”话虽这么说，但母上大人积威甚重，郭回还是放下手里的鞋子，一只脚板鞋一只脚拖鞋地走过去了。

“你去喊喊你哥，叫他跟你一起下去走走。”张悦压低声音道，还特地叮嘱女儿，“就说是你说的啊，就跟你哥说，你一个人没意思，想叫他陪你下去。”

“行，没问题。”郭回爽快道，自己一个人的确没意思，有哥哥陪着也好。

张悦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继续跟女儿道，“往后你想去哪儿玩，只要说动你哥跟你一起去，去哪儿玩，玩多长时间我都不管你。我还友情提供活动资金，怎么样？”

“真的么？”郭回惊喜。

“当然，得按时回家，起码天黑之前要回来，学校的作业也得保证能按时完全。”

“绝对没问题啊哈哈！”郭回乐的原地蹦了一下，转身就往郭煜房间跑，“我去叫我哥！”

这个下午，郭煜原定的目标是解决5页奥赛题，1份语文卷子。

但他刚做到第三页，就被闯进房间的郭回打断了。

郭煜很想坚持原则，无奈在郭回的又撒娇又耍赖的情况下，他实在无法冷下脸拒绝，最后还是生生被妹妹抱着胳膊拖出了房间。

“爸，妈，我跟郭回下去玩一会儿，马上就回来。”郭煜道。

“去吧去吧，”张悦的声音十分欢快，她还道，“不急，多玩一会儿，天黑之前记得回来吃饭就行。”

两个孩子关上门出去玩去了。

张悦特别高兴，跟郭长源道，“真是个好办法，你说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郭长源低头凑过去，在妻子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现在想到也不晚么。”

“呸，老不正经。”张悦摸摸脸颊，笑骂道。

“老？不老吧？男人四十一枝花，咱还一枝花呢，风华正茂好么！”

“就你还一枝花？吹出来的一枝花吧。”张悦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的颇甜蜜。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就消失了，刚刚只顾着想儿子的事了，没注意，这会儿不经意扭头一看，客厅地板上明显地两串脏脚印。

郭回刚刚一只脚穿着板鞋来回走过，踩出来的。

“这死丫头！我刚刚才拖干净的地板！”张悦火气一下子就顶上来了。

“别生气，小事儿小事儿......”郭长源哄她，“你坐这儿别动了，这一次我来拖，保证马上就干干净净的了！”

......

“哥，其实你用不着这么拼命学啊，完全可以放松一点，”郭回站在太空漫步机上，一边慢悠悠地来回倒腾双腿，一边道，“你这成绩别说考d大附中了，就是考x中都绰绰有余。”

“你怎么知道我想考d大附中？”郭煜站在郭回右边的机子上，一边活动一边扭头问妹妹。

“切！我又不傻。”郭回道，“多明显的事儿啊，娇娇姐在d大附中呢。”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我知道你喜欢她。”

“小孩子家，懂什么叫喜欢不喜欢的？”郭煜笑了。

“说我小孩子，你也比我大不了两岁啊！”郭回不满，还举例子证明道，“我当然懂，我们那个胡林，一直偷偷喜欢王娟娟，隔几天都偷偷往王娟娟桌斗里塞棒棒糖。我猜王娟娟也喜欢他，她肯定知道棒棒糖是胡林放进去的，但是她没扔，也没还回去，都吃进肚子里了。还有余乐和张兴佳，他们......”

郭煜喷笑，他打断妹妹，笑道，“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我相信了。”笑过之后，郭煜心里又浮上一层担忧，他问，“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郭回叹气道，“我们班上的男生都太幼稚了，没意思。”

“这就对了，”郭煜放下心来，教育妹妹，“现在还早呢，以后好男生多得是，现在遇见的都是小屁孩，幼稚得很。别人家一说喜欢你，写封情书送点东西什么的，你就动心了。很多男生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内里根本一团草包。再说了，现在就谈喜欢不喜欢的，也太早了点儿。”

那你还跟娇娇姐谈恋爱呢？郭回心道，但她到底没说出来，而是乖巧道，“哦，知道了。”

郭煜还是不太放心，继续道，“你看，小学里你遇见的男生，都是小学这一学区，也就是这一块区域内的男生，再优秀，也就是在方圆几里地之内吧。等你考进好初中，遇见的男生，都是海淀区内比较优秀的了。靠进好高中，那就是北京市区域内的优秀男生。等到了好大学，可以挑选的范畴就是全国范围内的好男生。”

还能这样比？郭回听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