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王者归来(大结局)(2/2)
百里嚣咬牙恨极:“百里雅,你是故意的!”
云意笑了下,没有否认:“我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你、百里嚣,败于我原云意之手。败于你最瞧不起的女人之手!”
百里嚣双目喷火,却没再做徒劳的口舌之争。他虽被擒,大燕国的根基还在,而且他还有子嗣在,燕国灭不了。
“你将烟儿和少卿如何了?”
“他们、很好!很快你们就可以相见!”云意冷声说道,将百里嚣如同一团破布般踢到旁边的吱嘎兽身上:“带走!”
子幽二话不说,封住他的穴道,扔在一边,严加看管不提。
“大燕国的将士听着,你们的陛下已经被擒获,若不想他死,就速速放下武器投降。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残余的燕军中一片哗然。燕皇被擒的消息被证实,众将士惊骇交集,一个个呆若木鸡,哪里还有反抗的心思?!
云意目光环顾,见此情形,不禁微微一笑。这时,一条人影飞上巨兽背部,“雅雅!”嘶哑忧伤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有人在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云意一怔,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头的激动,软声低唤:“华殇。”
腰上蓦然一紧,华殇紧紧抱住她,微带哽咽地在她耳边轻唤不已:“雅雅、雅雅……你终于回来了。”他就知道,她一定没有死。
轻轻覆上他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的手背,云意温柔笑道:“是,我回来了。”
两人沉默相拥,脉脉温情流转,直到被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打断。
“我们赢了!哈哈!”
“灭燕狗,扬国威!我们赢了燕国!”
“哈哈,终于赢了燕狗,不必当亡国奴了!”
数十万将士无不欢呼雀跃,激动不已。本来是极为凶险的一战,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一战,最终却峰回路转,不但打了胜仗,还一举歼灭了大燕国的百万精锐,擒获了燕皇,怎不令他们欣喜激动?!
百里嚣深深闭上眼睛,完全当自己是个死人,蜷缩在吱嘎兽身上,将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哒哒”一骑从队伍中缓缓行来,正是戴盔贯甲的李君照,俊逸的面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心头百味杂陈,起伏难定。
那个翻云覆雨,举世闻名的大奸臣,“他”竟是她!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一个姬允祯,已经是天下震惊,而她,则是不同的,每一次,都令他深深震撼。此次强势归来,更是令天下侧目。
所幸,她改变了容颜,这样也好,就让大禹国的左相成为过去,她应该有属于她精彩人生,而不是被过去的声名所累……只是,心头的悸动,为何不能停歇?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云意将华殇推开,站上前一步,微微笑望着李君照。
想必,华殇并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身份,所以此刻,他才会如此震惊。
李君照收敛了心神,抱拳道:“幸会。”此刻,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她又是以何等身份归来?疑惑重重盘绕心头。
“太子殿下,这是天域国的长乐皇女。”清雅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介绍道,白衣如雪的风息飘然落在云意的左侧,举手投足,尊贵优雅,一身风华,倾倒众生。
皇女?那岂不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天域……竟然有女子当政的国家么?
李君照心底震惊,面上却滴水不漏,含笑道:“原来是皇女殿下,感谢殿下援手,助我大禹消灭强敌。”
“殿下客气了。”云意笑了笑,又有两条人影飞身来到她身边,分别立在她后方左右。
李君照目光一转,看清楚那两人,一者绝艳妖娆,妩媚入骨,分明是当年的大禹国师临渊,一者蓝衣潇洒,面容如玉濯,唇边含三分笑,分明是当年的总管太监宝湘。
“太子殿下,久违了!”两人异口同声,朝李君照淡淡一礼,而那般守护的姿态,以及看向云意的异样目光,更是让李君照心头震惊不已,莫非这二人也……
他不禁望向华殇,却见他面色无波,不为所动,只得将心头疑惑压下。
“还请皇女殿下与诸位入城一叙。”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意微微颔首:“那就叨扰了。”
“我留下安置大军。”风息自请,看了看宝湘,“宝湘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凭甚——”宝湘不满地抗议,但见风息从容道:“就凭我乃后宫之主。”
一句话,如投石入湖,让李君照再也不保持淡定。吃惊地盯着风息,他一国之主……竟然……视线微移,只见云意正与他柔情相视,心头不禁有些窒闷。
而宝湘,触及云意冰凉的目光,也乖乖噤声,留下配合风息。
在数十万将士雷动的欢呼声中,云意等人被迎入城。
城门之中,四轮御车缓缓驶来,明黄伞盖下,李沧遗一袭明黄色的窄袖立领长袍,头戴双龙抢珠管,玉面如春,眉目如画,脸上的稚气已然褪去,充斥着帝王的威严。
他负手而立,引颈而望,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旋即定格在当中的红发女子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心底一个声音急切而狂热地喊着:“是她!老师、云意,她终于回来了!”刚才听得奏报,是她率军而来襄助,大败燕国大军,一举擒获燕皇,可想而知,当时该是何等威武而痛快的场面。可惜,他没在场……
心思电转间,那巨兽已经驮着云意等人来到御车前,吱嘎兽不知因何,低低咆哮了两下,四匹御马吓得瑟瑟发抖,以至于御车都跟着轻颤起来。
这情形,让李沧遗很是不悦,在她面前,他想呈现最完美的一面。他板起脸,对左右言道:“如此没有胆气的马,留着何用,拉下去杀了!”
