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庄子（1/2）

成双院中，乔氏神色很是难看。

竟然有人会顶替她的名义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还险些坏了颜府的名声和颜无忌的前途。她绝对会把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让春兰夏兰秋兰和东兰四个丫头将收拾好的包袱拿着，乔氏也不等林嬷嬷出现，大步的往府外走去。

颜霜与林嬷嬷来到成双院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没人，心中大惊。

“夫人呢？”林嬷嬷问成双院里伺候的丫头们。

“夫人刚才和春兰姐姐她们收拾了东西，出府去了。”

“你们怎么不拦着！”林嬷嬷大吼。

丫头们都吓懵了，未曾想平日里很好说话的林嬷嬷竟然会这么吓人！

“林嬷嬷，我们去把娘给追回来。”

颜霜一句话点醒了怒火十足的林嬷嬷，“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夫人给追回来，”瞪了眼院子里伺候的丫头们，林嬷嬷又飞快的朝着府外跑去。

太师府门口，乔氏看着拦住她去路的柳氏，也没什么好脸色。

“四嫂，你让开。”

“大嫂，这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你不能这么冲动。”柳氏面不改色的劝道，幸好她一早便是在这门口等着，若是拐个弯去了成双院，她怕是会与乔氏错过了。

幸好赶上了。

柳氏暗叹。

“有人冒着我的名义干了这样的事，还险些闹出了人命，我一定要去查个明白，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太师府头上动刀子。”

“娘——”

下朝回来的颜无忌从马车里下来，快速走到乔氏身边。

“大侄子，你快劝劝你娘，这样的天气去庄子里，实在是不合适啊。”柳氏断章取义道。她隐去这件事最重要的原因，只将乔氏要去庄子里的事情一说，十分容易叫人误会。

颜无忌担忧乔氏，立刻便是道：“娘，您先回府，庄子里有什么事，交给儿子来办就是了。”

“不成，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亲自查个明白。”乔氏十分倔强的道。

颜无忌很是无奈，乔氏什么都好，就是这强脾气一上来，谁也劝不动。

“娘——”

“主子！”

颜霜和林嬷嬷的声音从后面同时传来。

“妹妹——”颜无忌开口道。

颜霜点了点头，也顾不上颜无忌，直接跑到乔氏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小声道：“娘，咱们先回府里好好商量，您看，有好多人在看着呢。”

“主子，您不能这么冲动啊。”林嬷嬷眼睛都急红了。

乔氏瞧了瞧四处，果然见到好些百姓围了上来。

心中气的厉害，可乔氏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面无表情的随着颜霜往回走。

柳氏、林嬷嬷和颜无忌都松了口气，一道进了府里。

太师府外院，花厅。

乔氏落于首座，满脸气怒未消。

颜霜挨着她坐下，走进来的颜无忌挨着乔氏的右边落了座，林嬷嬷自动站到乔氏身后，林氏随便找了个位置，听到消息赶来的二伯母苏氏和三伯母齐氏，以及各房的小姐、少爷都一起跟了来，除了还在官府的三伯父和在外面留连花街柳巷的四伯父，基本上整个颜府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娘，庄子里的事情交给儿子来办，您好好在家里歇着就是了。”见乔氏实在是气怒的不行，颜无忌心中暗自计较：惹他母亲生气的人，一定要严加惩治一番。

“不行，”乔氏几乎是从椅子上挑了起来，眉毛拧作一团，“那人胆大包天，竟敢借着我的名义行事，根本就是没将我放在眼里，很明显，这庄事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不去亲自把事情查个清楚明白，我咽不下这口气。”

“娘——”

颜无忌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乔氏给打断，“大哥儿，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朝廷中还有诸多事，家里的这点事，就让娘自己来处理。”

“可是您的身子……”这下雪的天气，再加上路途并不近，而且也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为了钱财还是为了乔氏，颜无忌自然是不敢让母亲乔氏去犯险的。

乔氏的性格，看着随和可亲，骨子里却执拗的很，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便是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主意。

一时间，颜无忌心头也犯了愁。

比他更愁的，是柳氏。

柳氏掩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交缠着一起，心中坐立难安。

眼下看来，乔氏是非要自个儿去庄子里不可的。若是她去了，这一问话，便会知晓当初她让荣妈去庄子里收银子拼的是乔氏的印章。荣妈是她身边的人，到那时，乔氏便会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干的。看乔氏先下气怒的模样也知道，她定然是不会绕过自己的。若是乔氏要她立刻将银子都给交出来，才有了一点起色的柳家商铺可怎么办？

不能，乔氏一定不能去庄子里。

至少，过年之前是一定不能去的。

想到这里，柳氏开口道：“大嫂，看着天气，过不了几日便又会下雪，到那时的路途更是不好，眼下离年关也近的紧，大嫂若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赶不回来，这府里头的事情怕是不好办。再说了，大嫂才从边疆回来，虽说这每日大侄子都让厨房弄了上好的补品给大嫂，可大嫂的身子到底是不比以往那么硬朗。颜府诺大的家业，也得大嫂打点，大嫂可一定要三思啊。”

