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黄粱一梦(1/2)
相爷如今立了大功,等到回京后,金口那么一开,皇上若是不应,怕也难以服众。可要是给了,万一到时候北翼王也要,那岂不是左右不好收场?
临走前,皇上就是苦恼这事儿,让自己也顺便探探口风。如今他总算是能够安心复命了。
“既然如此,各位大人好生准备吧,六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届时,大人们一定要赶回来。”说完就携着一干宫人走了。
剩下几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恭送着。苏欲绝表面平静,拂袖而去。
公孙思一拍脑袋,“六月初九,也就是五天后。要是现在启程的话,正好可以赶在六月初八到达晋城。也就是说中间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哎!这我可得好好去准备准备!”
六月初九……
原本应该是提前一天赶回京的,没想到半途竟然出了些意外。
出发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在经过一线谷的时候竟然遇到的黑衣人。
“什么人?不知道这是朝中官人吗?胆敢拦劫?!”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对面这一批批里外包围的持刀黑衣人,公孙思还能面不改色呵斥。
按照卿鎏相的江湖经验来说,像这种场面情况无非有两种。一是买凶杀人,而是抢劫杀人!
她视线一扫,看着那大刀上的弯月标记,卿鎏相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很显然,应该是属于第一种了!
“怎么?半个月前没有得逞,还不肯罢休?!”她骑在马背上,俯首望去,自成一派英姿潇洒!
池君夜风眼一眯,漫不经心一笑,“听说残刀门的杀手一直都秉持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杀手原则,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哼,我倒是听说,残刀门一个任务从不执行第三次!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们都躲不过了。”卿鎏相哼笑了一声。
池君夜侧目看了她一眼,唇线一展。<div id="ad_250_left">
这行人除了苏欲绝淡淡无表情,那些人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卿鎏相这边。那迷离似有深意的话,他们是半点也听不懂。
可是,敌在眼前,公孙思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研究她口中的残刀门,还有那所谓的杀手原则!
一番妄论深深刺激到对方,只见黑衣人中疑是领头的大喝了一声,命令一下,周围人全都攻了上来。
挥刀下手,毫不留情!
“保护王爷相爷!”公孙思有条不紊的下命,提着刀与对方交打上去。这是卿鎏相才知道原来,公孙思也是个练家子!
卿鎏相和池君夜两人虽然都会武功,但是这毕竟只是彼此间互通的秘密,人前他们依旧还是那个文弱相爷,与病秧子王爷。也不好出手,只能依靠在侍卫们的保护圈中。
对方人数众多,好在有苏欲绝这个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在,一身好武功,铁血性格也不是花架子,摆着好看。
一剑几命,看不清他挥剑,却能看到他收手时,顺着他动作倒下去的大片黑衣人。
卿鎏相看得心底佩服,黑衣人看准了机会,一个空隙冲了进来,横刀扬空,眼看就要砍下来。
她目光一悚,被刚才黑衣人攻击已经与池君夜分开了一段距离,若是他现在冲过来,先不说要冒着被人发现秘密这个危险,就算这段距离也是来不及他出手的!
“鎏相——”池君夜一声长啸。
卿鎏相瞪大了眼看着那越来越紧的刀锋,寒光闪烁,反射的光芒正好映出她一双惊恐而瞪大了的眸子。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铿——”的一声。卿鎏相久等而来的痛苦没有到来。她惊魂未定睁开半条缝隙。
一团黑色阴影笼罩着她,从她的视线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刀削般的轮廓,肃杀的寒目。他手法极快,卿鎏相还没反应过来,刚才那砍向自己的人被他从后面劈成了两半。
长剑如虹,点点血渍滑落,滴答在黄色沙土里。他垂着目,看不清他表情。但是卿鎏相却像,这个人现在一定是抿着唇,眼中布满杀戮的。
就在她徐徐想时,后面一个黑衣人悄然贴近,猛地拔地而起,从上而下攻击苏欲绝。卿鎏相看得胆战心惊,剑芒临近那一刻,几乎是同时出口:“小心——”
苏欲绝脚步一转,手上挽起几个剑花,下一刻那把闪烁着幽芒的寒剑,已经精准无误插在那黑衣人的胸口上,一剑击命!
时间,在那一刻,好像静止了一样。只留下他半张面孔,仰头迎着日光。空中,那黑衣人像是被定格了,双瞳大开,或许,他到死都不会知道,明明自己已经寸寸小心,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招,明明……
他的低估导致了他最后死不瞑目的下场!这便是轻敌的悲苦!
