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我抱你吧?(2/2)
他是一个光头,却留着很长的胡子,穿着也随意,很有艺术家的风范,他也拿着一个相机,但是他用的长焦镜头,一路走一路拍,话很少。
起初我并不刻意留意他,但是有一晚,我看到他独自一人下棋。
我们旅行社住的房子不像普通的酒店,那里更像是一个四合院,一间间房连起来,中间有一个小院子。
那晚,老人就是坐在一株我叫不出名的树下面下围棋,左手负责黑子,右手负责白子。
围棋曾经也是我的爱好,但高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
我在院子看了许久,直到那老人拿着一棵白字犹豫不决不知下哪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指着右下一个交汇处:“下这里吧?”
老人这才抬头对我笑起来:“原来姑娘果然会下棋,我以为你只是闲着,所以我故意久久不下,你果然忍不住就指出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学过一点点。”
“不止是一点点吧?我看你挺精通的,你在国内一定学过吧?”
“是啊,以前我的导师是陈学光,a市医大附属一中的老师,他好像参加过全国围棋大赛的。”
大叔点点头:“哦,你说的是那个家伙啊,我认识。”
我惊讶地笑笑:“原来你是我恩师的朋友?”
“不不,就是认识而已,想当年呀……”
大叔说着陈年的旧事,我听得入了神。
等一盘棋下完的时候,大叔说老年人要早睡,要回房了。
后来我也回房睡了。
一年无话。
第二天,导游带我们去了奇旺,那里只要看看乡村风景,很清新怡然的风景,所以我仍然是一边走一边拍。
后来,那位大叔走到我身边,说:“姑娘你的焦圈不对啊。”
我问:“怎么不对?”
他接着便教了我很多关于焦圈设定的方法。
我按他教的方法继续又拍了几张,给他看时,他仍然说:“不对,非常不对。”
我问:“怎么不对了?是您教的呀?”
他说:“姑娘,你取景的时候,往往就是取宏观的场景,觉得画面怎么壮观就怎么拍,往往忽略了一些很细节很美好的东西,比如这一朵花。”
他指着面前那朵野花说:“你拍出了这朵花的鲜艳,却没有赋予它生命。”
我不懂,问他:“什么是生命?”
“这朵花上面有一只蜜蜂,而你却没有把蜜蜂作为焦点,花是很美,不是我们说美就美的,如果你把蜜蜂放进去,说明这朵花不但美,还很香,这就是生命。”
我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再拍一张试试。”
我按他说的方法又拍了一张,但老人还是不满意,他无奈地对我笑笑:“姑娘果是一个心浮气躁的人啊,你其实是因为心里郁闷才来旅游的,对吧?”
我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很多人都喜欢在困惑的时候选择旅游,带着很郁闷的心情,结果呢?不过是在另一个更郁闷罢了,我认为当一个人选择出来旅游前,必须要把事情理顺了,想清楚了再出来。不过,也不排除一个人在旅游过程中有意外的收获,但那毕竟是少数。”
“大叔,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带着散心的目的出来旅游的。”
他问:“你是干哪一行的呢?”
我说:“我是混娱乐圈的。”
“演员?”
“不,我有一个很小的工作室,艺人包装,电影制作之类。”
他叹了口气:“那个圈子很复杂,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我说:“我只当那是一份工作啊,身正不怕影子邪。”
大叔鄙视地笑了笑:“我不是说娱乐圈里没有好人,而是觉得现在的娱乐圈真的只是娱乐而已,姑娘你开工作室的,你都拍了一些什么电影啊?”
我便说了两部。
他又是笑笑:“哦,原来那些人烂片是你的呀,难怪。”
我有点不服气:“可我毕竟拍出来了,也有卖座的呀,我保证了票房就行了。”
他摇摇头:“不,姑娘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的确你拍了电影,也包装宣传得很好,可是靠包装出来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这包装纸会被捅破的啊,郝天是这样,别的明星也是这样。”
我问:“那我应该拍什么电影?”
他指了指胸口:“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
他拿着相机继续往前走了。
一个年纪比我大两倍的老人,行动比我还要健郎。
我也快步追上大部队。
后来的行程中,我一直在想“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这几个字。
到底怎么样才是用心?