柳氏见乔氏动了动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心中有了底气，便接着道：“大嫂，要不然这样吧，庄子那边的事情，大嫂等过完了年，天气好了些再过去。若是大嫂不放心，一定要去的话，不妨让我去吧。我在府里头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能帮大嫂，我这心里头最是高兴了。”

柳氏说的这番话，的确是叫乔氏心中有了顾忌，不过，却并不是如柳氏所想的那般。

“霜姐儿，若是娘年关那会子回不来，府里头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几个伯母一起处理。”

这话出口，却是炸的柳氏心中一震。

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乔氏仍旧是不改初衷。

柳氏心中焦急的厉害，面上却维持着与大家看起来差不多的模样，暗道：若是乔氏非要去庄子里，她只能在路上弄一点小动作，好让荣妈有更多的时间将事情给安排妥当。如此，倒也可以勉强熬过一段时日。

首座，位于乔氏身旁的颜霜也是被乔氏的执拗给惊到了。

“娘，女儿知道你的心思，”颜霜开口道。

乔氏，是那种对于挑战了自己的权威的人和事，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人。这是一种强烈的自尊感。

听了颜霜这番话，乔氏脸上终于是绽放了进入花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霜姐儿，府里头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你的几位伯母了。”

将府里的事情交给颜霜和几位妯娌，乔氏有着自己的考量。二嫂苏氏没了丈夫，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将来颜淑出嫁，还得靠颜无忌来撑脸面；三嫂齐氏和四嫂柳氏，为了丈夫和儿子的前程，自然也是不敢胡来的。

“娘，府里头的事情，还是让您来做主比较好，去庄子里的事，就交给女儿。”不让乔氏有反驳的机会，颜霜接着道：“女儿不像哥哥，有军国大事要处理。这件事，事关您的脸面和名声，也险些牵涉到大哥，女儿于情于礼都不得不管。”

“不成，霜姐儿你不能去。”乔氏笑容渐渐消失，冷着一张脸道。

颜霜紧紧的拉着乔氏的手，坚定地眼眸瞧着她。

乔氏看着这双与自己同样的双眸，终于是败阵下来。

霜姐儿这是心疼她。

“好，”乔氏点了点头，“不过，林嬷嬷也要跟着你一道去。”

“嗯。”

颜无忌心底是不大乐意颜霜去庄子里的，不过，若是颜霜不去，母亲乔氏定然不会松口，非要自个儿亲自去庄子里。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一串名单，颜无忌心中安定了下来。有这些人跟随保护，妹妹定然会安全无虞。

去的不是乔氏，反而换成了颜霜，柳氏心中却也是不敢大意的。

事情定了下来，当家主母改变了去庄子里的主意，大家伙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颜淑等人去自己的院子里准备了一番，便拿着东西去了颜霜所在的霜辰居。

霜辰居这会子忙的厉害。

为了将事情给尽快查清，颜霜明早儿便要走。回到霜辰居之后，颜霜将这件事情与翠玉说了一下，翠玉便将此事告知院子里其余的丫头们，让她们尽快将出行的东西给准备好。

“主子，这次去庄子里，你准备带哪几个丫头过去？”屋里，翠玉一边用火钳拨弄着炭火，一边问道。

颜霜喝了口热茶，沉吟一番，才道：“银耳是个稳重的，留在院子里管束其他的丫头们，我很放心。莲子话多，与她一道留在院子里帮衬，也算是做个伴。就带四喜、八宝和水星一道去。”

翠玉点了点头。

四喜性子活泼，与谁都能聊得开，去了庄子里能帮上主子打听，水星力气大一些，若是遇上了什么事，倒也是能帮上一把，至于八宝，多带一个人，也好将颜霜照顾的妥当些。

翠玉猜对了一半。

颜霜选择四喜、八宝和水星，却是到了庄子以后都要她们出去打听。四喜活泼，八宝老实巴交，水星一看就给人一种倾诉欲，她们三个，都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出来。

“主子，就带她们三个人似乎是少了些，要不，把红儿也带上吧。”想起给丫头们传话的时候，红儿私下里托自己的事，翠玉试探着与颜霜道。

颜霜又喝了口茶，却是不正面回答翠玉，而是问了红儿这些日子的表现。

翠玉心中焦急，不过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颜霜。

“红儿自从去了绣房，便整日里都待在绣房里，主子的好几条手帕，都是红儿给绣的，前阵子夫人交代要做冬衣，红儿起早贪黑的，到今天，已经是做完了两条袖子和前襟。她话不多，绣房的姑娘们和她倒是不怎么亲近。主子，今天翠玉说了你要去庄子里的事，红儿私底下便是与我说了，她想要随着主子一道去。主子，你看红儿这报恩的心思……”

