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煨酒夜话(1/2)
曾经有一个夜晚,我混迹人群之中,人声鼎沸,晨耀握着我的手,温暖可靠,使我不再孤单,使我不再觉得,我的顺逆荣枯,无人问津。
为了祭奠逝去的这个夜晚,我邀请三白同我喝酒,千年的杏花酒,最是一醉方休的好酒!
三白仍是这样温柔体贴的人,他说,冷酒伤身,且等我将酒热了再喝。
碧空的月光如水,堂前的院子里,炭火通红的小暖炉,正温热着的杏花酒,酒香浓郁,散在院子中的角角落落。
一张矮几,两只竹椅,三两碟小菜,我简单的提议,三白落实的这样细致。我常常想,他习惯于对所有人温柔,却独独对翘翘不近人情,这是不是因为惧怕,惧怕翘翘会毁了他对宛如的坚持,会打破他一贯的爱憎。
三杯两盏下肚,我心情舒畅了许多,有了八卦别人的心情,于是把这个问题正式地提了出来。三白深思了良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像是回答我,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宛如慈孝温文,能得宛如为妻,天之厚我,可谓至矣。我怎会对她人再生妄念。”
“况且,宛如去的时候,我们约定过,要一同轮回转世,再为夫妇的,她一个人在那边等我,一定孤苦寂寞,三白此身情谊,怎敢有变?”
我听着这句话,摇了摇头,爱恨已定,宛如在三白心中永远是一方圣土啊,心想,翘翘大约真是单相思了,她还小,看上一个失意又温柔的男人很正常,三白却是曾经沧海,三白于她,大约是此生无望咯。
于是,爽朗举杯,对着月亮,笑道:“今我寂寞,惟有饮者!三白,来,再一杯!”
“东方姑娘真洒脱,”三白大笑,“来,不醉不罢休!”
呵,哪里洒脱了,一定也不洒脱,不洒脱的,都不像我东方曦曦了。
如果洒脱,我怎么会在此买醉?
如果洒脱,我怎么会心酸难过?
如果洒脱,我怎么不停在想,晨耀和幻生,此时此刻,在干些什么?
“呵,三白,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晨耀的时候,他美极了,清丽出尘,天姿飘逸,就像从月亮中走出来一样。”
“我看着他觉得很欢喜,和他讲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从月亮中走出来的,你跟嫦娥什么关系?呵呵,三白你觉得奇怪么,其实不奇怪,我很讨厌嫦娥,她住在月宫里,嫦娥很漂亮,也很讨厌,老是针对我,她是我天庭的头号敌人,她和晨耀好亲密,老是往晨耀府上跑,这点我最讨厌了!”<div id="ad_250_left">
“晨耀当时有点懵,他回的第一句话是,竟然是你,你竟然是东方上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有很深的惊诧,好像认识我很久了,又好像第一次见面,他微怔的样子十分可爱,当时我就想,这个人,这么好,我是一定要收于宫中的!”
“我是说到做到的,没用多久,就把晨耀拐到我宫中了,虽然过程很曲折了啦,我费了好大功夫,不过还蛮值得的啦,晨耀真的,很好很好呢。”
“咦,你怎么不说话,三白你也说说啊,我一个人讲有什么意思嘛。”我不开心,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上好的酒,这样子灌下去,要是被小月老看见了,他一定要骂我浪费了。
可是怎么办呢,喝吧,喝了,然后忘了,然后就不难受了。
三白接过话题,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开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翘翘啊……”
翘翘,不是宛如吗?
我转头看他,他喝了好些酒,脸上浮现了深深的红晕,“那天清晨,我还没有起床,就听见,一下接一下地,急促的敲门声,当时我就想,这个敲门的人,性子一定很急。等我匆匆打开门,她侧着身子,不耐烦地,立在门口,那天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脸色还有着因为运动而晕开的红色,头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很奇怪的问,咦,你是谁?”