第三天的行程是去蓝毗尼参佛,那里是佛教圣地,释迦摩尼生出的地方,那里参佛的规矩很多,比如进入寺庙前要先脱鞋,不准大声喧哗,女性游客还要穿着保守,不能暴露,走路也要按顺时针方向走。
跟前两天相比,我的心由浮躁转为慢慢平静了。
这边吃和住都比较便宜,水果更好吃,到第四、五天的时候,我竟渐渐地不想回去了。
第六天,我接到了钟彦博的电话,电话接通,他却不说话。
我问:“钟彦博,有事吗?”
“你在哪里?”
“在国外呢。”
“世界这么多国家,哪个国外?”
“尼泊尔。”
“跟谁去?”他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了,也越来越凶了。
“自己一个人啊,哦不,我是跟团去的。”
“呵呵,你倒挺有闲情雅致的,梁扶桑,好,很好,祝你玩得开心!”
……
……
最后一天,小柔打电话给我,向我汇报了工作室的情况,该赔的都赔了,财务也清算了,我们工作室还不至于倒闭。
跟她又聊了好一会儿,我问小柔:“小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一部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的电影是什么电影吗?
小柔想了想:“公益片呗!”
公益片?
不知道是不是尼泊尔的清澈真的已经洗涤了我的灵魂,回a市后,我精神大振,亲自处理了一些问题之后,我召大家开了一个会,讨论拍公益的问题。
当然,好多人不同意我。
这个会开到后面,赞成我的没有几个人。
但我坚持,并且我很有自信能够拿到票房。
一天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听了之后,发现里面的那把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对方爽朗地笑着:“姑娘,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么?我是跟你一起去尼泊尔旅游的那个大叔啊。”
我有些意外,当然也很高兴:“我记得你啊大叔,你也在a市吗?”
“对对,我在a市,姑娘有空的话出来咱们吃个饭呗,我有个事情跟你谈谈。”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
“你出来就知道了,我在茶庄等你。”
也许搞文艺的人都喜欢在茶庄里聚聚吧,上次的那位网络作家天一也是在那家茶庄跟我见面,而这位有着艺术气质的大叔也约在我在茶庄见面。
而且我直接他不是坏人,找我绝不对是什么坏事。
我到的时候,大叔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他已经叫了茶和点心,具体什么茶,我闻不出来,更看不出来。
他井然有序地泡着茶,然后把一杯茶推到我面前:“来,尝尝,看什么味道。”
我喝了一杯,那茶一开始有点苦涩,但吞下去后满口回甘,清香舒服,仿佛有一股清新的感觉从口中传到脑中,让人神清气爽。
我问大叔:“这什么茶?很好喝的样子。”
他笑了笑:“是这茶庄特制的,好喝的话以后我们常来这里喝。”
我有点不好意思,问:“大叔,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呢?”
他笑道:“怎么啦?以为我要卖了你不成?”
“呵呵,当然不是,如果我觉得你是个坏人,我一开始就不出来了。”
“哈哈哈……”大叔爽朗地笑着。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好久没有派名片了,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
我拿起那张名片,纸张有些陈旧,但没有一丝褶皱,片名上面醒目地写着三个字:段一铭,编剧。
我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你就是段一铭?”
他点点头:“你听说我吗?”
我兴奋地说:“当然听过,您以前的名气可大了,我小学时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您编的,我特别记得这个名字。”
他呵呵地笑着。
“我刚接触娱乐圈的时候,就打听过您,听说您早就隐归田园了,有十年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了。”
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不是什么隐归田园,而是当了一个穷苦的流浪汉而已。”
我问:“段老,难道您真的不打算重新当编剧了吗?您可是一个鬼才啊。”
他喝了一杯茶,说:“我最近正好有一部电影的构思,所以才请你出来聊聊天,喝喝茶。”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杯茶,又替他把茶杯满上,接着说:“我最近也有一个构思,我打算拍一部公益电影。”
“公益电影?”
“恩,只是暂时没有好的构思。”
他看着我,目光很严肃:“为什么想到要拍公益电影呢?”
