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篇(1/2)
独自一人奔赴异国他乡,在飞机上时尚未有多大的感觉,直至抵达机场,始终等不来接机的人,夏晓北的心底才升起浓浓的茫然与无措。
所幸她此前谨慎地向梁小姐要过地址,虽然语言不通,但出租车司机总是认得地址的。下车的街道特别繁华,可见住在此处之人的不甘寂寞。
放眼望去,夜空笼罩下的城市霓虹璀璨、光芒万丈,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妇,挑着浓密睫毛膏的双眸,冷眼旁观她这个彷徨又无助的来客。
夏晓北稳着心绪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沿着木质楼梯往上走,找到她所寻的那间公寓。
主人可能是外出未归,她摁了半晌的门铃也无人回应。
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耐心地等待了。
起码,不用露宿街头。
夏晓北庆幸地安慰着自己,然后背靠门板,抱着行李,坐在地上。
单身在外,人生地不熟,即便很清楚她不能睡着,奈何依旧敌不过汹涌澎湃的困顿。
似乎睡得很深。因为她做了个梦,梦里回到平安夜的沙滩音乐广场,宋以朗在台上深情款款地对她诉说衷情,轻柔舒缓的旋律于她的脑中回响不散。
其实睡得很浅。因为她潜意识里紧张地绷着根弦,警惕着身周的动静。
耳朵里就是在这时捕捉到怪异的声响。
跌跌撞撞的脚步踏响楼梯的木板,女人的娇笑间或其中,夹杂暧昧的喘息和男人的嘻声。
动响越来越近,夏晓北感觉地上的木板似乎都轻轻震动,只是未及她成功抗衡沉重的眼皮,她的脚背骤然一疼。
有女人的惊呼紧随其后,夏晓北霍然缩脚,睁眼抬头,对上了一双蓝褐色的眼睛。
蓝褐色的眼睛?<div id="ad_250_left">
夏晓北怔了怔,试探性地问:“你是威——”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夏晓北颇为羞赧地垂下头去。
看到她低头,威廉回头把怀中女人脱到一半的衣服重新拉下,将人打发走——当然,对方很不高兴。不过,威廉也只能无奈。
自从顾非那小子丢下他跟着唐岳回国后,少了臭气相投的猪朋狗友,他连上酒吧都颇为兴致缺缺。今晚是约了老朋友才去的酒吧,回来前,思量着好久没沾腥,就顺手勾搭了一个。其实他享受的就是猎的过程罢了,最后上不上倒是无所谓。所以,打断得正好。
难怪他总感觉忘了什么事,瞥见门口这女人时,他总算找回记忆了——顾非他们小俩口交代过来着。
那么,眼前这个就是要他收留的……女徒弟?
瞥了她一眼,威廉掏钥匙开门:“进来吧。”
夏晓北站起身,却没有动,迟疑着问:“你是威廉先生?”
威廉眉尾轻挑,蓦地往她面前凑上一步。
夏晓北紧张地连连后退,眼神满是戒备。
见状,威廉收起捉弄,自顾自走进屋里,“半夜三更,你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睡在我家门口,我都没怀疑你的身份,你倒怀疑我的意图。”
“所以,夏小姐,你究竟要不要进来?”
他单手靠在门上,做出要关门的样子,无论是嘴角还是眸底,均是毫不掩饰讽意。
夏晓北习惯性地轻咬下唇,随即点了点头:“叨扰威廉先生了。”
眼瞧着她战战兢兢的怯懦模样,威廉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直嘀咕顾非那家伙给他整的这是什么货色,长得没多好,身材一般般,连性格貌似都是小媳妇般。
噢,不对。
把她批得一无是处之后威廉猛地想起,眼前这个是徒弟不是女人,不能用同等标准来要求。
行吧,那他明天就先考量考量她是不是更达不到徒弟的标准。
夏晓北早注意到他逗留在自己身上的审视和探究,只等着他说话。不想,他却是一句话没说,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门,良久没再见他出来。
这是……就把她丢着不管了?
夏晓北懵了。
至少得先给她安排住处吧?
踌躇片刻,夏晓北敲响他的门。
好一会儿,他才赤裸着上身出来,一副被打扰到睡觉的模样:“什么事?”
夏晓北盯着他的脸:“请问,我该睡哪里?”
“噢,我忘记了。”威廉打了个呵欠,指了指斜对着的房间:“他们在我这里留宿都睡那间房。”
说完他就关上门,不多一句话。
夏晓北蹙了蹙眉。
为什么她感脚,顾非给她找的这个师傅,相当不靠谱?
