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两只蝴蝶（2/2）

祝母冷笑，你倒想想，你在书院之中，除了梁山伯，还有谁与你亲近？难道你人缘差到只有梁山伯一个朋友？还是其余人个个都是独行侠？或者他们自成一派，只是排斥你？他们可有与你说些风花雪月？可有与你把手共游？可有与你抵足同眠？可有与你搂肩搭背？想必是没有的吧？

祝英台仔细回想，难道他们早就看破了我是女子？

这还用问？你照照镜子看看那张脸，难道真以为挽个发髻就能冒充男人了？不用说你那些同窗，就连十天给书院送一次肉的猪肉荣和牙擦苏都认出你是女子了。

祝英台惊讶，那他们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你身为女子，却到男子书院中念书，如此胆大妄为，又被书院默许的，整个州府，能有几人？还不都是那些名门闺秀？说穿了，是让你闺名受损，还是让你阖府蒙羞？自然是要装作不知，谨守礼法，保持距离了。

祝英台心中百感交集，原本以为那些同窗个个排斥她的，没想到竟然有此深意。但是，这也不代表梁山伯就是居心叵测啊？说不定他就是呆子，或者，他虽然看穿了，但是已经一见钟情，情不自禁……

祝母打断女儿的挣扎，你为何不想想你与梁山伯成亲时，有哪些人前来贺礼。

同窗没来，县中乡绅没来，县中官员没来，州府官员更是没来，来的全是亲友和街坊。

祝英台之前沉浸在幸福之中，完全没有细想，这时候立刻不寒而栗。

这是在集体排斥梁山伯吗？

祝母惨笑，你才知道啊，我的笨女儿！

为什么啊？

为什么？因为他们和我一样，都觉得梁山伯这人为了往上爬，不折手段，太过无耻！

祝母还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在成亲前，梁山伯可有对你出手，要是有，那就是衣冠禽兽。只是这话即使面对亲生女儿，终究也问不出口。

祝英台茫然，是看中了我的家世？

祝母流泪，你要不是祝家的女儿，他会娶你？他为什么不去娶一起长大的奶茶妹？为什么不去娶私塾孔秀才的女儿？

祝英台道，那是因为，我和他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啊，我们就像一对蝴蝶，永不分离。

祝母大哭，傻女儿啊，悔不该往日没有和你说些世间的肮脏事，把你教的这般单纯，要知道，世俗对情爱的诸多道德和礼法的约束，虽然大多是愚昧无知，却也是大多数人能够接受并认为正确的，那不能接受的人，除了说明他别有用心之外，还能是什么呢？罢了，你只管好好的过日子，家里不会贴补银钱给你，但是，你万万要记得，你随时可以回这个家。

祝英台回到梁家，梁山伯待她温柔体贴，婆婆待她如亲女，哪里有一丝一毫像祝母说得这般不堪？但怀疑的种子只会发芽，茁壮成长。

没过半年，梁山伯被罢了官。

谁都知道这是马太守暗中推动的。

梁山伯心情郁结，原本以为可以一展宏图，鹏程万里，不想居然一下子就栽了。

祝英台安慰道，游龙浅滩又有何妨，龙终归是龙，终有一天飞龙在天。

祝英台找到岳灵珊，是你使坏搞垮了梁山伯？

岳灵珊大笑，一众同窗大笑。

你太高估你对我的影响了，我从来没有想要报复梁山伯的想法。我要想报复你们，早一刀砍死你们全家了，谁耐烦和你们斗来斗去。

祝英台不信。

岳灵珊道，看在与你同窗一场的份上，我与你说个明白。

梁山伯的罢官，在于他完全不能适应官场规则。当官未必定要当贪官，但官场人情往来，是免不了的，梁山伯与谁吃过酒？与谁送过礼？时日久了，这人情就薄了，谁愿意与他为友？谁愿意为他说话？他在官场自然举步维艰，事倍功半。

再说马家。外人或者以为梁山伯夺了马家的媳妇，难道你还不知内情？马家没有一丝报复他的心思，但马家也不会帮助他一丝。有人错解了意思，主动找梁山伯的麻烦，拍马家的马屁，马家也只能默许。

你与梁山伯有胆量成亲，就该有胆量接受后果，总不成你只想着万事如意，没想过做任何事都会有代价？

我与马家只能做到不主动出手，尽可能的在公开场合表示不在意与祝家的婚事，可惜这些话总有人以为是惺惺作态。要更多的表示支持梁山伯和祝家，那是绝不可能的，否则只会被人言，马家连点报复夺妻夺媳之人的勇气都没有，因此带来的连锁反应，马家未必承受的起。

再说在座的诸位同窗。为何与你二人相识多年，却划清界限，更是暗中落井下石？因为我等都不愿意一个缺乏道德下限的人窃据高位，谁知道下一次他会为了往上爬，对我们做出什么无耻的事来。

诸般因素合在一起，上级不维护，同僚不合作，富豪看不起，这么多人盯着梁山伯的一举一动，梁山伯不倒，还有什么天理？

祝英台愤怒，就为了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害了梁山伯这样的正人君子上进青年！

岳灵珊冷笑，害他？他不与同僚礼尚往来，是有人害他了？他不宴请宾客，是有人害他了？他没有政绩，是有人害他了？他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爸，是有人害他了？失败者的借口，永远是认为别人害了他，永远只会觉得到处都是黑暗，永远是认为别人该自觉自愿的帮助他，永远是想着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自觉自愿的帮助某人却不帮助他，却从来看不见成功者的付出。

祝英台默然。

岳灵珊鼓掌道，你没有大叫，“既然你们没有报复梁山伯，为什么不能帮助梁山伯，”那我就再给你一个忠告，别想着找娘家要钱疏通关系，梁山伯已经上了黑名单，他没有机会了。

祝英台黯然回到梁家，这么多人诽谤梁山伯，她真的非常伤心，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呢。

梁山伯罢官后，心情郁结，开始吐血，看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很快病入膏肓，临终前，祝英台握住梁山伯的手，问道：“当年你是不是……”

“什么？”梁山伯问。

“……当年，你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了我？”祝英台微笑着问。

“是啊，当然了，你我之间，海枯石烂，此情不渝。”梁山伯笑道。

祝英台含泪微笑，知道真相有意义吗？就让这爱情成为心中的永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