说着,跳下御车,径自对这高坐吱嘎兽上的云意郑重其事地拜了拜:“沧遗见过老师。老师率领大军归来,败退强敌,着实令我惊喜。老师平安归来,又为大禹立下不世功勋,沧遗高兴之余十分感激,深感此乃大禹子民之福!”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众人目光纷纷朝云意集中,探究、惊疑、不可置信,眼前的女子,是皇上的老师?能称为帝师的,似乎只有当初的左相原云意。在那之后,今上再没有拜过老师。
可是,眼前之人虽是面容有几分相类,但那头红发……最重要的是,性别不同。眼前之人分明是女子,怎么可能是名动天下的奸相原云意?!
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却听得云意一声轻笑:“大禹陛下,想必的认错人了。吾乃来自天域皇朝的皇女长乐,不是陛下口中的老师。”那模样、那口气再自然不过,众人见此,疑惑已消了大半。
先不说左相是男是女,但说原云意也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别国皇女。
李沧遗目光闪了闪,谦和道:“想是老师在诸多变故中受了刺激,将往事尽忘,一时记不起沧遗来,也情有可原。国师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临渊身上,神色震惊不已。
国师?传闻中神出鬼没,失踪已久的国师,竟然在此刻出现。还与长相类似左相的女子一道,莫非女子真是失踪已久的左相大人?!
熟料临渊抱着手臂,邪魅一笑,回道:“抱歉,我乃长乐皇女之夫,并非什么国师,更不认识陛下。”
众人观其神态,轻佻邪魅,骚媚入骨,与国师的庄严圣洁形象大相径庭,不禁又信了几分。
李沧遗眸色一沉,还待要说什么,却被李君照打断:“皇上,此地并非说话之地,还是先将贵客迎入州府再说。”
“皇叔说的是,诸位、请!”纵然不甘,李沧遗一时也没想出其他法子,只得依言而行。
云意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这黑心的小鬼显然不知悔改,还想寻她麻烦,既如此,少不得将过去的旧账翻出来,连本带利讨回来。相信,此事宝湘很乐意为之!
一路上,李沧遗一直找机会亲近云意,却被临渊和华殇排挤在外,不能得偿所愿,感觉很是郁卒。
“长乐,你身下骑的是什么兽?”李沧遗巴巴盯着体型庞大的吱嘎兽,眼底幽光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相比他的热络,云意始终淡淡:“这是天域特有的吱嘎兽。”
“哦,那——”还想继续追问,却听云意不咸不淡一句,“陛下若要了解此兽,可以问我的皇夫。”素手指向临渊和子幽,李沧遗见状,不禁噎了下,只得讪然闭嘴。
不一会却又打起了主意:“听说天域军队刚才也用了霹雳弹,莫非天域也研制出了此物?”
“那是从燕国缴获的。”回答他的是子幽冷冰冰的嗓音。
说话间,已进入州府的大门。州府被修建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假山怪石,多不胜数,景色可谓不错。
琼州刺史将李沧遗和云意等人恭敬地迎入正堂,李沧遗不禁回头看了眼被子幽押下去的百里嚣,眼底掠过精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拦下子幽。
看着闭目不言的百里嚣,心头别提有多痛快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燕皇陛下,欢迎前来大禹做客。”
百里嚣纹丝不动,眼睛也没睁开,仿佛真个睡着了。
李沧遗阴沉一笑,不以为然:“落入大禹手里,朕定会好好招待燕皇陛下的,届时,希望陛下还能如此硬气!”
“人,是天域的。”子幽不咸不淡地呛了句,李沧遗倏然盯着他,面色阴晴不定。
子幽视若无睹,径自将百里嚣给提走。
李沧遗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才拂袖走入正堂。
正堂中,李君照、云意等已分宾主坐下,李沧遗见状大步走进去,理所当然地坐上正中间的主位,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看着云意笑眯眯道:“长乐,对于燕皇你打算如何处置?天域与燕国没有大的怨恨,不如交由我大禹国处置?至于条件,任由你提,如何?”
不折辱百里嚣不足以出心中那口恶气,李沧遗是打定了主意,将百里嚣弄到手。
且,有他在手为质,征服大燕国是迟早的事。
他打的好主意,云意又岂能让他如愿,面上淡淡一笑:“天域的事情素来不喜外人插手,燕皇既然为天域所擒,怎么处置,该当由我天域帝王决定。就不劳烦陛下了!”
这话说得委婉,却十分不客气,李沧遗心头不禁升起几分怒火,然他素来藏得深,倒也没有发作,只面带微笑道:“既如此,朕就不过问了。希望天域能给大禹臣民、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明的不行,难道不会来暗的么?届时,别说百里嚣,就是云意,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再纳妃,心心念念,只想着她一人。在他的心中,唯有云意,才配站在他身侧,陪他俯瞰天下。
众人又客套了一番,李沧遗虽有心打听多一些关于云意、关于天域的事情,无奈云意态度冷淡,而且嘴巴很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听得云意托词说累了,只得暂时作罢。
“朕已命人准备好上好的厢房,听说长乐还有几位皇夫在城外,不如一起进来,好做休息?”