卿鎏相悄然的看着那残片一样摔在地上的黑衣人,心中如是感想着。
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惧怕。
这让离开前的苏欲绝不由得侧目,视线停在她身影上。阳光明媚,她素衣长袖,疑是天外仙人一样,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淡淡日辉之中。他不由得想起,那一天,也是这样灿烂的日辉,她咬着牙,是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常人所不能而走回家的呢?
苏欲绝心底一动,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在此时危机关头还在出神而有所不满。
黑衣人很快便阵亡在苏欲绝与公孙思的剑下。原本环境清幽,云霞弥漫的一线谷,苍翠不再,只留下一大片的猩红色,竦目惊心!
“你没事吧?”池君夜翻身下马,他动作慌张,表情慌乱,差一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她看着他,他眼底的担心毫不掩饰,微微颔首,“没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依靠多大的耐力才能忍住此时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底是怎么生出一把手,紧紧掐住了他的心!那一刻,他简直都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察觉自己的呼吸,那是一种比死更可怕的窒息,似乎要将灵魂与身体抽离的窒息!
“让王爷受惊了,臣罪该万死!”解决完麻烦,公孙思一把跪在地上请罪。
池君夜罢手,“无事,起来吧。”
苏欲绝拭净剑,还入鞘中,环顾四周,想了想说道:“残刀门的杀手,怎么会公然与朝廷挑衅?”
想着,又疑惑地看了眼卿鎏相,神情高深,像是在探索。
“我有些好奇,相爷怎么会认识残刀门?看刚才那几个不要命的横冲过来,目标明显是冲你来的,相爷不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吗?”
原本卿鎏相还对他救了自己一命而心存感激,没想到才眨眼功夫就这么咄咄逼人来问自己。让她心底那丝还没来得及升起的好感顿时跌入谷底,连个烟影子都瞄不见。
她整顿了一下零散了的衣裳,说道:“残刀门是江湖第一杀手门,几年前蜀州暴乱就是他们捣鼓的,朝中人,无不知晓。至于我为什么会一眼认出来……”她目光一瞥,看着地上那把断手上握住的刀,“弯月标记就足以说明一切。”
蜀州一事不假,弯月标记又摆在眼前,看似滴水不漏的话,却让苏欲绝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忽略了什么,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池君夜见事情解决了,回头对公孙思说道,“你下去看看将士们的伤势,整顿一下,稍后继续赶路。”
公孙思领命而去,却听一个声音大叫出来:“不好了,囚犯不见了!”
众人一惊!
卿鎏相连忙驱马过去,那关押人的囚笼上有一个刀口,显然是被利剑斩断了铁索,乘乱劫走了。
她紧紧拽着那半截铁索,冷冷咬牙,“追!”
犯人被劫这可是个大事,公孙思面色一变,连忙带人下去,四周搜索,心中却万念成灰。好不容易抓到了凶手,为官多年,总算是给越城百姓做了件出头事儿,没想到竟然半路消失,这事要是传到皇上那里去了,他……哎!
“你们,去这边,陈武李元跟着我一起去山头搜搜!”
一线谷是因为它处在两山的一条狭窄的线谷上而得来的名字,本来就地势狭险,山头又容易生雾,这样的搜索法子也无异于泥牛入海,大海捞针。
卿鎏相坐在一个枯死了的老枫树上,身后枫叶荼蘼如血,染红了她的背影。那张冷傲的脸像是沐浴在血腥之中,迷雾森冷。
池君夜走近,站在树下眺望着山谷,从这里往下去,一线谷更如釜山一刀开辟出来的一条银线,在雾团里时隐时现。
“你说,是不是真是残刀门的人做的?”沉默的卿鎏相这一刻沉静的开头,从表面上看过去,她恨平静,平静的像是前一刻那份血染孤寂全都是人们一时出现的假象。
池君夜没有回首,目光幽幽穿透山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阿卿,你是不是很担心他?”