“翠玉，你去告诉她，让她也收拾了东西，明儿个早些起来。”

“主子……”翠玉惊喜的瞧着颜霜，主子这是答应了？

颜霜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翠玉道：“当初让红儿去绣房，便是为了磨磨她考虑不周的心性。如今，她在绣房也待了这么久的时日，也是时候了。红儿衷心，日后，我会好好地重用她。”

“哎，”翠玉喜笑颜开的起身，“主子，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红儿。”

冬风冷肃，绣房里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炭火。

两个绣娘，珠儿和希儿说着去庄子里的事，小声的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主子给选上，也跟着一起到庄子里吃苦。

两人说着说着，却是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笑声。

抬头看过去，却是平日里话少的红儿龇牙咧嘴的模样。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憨傻，珠儿和希儿心中好奇，问道：“红儿，你这是在乐什么呢？”

“我明儿个要和主子一起去庄子里。”红儿头也不抬，继续穿针走线的说道。自打翠玉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她心里头的欢喜就怎么也止不住。

终于终于，能够这么近距离的和主子待在一起了。

“红儿，你知道要去的庄子是什么地方不？”珠儿怕红儿见识短，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很是同情的道。谁想，她话音才落，却是见红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知道是要去吃苦的你还这么高兴？”

希儿傻眼。

红儿也不再与她俩多说什么，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继续完成手里头的披风。

“真是个傻子！”珠儿和希儿感叹，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吃晚饭的时候，丫头们聚在一起，与颜霜一道去庄子里的丫头人选就都被知道了。

没有被选上的，心中或是庆幸或是沮丧，被选上的四喜、八宝、水星和红儿则成了庆幸者同情的目标，沮丧者羡慕的对象。

夜幕降临，室外，冷风萧瑟。

颜府各宅，大多数人却是夜不能寐。

成双院，躺在榻上的乔氏还未合眼，不住的与林嬷嬷交代要好好地照顾颜霜。

书房，颜无忌提笔飞鸽传书，一时间，埋在大周暗处的精英个个飞屋走檐，只往京城太师府而来。

细舞院，柳氏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阻止颜霜去庄子的进程。颜语和颜珠则暗暗祈祷着，她们的二姐姐这一路能够平安无事。

荷香院，三伯父和三伯母的屋子依旧亮着灯，两人小声的猜测着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竟是敢在太师府当家主母的头上拔毛。

瑟瑟院，二伯母苏氏和颜淑坐在榻上，一道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娘，你说二姐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苏氏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单看她去了怎么做。约莫在过年前，她还是能够赶回来的，你也别担心这些事了，早些睡。”

霜辰居的丫头们，不用跟着去庄子的，或是安稳的睡着了，或是转转反侧夜不能寐。红儿躺在榻上，兴奋地眼睛闪闪发亮。

“翠玉，别收拾了，你也早些睡。”卧房里，颜霜对着忙东忙西的翠玉说道。

翠玉点了点头，却还是继续将摊在桌上的衣裳给叠好。

颜霜走到鱼鱼冬眠的木桶边，瞧了它一会儿，担心打扰到她冬眠，小声的道：“鱼鱼，明天我就要去京城外郊的庄子上处理一些事情，你安心地在家里待着。”说着，颜霜侧头朝着翠玉道：“你告诉银耳要每天都给鱼鱼换吃的东西吗？”

“主子，这句话已经是您第三次问翠玉了。”

翠玉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无奈。

颜霜有些窘迫，转过头去瞧着鱼鱼。

“主子，您放心，银耳一定会把鱼鱼，还有院子都照顾的很妥当。”忙完了明天要带的东西，翠玉来到颜霜身边，蹲下身来，也是十分小声的道。

“时辰也不早了，主子，翠玉伺候你歇息。”话落，见颜霜点了点头，翠玉去外间吩咐银耳要人把热水给端进来，伺候了颜霜洗脸洗脚上了榻，又在火盆里加了些炭火，拨弄一番，这才关门出去。

卯时一刻，天幕漆黑的瞧不见任何影子的时候，霜辰居的丫头们都起了来，准备早饭的、整理东西的、扫地的……人人各司其职。

翠玉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出了屋，去查探各处的准备情况。

“翠玉姐姐——”丫头们见她过来，一个个打招呼道。

“早。主子天亮便会出发，姐妹们都速度的。”穿过游廊，翠玉来到绣房处，发现里面亮着灯，翠玉心中有些好奇。主子的衣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绣房的丫头，不用起这么早。

推开门，翠玉迈过高高的门槛。

绣房里不是很明亮，只有角落处点着一盏灯，闪烁的灯光映照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翠玉走进了几步，才认出那人是红儿。

“你怎么的在绣房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