云意瞥了他一眼,冷冷拒绝:“不必。”这小鬼,满肚子坏心眼,风息之所以留在城外,只怕也是为了防他暗中算计。
如今,天域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大燕国犹未覆灭,谅李沧遗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对付自己。
才迈入厢房门口,默默跟随的华殇,蓦然一把将她抱住,“雅雅。”饱含深情的呼唤,不能压抑的激动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开来。
他缓缓转过云意的身体,修长的带着些微茧子的手指攀上她娇媚的面容,细细描摹她的五官,深情的目光定定锁着她,不肯放过丝毫,唯恐一眨眼,她又就此消失在眼前。多少个日夜,他都梦见与她重逢,然每每梦醒,却又更加寂寥更加心痛。
“华殇,让你担心了。”云意轻轻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细细摩挲着,体会这一刻重逢的喜悦与温情。
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压上他有些干裂的嘴唇,踮起脚尖,在他无声的期待与颤抖中,沿着那动人的脖颈曲线辗转而上,最终落在他渴求已久的唇上,深深吻住,倾注久别的相思。
“雅雅~”心底无声喟叹,华殇紧紧抱住她,热烈地回应她的吻,唇舌深深纠缠,无尽的渴望涌上来,让他不禁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情感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却听得一个煞风景的嗓音道:“小云云,我们饿了。”
满腔裕火如遭兜头冷水,顷刻熄灭,华殇无奈地叹了声,不舍地放开云意,转身,就触及临渊深不可测的目光,他正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起来邪魅而张扬。
子幽则神色淡漠,微阖眼眸,沉默地靠在门框上,似在沉思又似睡着。
云意目光一转,可以忽略几个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既然饿了,就去吃饭。”
这些男人之间,必须让他们自己磨合。她若干涉,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嫌隙更深。
*
夜深人静,琼州城外。
天域军营,主帐中灯光未熄,风息捧了一卷书册,随意歪在榻上,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烛火蓦然一摇,他放下书册,淡声道:“既来了,还躲躲藏藏作甚。”
一条人影如风般卷进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脸哀怨地叫了声:“哥哥~”
风息侧眸,看着来人:“不在扶兰主持大局,来此作甚?”
来人正是如今的扶兰国主兰均,他满脸哀怨地瞅着自家哥哥,末了,搓了搓手,舔着笑颜道:“好哥哥,弟弟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么!而且,母后也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
闻言,风息眉毛一挑:“现在已经看过,我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如此你可放心回去向母后禀告了。”
“哥哥啊~”兰均不禁哀嚎起来,挠了挠头,慢吞吞道:“扶兰、还是、交还给你。弟弟我、不是、那块料,深感力不从心哪!”
“再说了,朝中好、些个臣子都被我的慢性子给气得吐血,长此以往,只怕真个要气死人了。那、弟弟我,将成为气死臣子的千古一帝!”
“那不正好?”风息含笑看他,剔透的眼眸流转着一丝暖意,“千古一帝,多少帝王求之不得?!你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不知羡煞多少人!”
闻言,兰均不禁撇了撇嘴,不悦道:“什么时候哥哥也学会取笑人了。哼,当初说好只是暂代,你若不肯回来接手,当心我撂下这个摊子跑路!”
“我只说暂代,却没说暂代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风息轻飘飘一句,让兰均顿时哑口无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好久才憋出一句:“狡诈无耻!”
“过奖。”风息笑了笑,重新捧起书册看起来,“回去吧,如今时局未定,别让母后担心。”
兰均气呼呼地起身,“我会逃走的!”
风息头也不抬:“你可以试试。”
兰均愤愤离开,风息放下书册,对着摇曳的烛光发呆。云云她此刻,可是睡了?陪伴在侧的,是华殇吧?
思及此,风息不禁伸指压了压自己的唇,只觉口干舌燥。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得亲近……
霍然长身而起,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片刻后消失在营地。
“吱呀”门开了,围坐在桌子边的三男一女不禁纷纷抬眸,看到风息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云意不禁抚了扶额,“既都来了,一起睡吧。”
若是让这些男人僵持下去,只怕今夜都甭想睡了。一个个都是醋坛子,似乎将来的日子不大好过啊~
云意心想着,也不理会一干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径自爬上床拉上被子,说了句:“尔等自便。”蒙头便睡。
下一刻,床上蓦然一沉,有人钻入了被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不大的床硬生生挤下五个人。云意顿时满脸黑线……
夜,很精彩。云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早上醒来,那几个男人已经没了踪影,她抱着被子呆呆坐了会,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居然没被夹扁。
以后是不是要立个规矩才成?一三五,二四六?
