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十六（2/2）

任谁也认不出，这个人会是多年以前，那个狼狈的，流落街头的乞丐。

比起好似只有十岁大，完全没有长开的伊菲来说，简直是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老师，午安。”他的声音像是大提琴般低沉清朗，笑容中带着微醺的暖意，行云流水的行礼，一举一动带着贵族式的优美韵律，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见状，伊菲忍不住捏紧衣角。

这一刻，他第一次觉得对方的存在是如此刺眼。

当然，他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再加上他沉静的性格。因此无论是阿蒙还是小龙，抑或是刚到的沙伊，都很少注意他。

木西漫不经心的颔首道：“无需多礼，坐下吧。”

“是。”沙伊回答。

他看对方照料那群白蔷薇已很有些时日，却一直没有开。

便随口问道：“...你的白蔷薇种的怎么样了？”

沙伊略感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老师一向很少关心这些杂事。

沉默一瞬后，他回答：“...或许还是会失败吧。”

木西漫不经心的伸手捻起一粒种子，问道：“...那你想过为什么会失败呢？”

沙伊摇头说道：“想过，但每种会导致失败的原因，我都全部排除了。可是...”

他还是一再失败。

是他不够尽心吗？

不，他已经把能做到的都做到了，可那些蔷薇总会是在开之前凋谢。即使长出苞，也会逐渐发黄，在还未来得及开之前，便会死去。

看着掌心的这粒种子，他忽然弯唇一笑，说：“那么，你想成功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大概是想的。”

木西好似并未注意到他的犹豫，而是说：“其实，成功很容易。”

只见木西伸出手，那粒不起眼的白蔷薇种子，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肉眼可见的，那粒小小的种子，突然奋勇挣扎着从坚硬的外壳中，努力钻了出来。

绿色的嫩芽片刻不停的生长着，很快摇摇摆摆的长成一颗小苗，接着又从小苗迅速长高长壮，结出了一朵娇嫩的苞。

“你看...这不是开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朵小苞，羞答答的舒展开层层叠叠的瓣，露出了它雪白如碧透白玉的脸颊。

伊菲呆呆的望着那朵绽放在他手心的白蔷薇，心中赞叹不已。

真美啊...

他好想要。

却见沙伊伸手接过那朵娇艳欲滴的白蔷薇，一脸深思的说道：“我明白了，老师。”

他的困扰，他的犹豫...都只因为他还困在过去。

因为在这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不够强的人。

小龙用爪爪挠了挠肚皮，雪白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亮丽的光芒。

它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用大眼睛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满脸思索的沙伊和安静的伊菲。

它轻轻摇摆着尾巴，在粑粑腿上闭上双眼。

木西忽然站起身，在打盹儿的小龙立刻被惊醒过来。

他没有在意沙伊的脑补，而是问道：“你还有种子吗？”

沙伊微愣，不明其意的答道：“有。”

“都给我。”

沙伊立刻找出了所有他剩余的蔷薇种子，递给了老师。

他结果这袋种子，径直朝着一处园走过去。

随手一撒，小小的种子纷纷四散在泥土。

‘开。’

他没有开口，他甚至没有发出声音说出一句话，可是那些种子，就在他仅仅是个一闪而逝的念头中，突兀的扎根发芽，并且迅速抽条生长，不一会儿，就开出一大片纯白如玉般的蔷薇来。

迎风招展，香四溢，美不胜收。

见此美景，他的目光却渐渐凝重，看不见丝毫喜悦。

‘是你做的吗？诺亚。’他如此呼唤这个世界的星球意志，却立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是...伟大的...至高的...您。’

可...属于生命规则的神格碎片，现在根本不在他身上。

是的，他因为忌惮寂灭之力，从而未有取走隐藏在伊菲身上的神格碎片，而是一直研究这种甚至能摧毁神明乃至于是神魂的强大力量。

他被这些神格碎片侵蚀的相当厉害，神性与人性，宛如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流，被清晰的分割开来。

无尽的知识，规则的力量，记忆的碎片，都在挤压他曾经作为人类的一部分，使它们变成不重要的沙硕。

是啊，就算已经到了如此一面倒的地步。

‘他’还是没办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