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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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太穷了，所以院子里有蛐蛐、厨房里有蟑螂、谷仓里有待业的老鼠、墙上有饥饿的壁虎，桌上还趴着只瘦骨嶙峋的猫。 八仙桌上边的漆也已经成片地剥落了下来，残余的漆色也变得晦黯发黑，让人都认不清它最早是什么颜色。

桌子上就更惨了，上面满是划痕、刮伤和热水杯烫成的一个个套起来的深深浅浅的白圈儿。完颜亮坐下后发现眼前的桌子很脏，他急忙找来抹布擦了又擦。

窗外有一棵大槐树，树冠摇曳着婆娑的影子和阳光一起投到地面上。树影越来越浓，渐渐变成了一块荫凉，密密实实地遮盖住了小屋。等到那块厚厚的荫凉破碎了，显现出一些晃动着的阳光的斑点时，风把一两片变黄的叶子吹了进来，枯叶就像几只金色的小船，落在苍老的桌面上。

等了很久也不见孔亮出来招呼自己，完颜亮径直走向了厨房。厨房中，孔亮正站在一条小板凳上煮着面条，面条刚刚煮熟，孔亮正在往热气腾腾的锅内撒着碧绿色的葱花、盐和猪油。不一会儿，完颜亮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香得实在是有些离谱，因为这并不是普通的面条，而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鱼汤面。

鱼汤面是用鲜美的鱼汤煮制而成的面，鱼汤的原料其实是鳝鱼骨，鳝鱼是一种长江里的洄游水产，它们从大海溯游，然后再回到淡水里产卵，即完成了一次生命的轮回。鳝鱼骨是煮鱼汤的上好原料，头一天用猪油下锅热至七八分，然后将鱼骨和筒骨一起放入铁锅里煎炸，起酥捞起，葱酒去腥，最后再用细筛过滤清汤。只有这样煮制，鱼骨里的骨髓、胶原蛋白才会被一股脑地给煮出来。

骨汤加劲面，营养不忽悠，饿得前心贴后心的完颜亮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于是他决定回到原位耐心等候。不知为什么，刚转过身，他的心头就掠过一片疑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刹那间，完颜亮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不禁怦怦地乱跳起来，接着全身一震，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人更是显出了惊慌的样子。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此时，孔亮又往锅内投入了一片圆形，有尖，像杏叶，又像柿叶的植物。见多识广的完颜亮知道，那其实是一种名叫野葛的植物。野葛的藤为红色，节粗像鹤膝，三片叶子为一枝，枝节之间相对而生，花黄色而朵小。像茴香花一样的野葛其实剧毒无比，人那怕只是吃下去了半片，放下碗后也会立即丧命。

“太好了！终于大功告成了！那傻瓜只要吃了这个就会必死无疑！到时候他身上的银子可就全归我了！”孔亮露出了狐狸尾巴。

“再加点这个，那样场面就会更劲爆了！嘻嘻！我可真够坏的！”反正倒霉的又不是自己，所以孔亮又在鱼汤面里加了不少巴豆。

看走眼了，虽然看起来乖乖的，而且功能一流，但其实是窝窝头被踩了一脚不是什么好饼。年龄幼小却憋了一肚子坏水的孔亮，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越看越恨得慌，一点也不善良的完颜亮恨不得把孔亮抓过来，然后一刀劈成两半。

深呼吸几次，已经发现了真相的完颜亮竟然打消了不断上涌的杀意，他不动声色的接原路返回到了客厅。不是什么发了善心，而是城府极深，为人又下三烂的他决定给敌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那么，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吗？

夏日汹涌的阳光灼伤了眼睛，阳光照进了客厅，使一切看起来都很亮堂。空气中弥漫着鲜香的奶汤鱼味儿，香味满屋飘，香喷喷的面上卧着两个白润润的鸡蛋。这一切都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完颜亮故意挑出鱼汤面里的那片野葛塞进嘴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虽然表面上看是服毒了，但实际上却将那片带有剧毒的野葛叶，连嚼都没有嚼就卷压在了舌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