“爷,什么时候启程?”子幽冷淡的嗓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云意甩了甩头,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紧地下床洗漱吃早餐不提。
早饭过后,谢绝了李沧遗的一再挽留,云意等人带着百里嚣,率领天域和扶兰联军一起北上,往燕京进发。
同行的,还有李君照和他的奔雷军。
李沧遗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只派了十万军,由李君照统帅,支持北伐。
浩浩荡荡的数十万大军,带着人质百里嚣,一路所向披靡,将燕国各地的守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一个月后,燕京在望。此时,燕国的国土已经基本沦丧,残余的军队都集中到燕京附近。
“哐当”巨大的铁笼子的铁门打开,里头是一个栅栏式的囚车,百里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窝在角落。闻得声音,头也不抬。
云意隔着囚车,冷冷看了他半晌,道:“百里嚣,很快就可以回到燕京,感觉如何?”
百里嚣身体几不可察地震了下,旋即缓缓地抬起头,脸上一片木然和冰冷:“百里雅,你待怎样?”
这女人每下一城,就专门安排他看着她的军队怎样打败他的将士、怎么夺下属于大燕国的城池,让他每每感到悲愤无助又绝望,那感觉无异于被人用钝刀子来凌迟。
云意目光微转,笑了下:“你不是很清楚么?我就是要让你看看自己的心血怎样一点点被摧毁,看着大燕国的国土怎样一寸寸沦陷,看着你的子民如何成为亡国奴,看着你的将士、或被践踏或是投降……心底很不好受吧!我要的,就是你的不好受!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百里雅,想不到你如此蛇蝎心肠!”
“我的蛇蝎心肠总比你的口蜜腹剑要好的多!”云意不以为然,眼底尽是讽刺。
“哼!”百里嚣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这个女人,他真是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留她性命。
云意将手中的食盒放入囚车内:“这或许的你最后一顿美食,好好享用吧。明天开始,你就再也没有这个口福了!”
百里嚣置若罔闻,云意哐当一声,将外头的铁皮门合上。
转身,眺望燕京所在的方向,心中漠然。明天,这一切即将结束。
这些日子他们的军队之所以能够顺利拿下大燕国诸多城池和国土,一方面固然是军队本身战力的强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之前燕国征服的国家,经挑拨蠢蠢欲动,还有就是燕国内部本身也非固若金汤,这些都给了她可乘之机。
至于燕京,虽然她之前将军队撤了出来,却是留了内应,燕人坚壁清野,坚守不出,却是打错了主意。
翌日一早,朔风猎猎,旌旗招展,号角吹响,分别身着黑色、红色、白色的战甲的联军,如同彩色明丽的潮水齐齐向着燕京推进。
燕国最后的兵力全部集中在燕京,共有三十多万,他们日夜戒备,此刻也早就擂响了战鼓,将士们热血沸腾,只为这最后一搏。
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之时,爆发的能量的巨大的,燕军亦是如此,虽是残军,又连连吃败仗,然人人身上迸发出一股悍不畏死之势,竟然一时之间让三国联军讨不到好处,还未发起真正的强攻已经折损不少。
云意见此情形,目光一寒,屈指在唇边轻哨数声,贯注了雄厚内力的哨声尖锐直刺人耳膜。
片刻之后,城内亦响起同样的哨声,忽然听得城中一阵骚乱,燕军中传出愤怒的大吼:“有奸细!”
“快挡住城门!”
沉重的城门却轰然洞开,三国军队哗啦一下涌入城中,携着不可阻挡之势,将意图死守大门的燕军冲了个七零八落。尤其是为首的吱嘎兽,更是无人可挡。
云意见此,再不犹豫,命令三军将士全力开进,自己也押着百里嚣进入城中。
燕人早有防备,启动城中陷阱,可惜,云意安排的探子早就将这一切探查得清清楚楚。
“兄弟们,不想当亡国奴的就给我上!杀死一个算一个,杀死一双算一双!”有燕国将领发出悲愤的吼声,士兵们像打了鸡血般,彪悍非常。
看着那一张张浴血奋战的脸,云意神情平静,抬手一扬,示意子幽将囚车押上前来,铁门打开,云意一边拎起关在其中的百里嚣,跃上城楼的平台之上。
“燕国的臣民,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就在此处,他已经臣服于本殿,表示要将燕国江山拱手相让,尔等还在做无谓的抵抗,岂非可笑之极!”
一席话,犹如惊雷滚过,奋勇杀敌的将士还有城中百姓,顿时为之一静。
人们下意识地纷纷将目光落在城楼上,只见红衣女子身前,果然站着一人,穿着大燕国制式的龙袍,丰神俊朗,犹如神祗,不正是他们敬仰万分的皇帝陛下?!
“陛下!”
“真是陛下!”
人们顷刻间又沸腾起来,“陛下竟然向敌人屈服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敌人的诡计,大家不要听他们,我们一定要救出陛下!”