我说:“以前我的确很浮躁,什么电影卖座我就拍什么电影,纯属为了票房,或者……其它一些目的,后来去尼泊尔遇见了您,您说我的作品是没有灵魂的,我后来就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没有灵魂,票房也只是靠一些恶俗的噱头,所以我很想拍一部有灵魂的,能让人记得住的电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我看了一些别的国家的电影,比例h国,人家虽然以爱情片肥皂剧出名,但是人家的精品太多,有些电影非常有深度,比如前年他们拍过一部关于猥亵儿童的电影,那部电影不但有深度,票房也很好,而且影响了很多人,以前就过一些评论,说人家的电影是可以改变国民思想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制作一部有深度,能引发人深思的电影呢。”
他说:“但是姑娘,你要是拍一些狗血爱情片,或者千篇一律的青春题材,怎么样都能保证票房,起码不亏,你要是拍这样的题材,票房我不敢保证哦。”
我笑着摇头:“我现在也不以赚钱为目的,我会找投资商,找广告商,只要电影能播出来就行了。”
他又认真地看了我几眼,后来说:“姑娘,我刚刚跟你说的构思,跟你想拍的电影题材很近。”
我惊喜地问:“真的吗?是哪方面的题材?”
“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这样的题材似乎挺多的啊。”
他笑了笑:“没错,很多题材都有人曾经用过,但是拍出来的效果跟导演、编剧的功底相连,还有演员的演技,以及后期的剪辑。粗陈滥制和精心制作的效果是不同的。”
我试探性地问:“段老,您的意思是,您作编剧,然后把剧本交给我工作来拍吗?”
他又是“哈哈”地笑着:“本来还有一点犹豫,现在看你挺诚恳的,关键是你现在说的不以赚钱为目的,所以我现在不犹豫了,剧本我回头让人发给你。”
我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段老您亲自出马,这部戏就成功了一半哪。”
他呵呵地笑着:“我负责找导演,你呢,负责找投资商。”
我问:“可我还想当副导演。”
他皱皱纹:“导演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不但要懂得艺术感染力,还要指导演员如何演戏,而且我们现在拍的现实题材,你连留守儿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怎么当副导演?”
我不服气地说:“我当然可以先去考察。”
……
……
我拿到了段一铭发给我的剧本后,仔细了看了好久,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找封家贤作投资商。
办公室里,封家贤把剧本大概了翻了翻,眉头皱着:“扶桑,这种题材会不会……不卖座?”
“不会,我们有老牌编剧段一铭,他以前编的剧很多都得过大奖,不论是古装大牌,还是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
他问我:“估算过成本吗?要多少钱?”
我伸出两个手指:“六千万吧。”
“六千万?你觉得你能拿回这么多票房吗?”
我很自信地靠在椅背上,“我估算票房至少有两亿,您不就赚了几千万了?”
他仍是不相信我:“扶桑,我知道你上部戏因为郝天的原因搞砸了,所以你现在受了一点小小的打击,但是没关系,你可以重拍,把郝天的戏份全都补拍一次。”
我笑了笑,站了起来:“封总,若您不投资,我可能就找别的投资商了,您想啊,段一铭编剧,多诱人啊,到时你别后悔,真的。”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封家贤的办公室。
但是,晚上我和丁丁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接到了封家贤打来的电话:“好吧,扶桑我服你了,我投资,亏了就亏了。”
我说:“不不不,封总,您要是这样一个心理,我劝你还是别投资了,我不能接受你的馈赠啊。”
电话那头,封家贤的声音宏亮如钟:“好吧,我相信你能赚回票房。”
“封总,这还差不多,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
……
长途汽车上。
这是一辆从g省机场开往西南的长途客车。
我是早上八点钟到达g省的,因为时间匆忙,早餐都来不及吃,所以我匆匆忙忙地在机场打包了肯德基全家桶。 c≡miàoc≡c≡阁c≡
客车已经发动了,车上有一个19寸左右的屏幕,里面正放着一部九十年代的香港动作片。
我的座位旁边坐着一个抱小孩的妈妈,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孩子见我吃东西,小手不时伸过来,我拿了一块鸡翅递到他手里,但小孩的妈妈见了,警惕地说:“不用了小姐,谢谢你。”
我尴尬地笑笑:“没关系,我吃得完。”
我座位前面有个人一直在看地图,起初我没有留意,也许闻到了炸鸡的香味,他把一只手伸到我前面:“我帮你吃一点吧。”贞见估才。
我咬着鸡翅,不由地僵了。
这声音……
钟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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