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今天晚上,我就给你名分(2/2)
雨后天青,海风夹着草根和泥土的清香,徐徐地吹过来。院子里,偶有几只鸟儿落在树上,啭啭轻鸣。
周遭的一切,明明是静谧而安详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谭惜的心却止不住地慌乱。
她忽然很想念斐扬。
非常非常想念,想念到恨不得现在就去医院看他一眼。
这种感觉从半夜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到了此刻愈益强烈。
可是她不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跟周彦召此刻的和睦全都是假的。她在配合他演一出戏,就像他要求的那样,而“不许见斐扬”就是他们之间的合约。
她本可以默默遵守这个约定的,可是早上沐浴过后,她看到周彦召的手机上有一通来自易凡的未接电话。
虽然装作没有看到,但她清楚的知道,周彦召在回了他的电话之后,就临时决定要出门一趟。
易凡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已经决定在家休养的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跟斐扬有关?
一整个早上,她甚至都特意讨好他,以期他能一时高兴,主动把真相告诉自己。
但是他并没有。
难道是她多心了?不然以他的个性,斐扬若是真出了意外,他不是会拿出来好好刺激她一番才对嘛?
心烦得无以复加,谭惜在屋里转了许久,最终从库房里拿了画具出来。
在阳台上支起一个木画架,盖上画布,她拿出铅笔和刀反复地削着,却一根一根接连的折断。
终于还是无以为继。
她蓦地伏在画板上,疲倦像海潮般一波波地漫上心头。
……
归来时,已是日暮。
周彦召走到阳台上时,谭惜竟然已经睡着了。
脑袋松松地靠在躺椅上,长发凌乱地散落脸颊,乌黑的发丝间,她的面容白皙如纸,睫毛静静的,半晌轻轻颤抖一下,看起来很累很累,而她早晨的轻松和快乐似乎都只是疲惫的伪装。
沉默着走过去,周彦召坐在她的身旁,目光则落在那个空白的架子上。
“周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谭小姐在这里作了一下午的画呢,这不,累的睡着了。”身后,阿晴刻意捏着嗓子,细声细语地说着。
眉心微微皱起,周彦召的目光愈发深了:“为什么没有成品?”
“全都撕掉了。”阿晴遗憾地叹了口气。
“撕掉?”周彦召挑了挑眉。
阿晴点点头,不解地看了眼谭惜:“是啊。我觉得画的挺好的,可是谭小姐却说自己的手没以前灵活了,拿着画笔总是抖。她说,残缺的东西,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周彦召的脸蓦然沉了下去。一股子寒意,正渗透在血液之中,一点一点的在身体里扩散。
眼见他突然变色,阿晴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腿,忽然间掩住口,几乎是惊慌失措:“对不起周先生,我失言了。”
“没事。”
可周彦召却并没有苛责她,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阿晴如获大赦,匆忙间离开了他们。
阳台的门被轻轻阖上了。
晚霞灿然,映洒在谭惜同样灿然的面庞上,竟有了一丝凄美的滋味。
残缺的东西,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心莫名地痛起来,周彦召皱了皱眉,弯下腰,从旁边的纸篓里捡起一张揉烂的画纸。
慢慢地铺展开来,他的眼眸却为之一闪。
那是一片令人目眩的蔚蓝夜空,宝石般璀璨繁星则依次镶嵌在夜色里,安宁又寂寥,凄迷又唯美。
星空……
周彦召阖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星夜里她羞赧又动人的模样。
将手覆在唇上,仿佛也还能感触到那个无比青涩又无比深邃的吻。
为什么会画星空?为什么会把画好的星空撕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撕掉了,却还是忍不住再画上一遍又一遍?
难道是因为……
那个夜晚也同样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底?而她的心也同样在反复的挣扎、得不到最真实的答案?
睁开眼,将薄毯盖在谭惜的身上,周彦召不愿打扰她,而是久久地凝望她的睡容。睡梦中,她细小的眉端紧紧地蹙在一起,仿佛是沦陷在无法挣脱的噩梦里,睫毛痛苦地颤抖着。
“可是谭小姐却说自己的手没以前灵活了,拿着画笔总是抖。”
“左手腕上有一处伤伤到了神经,恐怕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胸口蓦然一刺,周彦召轻轻凑近她。
轻轻吻在她颦起的眉端。
让那些噩梦全都消失,他吻着她,就让她做一个香甜的梦吧,让她真正快乐起来,就像今天早上那样。慢慢的,好像上天听到了他心底的声音,她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了,呼吸均匀起来。
唇角无声地弯起,他离开了她,用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她还是那么美,却美得不同以往,仿佛不再孤独不再寂寞,每一寸肌肤上都映着宁静的微芒。
就让她如此宁静地睡下去吧,永远停留在他的身边,停留在这个美好的暮色里。
如梦境般美好的暮色……
手机却骤然响起来,打破了暮色里的寂静。
“周先生,易医生让我务必来通知您,林斐扬出事了!”
耳畔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像是一把剑,狠狠地刺进了周彦召的胸口。
“谁打来的电话?”
忽然间,身后的人儿也毫无征兆地醒过来,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咬了咬嘴唇,仰着头,有些担忧地说:“……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 8(.*)笔88±,o
挂断了电话,周彦召站起来,语气平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现在换好衣服,跟我出门一趟。”
“做什么?”
谭惜无措地仰头望着他,睡眼昏沉间,她蓦地又拍了拍额头:“噢,我想起来了,你说今晚要带我去看一个东西。”
她说着,慵懒地趴在躺椅上,轻轻握住他冰凉的左手,目光盈盈:“你告诉我,是什么好东西?”
“教堂。”周彦召的回答很短,却字如千钧。
“什么?”谭惜蓦地醒过来,心也跟着一栗。
“你不是要名分吗?”周彦召的目光静静在她的面容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别向渐渐暗沉的暮色,“今天晚上,我就给你这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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