群情激奋,势要救出他们心目中的神祗,他们心中的信仰。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心目中的神,蓦然朝着女子的方向跪倒——
燕人顿时目瞪口呆,如同沸腾的水一下子结了冰,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的神、他们的信仰,刹那之间,随着那沉默的一跪,尽数崩毁。
一张张震惊的脸庞上渐渐爬上忧伤、哀切、绝望、沉痛之情……
“百里嚣,看着这一幕,感觉如何?心、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感觉到很绝望?很愤怒?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滋味是不是很好,嗯?”云意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神态淡然如水,嘴角边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静默地站着,并没有开口。但是,那话却以传音入密之术,丝毫不落地钻入百里嚣的耳朵里,让他悲痛欲绝,怒火焚心。
万人之前的这一跪,不仅是屈辱,不仅是让他失去臣民之心,更是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碾个粉碎。
百里雅,你好狠毒!好狠……
百里嚣目眦欲裂,眼角不禁流下两行血泪来。他很想朝底下的臣民大声吼叫,说自己是被迫的,说他根本没有投降,更没有放弃他们……可是,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臣民从敬仰到鄙薄失望的转变,那些目光让他心如刀割。
好恨、好不甘心……一念之差,以至于一败涂地。他好恨哪!
云意俯视他,勾了勾嘴角,神色冷酷,扬声喊道:“燕国的臣民,你们的帝王、你们的神已经放弃了燕国、放弃了你们!你们还在苦苦挣扎,为了保住性命、他却早已放弃了你们!这样的帝王,还值得你们以命相搏?还值得你们以死相随么?”
一句话,将人们最后一点信念也击了个粉碎。是了,看他们的王,衣冠整洁,身上没有半分伤痕,哪里有半点阶下囚的样子?!而且,刚才那女子一直站着不动,没有任何人强迫,大家看得分明,是他们的陛下,自愿跪下!
“叮当”有人首先丢掉了武器,接着更多的人放下武器,完全放弃了抵抗。即便有个别人还在为百里嚣辩护,那声音也不过如同落入大海的一滴水,顷刻便被淹没。起不到任何作用。
信仰一旦崩塌,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百里嚣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无尽的绝望,让他痛不欲生,真想就此死去……
耳边依稀听得那女人在说些安抚人心、收买人心的话,可他已经不想去听不想去看。他的一切,已经完了!
云意瞥眼面若死灰的百里嚣,再次传音入密:“百里嚣,你以为、这就完了?”
凉飕飕的一句,让心存死志的百里嚣蓦然一个激灵,他睁开眼,已经被人强行扶着,如同傀儡般,缓缓走下城楼,缓缓走近他的子民。
“昏君!”
“孬种!”
不知是谁,朝百里嚣扔出了一枚小石子,此举犹如投石入湖,悲痛绝望的人们纷纷效仿,石子、菜叶、臭鞋……纷纷向着百里嚣招呼。
百里嚣如同木头般,没有知觉,任由那些东西砸在身上。心中,一片荒凉。
这就是他的子民,为了敌人几句挑拨的话,就将他过往功绩抹杀,给他这般的“待遇”……
云意深深瞥了他一眼,心中说不出的快意。这,才是对百里嚣最大的惩罚。
燕国的百姓对他还是很爱戴的,但是,接连败仗,百姓心里本就惶惶不安,她再命人暗中散布谣言,说是之所以燕国会节节败退,是因为他们的皇帝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将燕国的军事秘密出卖给了敌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得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的了,加上刚才那一幕的刺激,终于成功地让百里嚣成为众矢之的,让他彻底失去了民心。
云意等径自朝着燕国辉煌的象征,朝着燕国的皇城进发。
风息带领的将士早就将整个皇城控制住,此刻,经历过一番“特殊洗礼”的百里嚣已经变得不成样子,在臣子惊异的目光中,回到了久别的燕宫。
站在龙座前,想起昔日辉煌,只觉恍如隔世。
看着云意理所当然地坐上那金灿灿的龙椅,百里嚣死水般的眼眸陡然迸出一丝冷光。
那是他的位置!
云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底下有燕国的臣子沉不住气,跳了出来,指着云意大骂:“大胆贱人,竟敢藐视——”
那臣子话未说完,浑身一僵,一抹血痕赫然出现他的脖颈,他双目圆睁,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接下来又当众处置了几个反抗激烈的臣子,手段决绝冷酷,顿时震慑了众人。
云意冷冷扫了一眼,沉声道:“都给我带上来!”
于是,宫妃、皇子、皇女共有几十号人被押了上来。
“皇上!救臣妾啊!”
“皇上!”
“呜呜,父皇!”
饱受惊吓的女人和孩子见到百里嚣如见救星,一个个呼天抢地,云意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身边的临渊二话不说,直接灭了吵得最厉害的那名宫妃,血色四溅,吓得一干人等面无人色。
一个个噤若寒蝉,惊恐地目光死死盯着云意等。
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心目中的神,如此狼狈地站在台阶上,而坐在龙椅上的,却是一名妖异到了极致的女子,那女子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人直寒到心底。
百里嚣也不禁惊了下:“百里雅,难道你打算赶尽杀绝!”那些女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孩子,却是他的亲骨肉,是他血脉的延续。
“孩子,是无辜的。”他看着她道,云意扬了扬眉:“百里嚣,你这是、求我?”
百里嚣咬牙恨极,挣扎半晌,看着那些孩子泪眼汪汪的样子,心头不禁一软,咬牙道:“是、我、求你!”
