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二十一女冠子(1/2)
杨忆海始终没有回头。
那人身上的即墨之香,从一开始,就已经揭示了来人的身份。
杨忆海受到的震惊远大于羞赧,脑袋混乱不堪:
他为什么在这儿……?
手比我的更冰凉,他来多久了……?
知道给我加衣裳,为什么自己却穿得如此单薄……?他是猪么?!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他不是满口只会‘知乎则也’的书呆子吗?!干嘛说得跟情圣似的?!
……
哼!要是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不生气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也是很有性格的!我们正在闹别扭,不要理你。
杨忆海高高嘟着嘴,都可以挂油瓶了,摆出一副‘我很酷!’的嘴脸,死活不开口,撇过头,看向酉水中的渔火,任凭江风吹干他脸上的眼泪,内心却不再寒冷,反而温暖如春,窃笑不已。
虞初秋不说话,依旧紧紧搂抱着他,冰凉的十指,镶嵌杨忆海微热的掌心。
良久之后……
虞初秋感到杨忆海的脸颊不再寒冷,慢慢抽回了手指。双臂也轻轻收回,站直身子,正如他轻轻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全身僵硬的杨忆海,终于回头时,崎岖的山路上,已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就好似他从未来过,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黄粱一梦。
杨忆海望着通向虞家的山路,沉思良久,最后还是转回了头,仍旧屈膝坐于码头,鼻息闻到的,全是某人披风上,特有的墨香。<div id="ad_250_left">
杨忆海抬头,望向天空中忽明忽暗的流云,喃喃重复着,虞初秋方才说的话:
“如果没有云,天空会不会寂寞……?如果没有天空,云该到哪里停泊……?”
“哦,好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忽然,杨忆海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杨忆海诧异回头,看到林瞎子,一手拎鱼竿,一手拄拐杖,一路摸索,走到杨忆海身边的另一石墩,坐下,放好拐杖,姿势熟练甩下渔钩,怡然自得。
杨忆海被他一搅活,悲秋伤春的心情全没有了,好奇问道:
“您刚才说‘好久’?是什么意思?”
林瞎子摸摸雪白的胡子:
“是呀……真的很久了……到底有多久了呢?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老罗老罗,记不清了……”
“你到底说不说?!!”
“哎呀,年轻人,性子不要太急嘛。老朽今年七十有八了,容我想想……”
“……咄、咄、咄……”杨忆海跺脚,脸臭臭的。
“唉……虞家的孩子,都很招人疼呢……”
“?”
“忆海……”
“厄?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呵呵,老朽眼是瞎了,但还没有老糊涂。孩子,有些事,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听。脑袋想出来的东西,可以骗别人,也会骗自己,但心不会。你不是想知道这句话的来由吗?”
“嗯……”杨忆海点点头。
“这段话,是一个女子,离开芙蓉镇时,留给她丈夫的诀别信。她的丈夫,唉……花了十四年,只写了十四个字的回信。”
“十四年只写了十四个字?!”
“对,一首没有下阕的诗:平生只有两行泪,半为浮生半美人……”
林瞎子缓慢而苍凉的声音,淡淡诉说着,一个并不久远的故事。
杨忆海越听,心越痛,仍旧有泪的杏眸渐渐睁大,瞳孔和心脏一阵阵紧缩,胸口说不出的气闷。他握紧拳头,抓住大腿处的衣衫,死死盯住脚尖,任凭披风的缎带,俏皮的划过脸颊,宛如轻佻的逗弄。
终于,在林瞎子讲完的那一刻,杨忆海忽然起身,匆匆道别,飞一般,沿着崎岖的山路,跑回了虞家。
“吱嘎……”
杨忆海轻轻推开大门的一瞬,已经看到虞初秋,孤独而安静地,坐在堂屋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捏着牙签,拨弄灯芯,出神的想着什么。
蜡烛的火光,因此飘忽不定,红泪如泣血,一滴一滴,落于灯座,凝固成丑陋而肮脏的样子。
杨忆海似不忍打扰,虞初秋如此恬静、安详的模样,轻声走至他对面坐下,重新、用心去打量……
瘦削的肩膀……承受了多少苦难?
他的表情,总是谈谈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格,是天生内向,还是看透了世态炎凉?
还有那双永远蒙气朦胧的桃花眼,究竟是生来如此,还是因为……经历了太多辛酸,即使不再哭泣,心却仍在流泪?
…………
曾几何时,自己眼中迷一样的少年,如今看来,竟是如此脆弱,这般惹人怜爱……
杨忆海越看越心疼,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忆海……”虞初秋轻声唤他。
杨忆海重新抬起头,看到虞初秋一如平常,温和微笑,淡淡道:
“回来了就好。饿了吧?我去给你热热饭菜吧。”
语毕,伸手掀开了桌上倒扣的几只碗。
杨忆海看着菜碗一个个被翻开,碗里的饭菜,明显是有人特意在吃饭前,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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