……
起床后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子香气就往鼻子里钻。
威廉狐疑地用力嗅了两口,循着味道到了厅里,正看到夏晓北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看着他微笑地点了点头:“早上好,威廉先生。你起来得刚好,早饭煮好了。”
田螺姑娘?
威廉的第一反应是想到小时候故事书里童话。
当然,紧接着他便记起,昨晚从门口捡她进来的事儿。
走到餐桌前,煎鸡蛋、花生米,还有那什么,小黄鱼干?
夏晓北在这时又从厨房里端出了白稀粥,“听说你在法国待了十多年,那么应该吃多了西餐,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准备了简单的中式早饭。”
“是吗?我都好几年不吃早饭了。”威廉懒洋洋地道。
“……”这人的嘴皮子本就如此,还是故意和她唱反调?夏晓北手里的动作滞住——听他的口吻是不吃?那她要怎么做?
犹豫间,只见威廉淡定地坐下,直接用手抓了几颗花生米送进嘴里,一边嚼得津津有味一边道:“这个时候就该来点啤酒。”
夏晓北的额上应声下来三根黑线——大早上的喝啤酒,他开玩笑吧?
“你是来法国干嘛的?”
无语间,忽听威廉开口问,夏晓北抬眼看他时,他正把一颗花生米抛到空中,然后自己抬头,准确无误地张嘴接住。
没听见她的回答,威廉重新问了一遍:“你是来法国干嘛的?来给我当厨娘吗?”
夏晓北蓦地怔忡,少顷,摇了摇头。
威廉的唇角斜斜地勾起:“你除了会煮饭,还会干吗?”
他这句话问得有些刺耳,听得夏晓北心里有些难受。
难受的一方面在于,她煮早饭的本意是认为自己有求于人,总该表达感谢,他拒绝也就罢了,为何非得这样说话?
难受的另一方面,恰恰也在于他的说话方式。虽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但他动不动的嘲讽,令她不可抑制地想起宋以朗对她的冷嘲热讽。
威廉并不知道夏晓北此刻的心理活动,只察觉她沉默下来的表情透着浓浓的一股幽怨。以他在女人上的丰富经验,自然不会以为她的幽怨来源于他,心底禁不住又一次责怪顾非,貌似给他送了个怨妇。
啧啧,越看她的表情,威廉越受不了,干脆把话挑明:“你会些什么东西?会什么,你就弄什么,把你目前的看家本领全部在我面前摊开,我好知道你是哪块料,废铁抑或璞玉,值不值得我费心思,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口气不太好听,但夏晓北明白自己方才误会他话里的意思了,忙不迭点头:“好,好的,谢谢威廉先生!”
“叫我威廉就可以了。”他可不想一天到晚有人在耳旁这么喊他,都把他喊老了。
夏晓北笑了笑,郑重地打了个招呼:“威廉,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夏晓北。”
威廉没有回应,只是睨了她一眼,开始慢悠悠地吃桌上的东西,刚把煎蛋吞进肚子里,他忽然记起,自己方才好像忘记刷牙了……
……
夏晓北交上来的软陶灯盏,让威廉再次谴责顾非,也清楚了徒弟不能随便乱收,一不小心就会赔上自己的一世英名。
其实夏晓北自己也知道它粗糙得拿不出手,可是,威廉毫不掩饰的嫌弃神色和不留情面的挑刺,几欲把她的信心和斗志打压到尘土里。
不过,她的沮丧和消沉根本没来得及维持多久,就被威廉紧锣密鼓而严厉苛刻的闭关训练计划所折磨得无暇顾及。
且在之后的日子里,每天被他虐着虐着,早就习惯成自然。
习惯成自然的,还有他撕掉艺术家面具之后的臭屁自恋和吊儿郎当。
时间竟是就这样,晃过了她离开宋以朗身边的头一年。
圣诞节在这里的热闹与中国的春节不相上下。威廉照例出去参加朋友的派对,出门前不忘大发慈悲地放了夏晓北一个晚上的假。
放假的福利,不过就是减少了她呆画室里的几个小时而已。
楼下的邻居也有个狂欢派对,声音有些吵,但对独自一人的夏晓北来说,倒让她觉得冲淡了些许冷清。
默默地站在阳台吹了会儿风,原本塞得满满的脑袋,总算腾出了点空间。
腾出空间,被思念强行霸占。
眺望远方的视线渐渐失了焦聚,千万灯火晕散成光点,好似纸上的颜料被水渍化开一般。下意识地去摸手腕,才记起手链和项链早被自己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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