一个“求”字,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听得他此言,底下的臣子不禁震惊地瞪大眼睛。
云意轻蔑地笑了笑,挥手:“把他们都带下去!”
“百里雅,你竟然狠毒如此,连孩子都不放过?!”百里嚣顿时大急,连忙喊道。
云意冷冷睨了他一眼:“你求我?我就一定要答应?!”
“你——”百里嚣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哭着喊着被强行带走,却无能为力,心中悲愤难当。
“嗯,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你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大燕国最富盛名的研华公主。”云意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整了整衣衫。
百里嚣却浑身一颤,看着她笑颜如花,只觉惊恐无比:“百里雅,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看看你就知道!”云意诡秘一笑,施施然走下台阶,子幽等押着百里嚣跟随在后,那些臣子也被强迫随同一起。
偌大的正和门广场上,一名仅穿着单衣的女子正被绑在柱子上,她披头散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
听得步履声,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云意,顿时恶毒地咒骂起来:“原云意,你个恶毒的贱人,你不得好死……”
云意仿佛没有听到,将百里嚣扯上前:“兄妹见面,说两句吧。不然,只怕没机会了!”
百里烟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盯着狼狈不堪的百里嚣看了半晌,蓦然发出一声惊天尖叫:“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百里嚣默然看着状若疯癫的妹妹,眼底弥漫着悲哀。是他将烟儿宠得太过了,以至于到了如今她还看不清情形。她那般咒骂,只会让自己落到更凄惨的境地。百里雅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恶毒到令人发指。
“好了,人已经来了。好戏就要开场,百里嚣,睁大眼睛看看,不是我要她死,而是、那些被你的好妹妹欺凌过的人,不放过她!”
百里嚣被扯到一边,只见有士兵押着一群人走过来,那些人看装束,有百姓、有宫女、有太监,还有些是落魄的贵族,有男有女……百里雅这是要做什么?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得云意扬声道:“百里烟在此,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今日就是你们唯一报仇的机会。只要你们敢,哪怕是杀了她,也无人敢追究!因为她的庇护,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
那些人本来还忌惮百里嚣,听闻此言,再看看狼狈不堪的百里嚣,一个个顿时激动起来。
有人大着胆子问:“可是死伤不论?”
云意微笑颔首:“是。”
那人二话不说,转身冲向了百里烟,一把扑上去,“还我娘的命来!”硬生生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啊~哥哥救命啊!”百里烟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令在场的众人不禁头皮发麻。
“还我哥哥命来!”
“还我……”带来的那群来,见此情形,一个个露出仇恨之色,如狼似虎般冲上去,对着不能反抗的百里烟或打或挠或咬……
百里烟的哭喊声、凄厉的尖叫声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令人心惊胆颤。
百里嚣目眦欲裂,朝着云意嘶声大吼:“百里雅,快让他们住手!住手!”
然而,声嘶力竭,无人理会。百里嚣绝望了,麻木了,最终,当那群人停止攻击,百里烟已变成一具面目前非的尸体,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百里嚣死死咬住牙关,颤抖的唇齿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哽咽,如同鸟儿垂死发出的哀鸣,那样哀痛无助。他紧紧闭着眼睛,眼角流出了泪水。
“杀了我、杀了我……”他失神喃喃,哀求云意,杀了自己。
云意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不,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活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为我曾经经历的痛苦,你必须活着!”
说着,伸出两指,朝着他的右臂和双足发出数道劲气,废了他手脚。百里嚣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忽然软倒在地。
他倏然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百里雅、你、好狠!”说完,头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云意面色无波,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吩咐道:“来人,将他抬到笼子里!”
装在特制的笼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望着这片曾经属于他的国土,生不如死地活着,这才是她为百里嚣精心打造的结局!
大燕国的迅速覆灭,伴随着天域皇女的崛起,震撼天下。
原本隶属于大燕国的国土,除了部分割让给扶兰和大禹之外,余者尽数被横空出世的天域国给收入囊中,而云意作为神秘天域国的皇女,未来的皇位继承者,更是成为天下注目的焦点。
一时间,无论是朝野还是市井中,都在谈论关于长乐皇女的一切,包括她的惊为天人的容貌、她风华绝世、风采各异的几位皇夫,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云意一面加快肃清大燕国残余势力,一面镇压之前被挑拨的各国,忙得不可开交。
好容易等一切平定下来,已是秋末初冬时分。
天气愈寒,围炉煮酒最是惬意不过的事情。
“关少卿怎样?”
“疯了。”宝湘懒洋洋地回道,低头注视着她,见她始终没有抬头看自己,不禁露出失望之色。正想说什么,耳朵一动,忽然闪身躲入了帐幔之后。
云意穿着一袭水红色的常服,正席地而坐,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面前摆着一只红泥小炉,正咕嘟咕嘟地煮着上等的美酒,酒香随风而散,醉了桃红。
李沧遗走进来时,就看到眼前一幕,但见那佳人跪坐,姿态美妙,神色惬意闲适,青葱玉指趁着天青色的酒杯,看起来简直如画般美不可言。
当即不由地看痴了去,直到美人婉转回眸,“陛下来了,请!”才如梦初醒,不自主地清了清嗓子,大步走过去,就在她对面坐下。
云意将酒倒入杯中,双手捧了呈到他面前:“这是我新酿制的酒,名叫‘大梦’,陛下请品尝。”
“大梦?”李沧遗接过酒,不禁仔细琢磨着酒名,低头看看清澈见底的酒液,轻轻啜了一口,口感很淡,香气却直沁肺腑,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的妙不可言,又似无限惆怅。
云意淡淡笑问:“陛下觉得这酒的味道如何?”