“呵,一大早敲我家的门,却问我,我是谁,这样的奇怪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于是我笑着告诉她,我是这屋子的主人,她更奇怪了,问道,不可能,我姑姑住在这里的。”
“我当时还不知道东方姑娘你是神仙,也决计猜不到,您看起来这么年轻,却有这么大一个侄女,猜想是哪个探亲的小姑娘,敲错门,于是好脾气地告诉她,你敲错门了,小姑娘。”
“呵,小姑娘,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适合她的称呼,她莽莽撞撞,好像从来不会长大。”
“她非常不甘心地回答,怎么会敲错门,她明明告诉我,永安巷老榆树下的第一家的。她转过身指着身边的老榆树解释道,看,这不是榆树吗?她说话的时候,眼神特别清澈,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我觉得,这是三白清醒的时候绝不会说的话,他清醒的时候,会对着翘翘以前吃饭的位置发呆,却决不会主动说起她,还以这么亲昵的口气,称她为小姑娘。
于是我静静地听着,不时帮自己,也连带着帮他添一两杯杏花酒。
以前,我看话本,总觉得话本上面写的故事离奇,跌宕起伏,很是夸张,觉得一定是写话本的人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情节。这些日子,却越发觉得,话本其实从来不夸张,夸张的是缘分。所以,我开始觉得小月老拥有一份匪夷所思的工作,播种缘分,浇灌缘分,看着缘分成长,瓜熟蒂落,然后尘缘了,往事结,不复牵扯。
就像三白和宛如,就是三白和翘翘,如果一个花心的男人遇到这种情况,大约会矫情的说,宛如和翘翘花开并蒂,怎忍单表一枝?更何况三白和翘翘相遇,宛如已经离开十年了,十年生死,即便是三白百年之后再入轮回,再转世为人,那时,三白,宛如都也应该忘却往昔,再结新缘了,那必定是另一番模样了,这一生的生死爱恨,也必须重新计较了。
“忍把青春虚掷?”我借着酒意,含蓄地劝了他一句。忘却旧人,他和翘翘还可以拥有数十年相守的时光,“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三白下意识地跟着念了两遍,“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然后对我傻傻地笑道:“宛如端庄,最是注重仪容的,每日必会早起,对着铜镜梳妆良久,待一切收拾妥当了,才回去给我爹娘请安,数十年如一日。我每次梦到她,都是这个画面,她坐在铜镜前面,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一句平常的话,像是,今个起来的怎么这样早啊,或者炉子上炖了你爱喝的南瓜粥呢。”
“这是她最是寻常的样子了,我很喜欢也很受用。可是最近不知怎的,却不常梦见这个了,说来好笑,我最近老梦见尔俏终于修炼成功了,从一只毛茸茸的大白兔子修炼成一个仙姿飘渺的小姑娘,尔俏她穿着鹅黄色的缎子裙,站在屋前,背对着我,呵呵的笑,我却老想看看她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于是我不停地探头看她,却一直看不真切,一直看一直看,一直到醒来。”
尔俏这时就蹲在他的脚边,他摸摸它的头,苦笑总结:“还是醒来好,梦里好累。”
尔俏一双红眼睛巴巴对着我们,像是一点也不理解我们的样子。
看着尔俏红红的眼,我突然记起来翘翘吃撑那日,我把她变成玉兔原形,她懊恼着急的样子。
于是我将尔俏抱起,笑道:“土包子尔俏,没有喝过我东方神宫的杏花酒吧,来,本上神今日心情好,赏你一口。”
尔俏拼命挣扎,尖锐的爪子还把我手给抓破了,我仍然强迫着尔俏喝了一大杯。一杯刚下去,方才还张牙舞爪地它,立即倒地,戏剧般的迅速!
哈哈,传说中的毫无酒量么?我看着它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心中爽翻了,随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不跟它一般计较了。
三白无奈地瞪着我,醉酒了的他,有种奇怪的傻气,他抱起尔俏,嘴中说着:“东方姑娘等我,我把尔俏送回屋里去,去去就来。”
然后他抱着尔俏,摇摇晃晃地就走进屋里了。
我一个人自斟自酌,喝了大约四五杯下肚,他也没有出现。
来来回回,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吧。
呵,真不济,一定是醉倒在屋里了。
我诗意地抬头望着天空,黑漆漆的夜空,没有星星,月亮倒是很大很圆。透过屋前的老榆树的枝桠,月亮像是休憩在盘亘的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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