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2）

丰锦眉宇间痛苦地皱成一团。

穆流却仍然笑得和煦：“我的阿锦还是我的阿锦，是我......太糟糕了，是我当年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许多苦。”

他整个眸子都已被泪水染湿，泛着莹润的微光。

“所以，我不能再让你难过了。”他粲然道，“我犯的错，我来承担，你再也不会为难了。”

丰锦似乎已猜到他要做什么，喉咙一涩，哽咽道：“我并非真的想要杀你，我只是......”

“这一次，我一定保护好你。”穆流抬手，像幼时一样轻轻拍了拍丰锦的头，柔声道了句——

“只不过，若有来世......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

他说完，口中已有鲜血汹涌而出。

自绝经脉。

他杀了他自己。

慕容复看着穆流眼中的光存存暗淡下去，整个人也慢慢滑落到地上，心中竟有种难言的悲悯。

这个人，这样骄傲的人，他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无能为力、只能选择死亡。

他明明可以活得更好，却偏偏为情所困。

慕容复这样想着，却又忽觉脑中一晕。

这样的想法......似乎自己曾经也有过？是在什么时候？为什么如此会这样想？

他百思不得其解。

眼前的穆流已断了生机，丰锦扑在穆流的尸身上嚎哭不止。

若两者只能取其一，若两者必须取其一。

丰锦的选择，只会是秦浮。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不爱穆流。

她只是无法单纯地追随自己的心，她别无他法。

炫目的刀光在丰锦秀丽的脖颈处划出凄厉的弧线。

秦浮看着丰锦随穆流而去，看着她身体慢慢软倒在穆流的尸身上。他面上没有丝毫悲戚，甚至笑得甚为得意。

他回眸看向慕容复，炫耀道：“看！我的属下是不是很忠心！”

说完，他似乎又有些许不满：“不过她怎么可以为了个外人自杀呢！看来还是不够忠诚！不行，我得保护她的纯洁。”他侧着头、似乎真的在认真地思索办法，片刻、眼睛一亮道，“对了！只要让他们彻底分开就好啦！只要我把这个穆流挫骨扬灰，他们就生生世世再不得见了！”

慕容复长袖一挥，将秦浮狠狠击出！对方骤然受此重创，面色更为苍白，却仍然欢欣微笑：“怎么，你觉得我的意见不够好？你还有更好的意见吗？”

他笑得狠厉：“挫骨扬灰怎么了，你不是也把方止烟挫骨扬灰了吗？许你做，就不许我做？”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懒得跟个疯子讲道理，他走到穆流身边，抱起了穆流的尸身。

依穆流最后所言，他可能真的不想再遇到丰锦了。

这样纠葛的情感，存在一世即可，已不值得留恋。他要把穆流藏到高离山下、让穆流跟自己的师父睡在一起。

那是真正爱他的人，即便死了，也不会伤害他。

至于丰锦，她既然选择了魔教，那便留在这里吧。

这也是她的归宿。

慕容复脚步从容，秦浮却不准备放他离开，他在慕容复身后怒吼道：“你拿了我们圣教的圣器，又想带着这个恶徒离开？你觉得会这么容易吗？”

慕容复头都不回，径自向前。

秦浮却突然冷笑一声，道：“那你也不在乎你那两个婢女的死活了吗？”

慕容复脚步一顿，回眸看向秦浮，眼中已现杀机。

秦浮像是丝毫不知随时可能死于眼前人手中一般，笑嘻嘻地道：“你猜猜，她们两个是会像以前一样效忠于你呢，还是会跟丰锦一样、效忠于我？”

慕容复闻言，倏然回头，竟轻轻笑了笑：“我确实不知。”

秦浮一怔，慕容复继续道：“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他声音柔和宁静，“她们是自由的。”

慕容复说完这句话，便已转身离开了宫殿。

这空寂大殿中，还有鲜血的腥涩味道残留其中。一直在旁边默不出声的方秦说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亲眼见证了穆流与丰锦的惨死，也看到了秦浮的可怜和疯狂。

似乎，每个光鲜亮丽的人的背后，都有着让人扼腕叹息的曾经。

他低着头，不由在心中暗道。

那么，喻林......不，或许说是苏筠。

你的曾经，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