李沧遗下意识地摇头:“只四个字‘难以言喻’。”
“呵~”云意随手拿起一杯酒,优雅地晃了两下,笑得意味深长:“大梦初醒,看来陛下没有这个觉悟。无妨,很快,你就会认清现实。”
李沧遗愣了下,眸色陡然一沉,淡淡放下酒杯:“长乐此言何意?”
“你的皇帝梦,该醒了!”回答他的是另个一嗓音,阴柔、妩媚、森然、冰凉,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
李沧遗倏然回头,只见殿内的帐幔之中,缓缓走出一人,宝蓝色的圆领袍服,白玉簪发,秀气的面容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颜。
倏然睁大眼睛:“宝公公!”他竟然没死?
来人正是宝湘,他单手背在身后,微眯着眼睛看着李沧遗,“陛下,别来无恙。阔别已久,不知陛下可有想杂家?杂家可是很想念陛下呢?日思夜念,总算让我把陛下给盼来了。今日,且让杂家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陛下!”
宝湘笑颜如花,李沧遗却感觉到话下隐藏的冰冷杀机,不禁神色一凛,转眸愠怒地瞪着云意:“老师,你这是何意?莫非,想要与大禹开战不成?”
云意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笑道:“莫非,你以为大禹还是你的?”
经过大燕国一战,李君照在大禹国的声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深受百姓爱戴,加上她有意将当年李沧遗篡位之事爆出来,又有一些旧臣作证,李沧遗篡位之罪即便已经被坐实。如今大禹国上下,一片反对之声,在她的推波助澜中,事态已经朝着李沧遗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
他此次之所有冒险应邀而来,不也是想通过她来扳回一局么?以为赔罪道歉就可以消弭当初多番暗害她之罪,以为可以以利幼惑她,实在想得太轻巧了。
李沧遗霍然起身,怒斥道:“原云意,朕对你之心日月可鉴,你竟然如此卑鄙,利用朕对你的信任,来暗害于朕!”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你——你想怎样?”李沧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别以为困住朕就可以万事大吉。朕不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就前来,你若不肯罢手,那朕也何妨来个鱼死网破!”
“嘘,别这么大声。”云意晃了晃手指,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干,脸上渐渐浮起一抹艳色,微醺的眼笑眯眯瞅着他,邪魅而惑人:“你的几路秘密军队此刻只怕已经被子幽和风息他们截下,你凭什么鱼死网破?”
李沧遗神色一震,面色发白:“不可能。”
云意但笑不语,宝湘坐到她身边,柔软的身子若有还无地挨向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李沧遗定了定神,忽而诡秘一笑:“你可以困住我,却不能杀我。”
云意不甚在意地“哦”了声,随手从矮桌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弹了过去,“你想说这个么?同命蛊?”
“同生共死,凭你也配?!”宝湘冷哧,将那盒子直接弹到他身上,李沧遗下意识接的手里,不可置信地惊叫道:“怎么可能?你竟然没中这蛊?”
云意神色一冷:“没什么不可能。过去被你算计,是因我给了你机会。现在,以为你还可以算计到我?!李沧遗,想玩阴谋,你还太嫩了!”看着厮死不悔改的样,本想放他一马的云意改变了主意。
“宝湘,人交给你了。是死是活,由你决定!”
说完,云意起身就走。
李沧遗蓦然冲上前想拉住她,却身子一软,整个人无力地跌倒,他神色一变:“原云意,你下毒!”
云意头也不回,宝湘不屑地笑了下:“只是软筋散而已,又没要你命。喊什么!”
李沧遗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顿时紧张无比:“你想怎样?”这厮从前就变态得紧,整人的手段花样百出。
宝湘翘起兰花指,捏着嗓音阴测测笑道:“自然是想好好伺候陛下你。陛下那会多狠哪,直接想将杂家葬的晋国皇陵里。真真是伤透了杂家的心。”
李沧遗一面往后挪动身体,一面不忿地大喊起来:“我只是想夺回自己的一切,我有什么错?这不都是公公你教我的,大事面前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这都是你教我的,我不过是按照你教的做,我有什么错!要怪,就怪你自己!”
“好啊,怪我自己!”宝湘怒极反笑,“所以,我死了,死在晋陵。可是,我又活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如今我要全部收回来了!包括,你的命!”
“你敢,你和父亲都曾发誓,要永远效忠,否则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闻言,宝湘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誓言算什么东西?天雷是吧,要劈就只管来!至于那死鬼,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我恨不得老天多劈他几次,以泄我心头之恨!”
笑罢,又端起了那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放心,杂家还没玩够呢,你不会死。真的~你只会、生不如死!”
“杂家效仿云云,也为陛下您量身打造了一个笼子。”
李沧遗蓦然一颤,宝湘优雅地蹲下身,手指在他身上比划了几下,阴柔地笑道:“是纯金的哦,绝对与您的身份地位相配。且,无论是形制、还是尺寸,都绝对合适您!”
殿外,红梅初绽,风定人静。
蓦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从大殿里传了出来……
云意远远听闻那凄厉的惨叫,脚步顿了顿,却见廊檐下转出一人,白衣如画,撑着青色的纸伞,翩然而来。
“云云,有好消息。”冰山雪莲般的面容上绽放一个清美之极的笑容,清雅的嗓音难掩激动:“父皇他,醒了。”
云意闻言怔了下:“父皇、醒了?”
“是。刚传来的消息。”风息温柔地扶了扶她的面颊,云意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惊喜道:“我们立刻回天域!”
*
天域,皇宫。
白静然正扶着原梦齐缓缓走出大殿,阳光洒落,带给人一片沁人的暖意。
原梦齐仰头望着天空,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之前仿佛做了场噩梦,噩梦醒来,已换了天地。
想到自己入魔时犯下的错,不禁长声一叹:“不知画楼他性命如何?都怪我……”
“别自责了。此事谁也想不到。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相信蜀山有会办法救他。”白静然软声安慰道,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了台阶。
刚醒来,浑身的功力也都散尽,如今的他很是虚弱,她不得不小心。
原梦齐将愧疚埋在心底,转而问起了别的:“微瑕那孩子今天的情况如何?”
白静然不禁沉默,那孩子亦是好的,可惜,命太薄。为了救梦齐,耗尽了精神力,加上他本身宿疾发作,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就连神仙谷的谷主都无能为力。
她的沉默,让原梦齐不禁深深叹息:“我们、去看看那孩子吧。但愿小云儿能及时赶回来,让他可以见上最后一面。”
话刚说完,就见到一声熟悉的“父皇”。
原梦齐转头,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奔而来,下一刻已经狠狠扑进怀里,下意识地将来人抱住,虚弱的他不禁后退了两步,在白静然的扶持下才堪堪稳住。
“这孩子,还这么毛躁!”白静然嗔了下,脸上却吟着笑意,眼底隐约流动着水光。
一家团聚,一直是她多年的愿望。虽多经波折,如今到底算的圆了梦,这让她倍感欣慰。
父女俩相拥了好一会才分开,云意仔细端详着父皇,见他虽是虚弱苍白,眼底却十分清明,不禁轻轻舒了口气。
“父皇的身体,可还好?”
原梦齐笑点头:“父皇很好,你不必担心。”顿了顿,道:“我们正打算去看玉公子,你既回了,正好一起过去。”
“他、情况怎样?”云意迟疑着问,传信中提到,他似乎快要死了。
白静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道:“去看看吧,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因为一本武学而被灭族,如今又沦落到这个境地,实在令人揪心。
几个人来到玉微暇住的宫殿,还未入内,便听得里头传出一声痛哭:“哇,公子!公子,你醒醒!”
云意等人连忙快步入内,但见天星伏在床头,哭得好不伤心,而床上的玉微暇,脸白如纸,纹丝不动……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云意的心还是止不住一沉。感觉有些难过,这个男子为救她的父亲牺牲性命,而她竟然连最后一面也没赶上。
正想着,却见生气全无的玉微暇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站床边的云意,暗淡的眼如同星子陡然亮了起来,白色的唇颤动着:“你、来、了?”
痛哭失声的天星陡然止住了声音,抬起头怔怔然不可置信地盯着玉微暇:“公、公子?”
玉微暇却似乎没有听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意,眼也不眨。
白静然和原梦齐相视一眼,连忙将呆住的天星给拉着一起出去,将空间留给云意二人。
云意轻轻坐下来,看着他道:“是的,我回来了。玉微暇,谢谢你。”
玉微暇怔怔看了她半晌,忽而露出一丝浅淡如烟云的微笑:“你回来、就好。”
说着,冰凉的手忽然攀上她的手背,云意怔了下,没有抽开。
玉微暇微笑着定定看她:“若有来生,请、请给、给我一个……机、机会!”
说完,手蓦然滑落,眼睛里的光顿时熄灭,云意心头一揪,一把握住他的手:“玉微暇!”
玉微暇嘴唇微微动了动,双目却已渐渐合上,再也无力回应她的呼唤。
风霍然吹开了窗户,白色的雪花飘了进来,一点点洒落在他身上,似也在悲伤、也想挽留……
*
流年飞逝,转眼又是一年冬。
雪山之巅,有人白衣轻裘,静然而立,目光遥遥望着远方。他的身边,枯瘦如柴的老者坐在轮椅上,正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老者须发皆白,曾经细腻如孩童的肌肤如同失去了水分的干瘪橘子,布满了褶皱。
风,拂动男子的银色长发,他清冷如雪的嗓音轻轻说道:“师尊,五年了。你说,她还记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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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亲们久等了,大结局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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