她一顿,没有说话。只是那一瞬沉默却比过所有语言,池君夜读懂了,失神一笑,眉色苍苍。
“不用担心,他没事。”
她猛然望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池君夜脚下一点,眨眼功夫就白衣落在她身旁,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托起她憔悴下去的脸,“阿卿,相信我,他不会有事的。他有自保能力,你知道,没有人能伤的了他。”
卿鎏相怔怔望着他,眼中渐渐升起了一丝希望。
袍袖下他大掌牵起她小手,度送温暖,风中容颜轻轻一笑,“下去吧,公孙大人该着急了。”
卿鎏相靠在他怀中,任由他将自己带下树去。他怀抱很暖和,让她被风吹冷了的身子渐渐感觉到了一丝温度。在那里,她总是能抛却一切烦恼,寻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安宁。
有时候,她在想,若是能一辈子就贴在这里,不理会这凡尘喧嚣,该有多好?
两人回到原地时,苏欲绝和公孙思以及所有士兵都已经原地整顿了,只是每个人面色上都很凝重。
苏欲绝听了脚步声,手指动了动,却没有转身,反倒是公孙思回过头来,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两人面前。
“公孙大人,这是为何?”池君夜移开些距离,俊眉一挑,问。手下扶着的人却又一丝明显的颤抖。池君夜回头一看,却见此时的卿鎏相面色苍白,再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一片血肉模糊的影子。
她挣脱开怀抱,向前走了几步,脚步踉跄着,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终于走到那影子身边。黑破被血浸染,看上去竟像是血色凝滞出来的颜色。全身上下都是刀伤。容貌毁尽,已经分不出原本面貌。
她多么希望,这个人,此时了无生气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
可是,当那一面白绢从黑袍子里抖落出来后,她像是受了重创,再也忍受不住打击,滑跪在地上。
那是行路前交给他的,当时他还对自己笑,说,姐姐的帕子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睡觉的时候闻着这香气,就好像走到了一片大草原,一望无际,天上是亮晶晶的星星。
那时候,他已经学会了不少话。可是,他却不知道所谓的行刑是什么意思。她曾问过他,若是他想走,她其实是可以偷偷放了他的。
可是,他却固执的拉着她的袖子说,我喜欢姐姐,就要和姐姐一起,姐姐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谁要是对姐姐不好,我就去咬他!
她感动,有那么一刻,她很像把他当作亲人,私自的想要留他一条生路,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她不能。
“行刑就是死,从此再你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不会呼吸,再也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
“那我不是连姐姐也都不能看到了?”他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问。
她笑着说,“你要是愿意走,我可以放你走。”
他想了想问,“那姐姐和我一起走吗?”
卿鎏相摇头,“我不能走。”
“为什么?”
她没有说话,而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些异常。松开手,坚定说道,“走也是看不到姐姐,不走还是看不到姐姐,既然都看不到,不如一直赖在姐姐身边好了!”
公孙思走过来,虽然不知道相爷为何如此伤心,但是这几日,凭着相爷与那少年的来往,他心底也还算有个底儿。
劝慰道,“相爷,这个人容貌尽毁,单凭一件黑袍,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对方的移花接木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卿鎏相这才清醒过来,重新查看了一番。对了,她知道紫枫的指甲特别长,尖尖的很锋利。她给他洗过手,左手手心上有一条痕迹,像是被石头一类尖锐物划伤后留下的疤痕。
她想着,当即抓住黑袍下的左手。那手宽阔粗大,手柄处有厚厚的一层茧子,看上去应该是常年握剑。紫枫不是一般人,也不会用剑,那里就算有茧子,也应该是稀疏的,常年攀爬山野形成的。
而且……她视线下移,那枯黄手心除了命数线意外,没有一点伤口,更别说当初她看到的那一条长痕!
卿鎏相心底一个咯噔。这人不是紫枫?!
心上喜极,面上却依旧淡淡。
不由得怀疑,这个人披着紫枫的黑袍冒充紫枫而死,是自为还是他杀?
她视线一瞥,正好瞥到不远处池君夜那扇面下的柔柔笑容。
“不用担心,他没事……”这句宽慰的话莫名浮现在她脑海。
她瞪大了眼,陷入另一个苦海。
是他吗?当时只是以为他说这话不过是想安慰自己,没想到……他竟然做到了。
难怪他说这话的时候会如此坚定,坚定的她不相信都难!
可是,那时候,他一直在视线之中,根本就没有错身的时间,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突然,她眼角余光瞥到了一锋俏芒。锦曳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小夜的身影。
她这才恍然大悟。身为王爷护卫,危急关头却不见他身影,原来不是疏忽职守,而是主上另有吩咐!
“相爷?”看着她变化着的神情,公孙思试探着唤了一声。这么一番折腾,眼看天都快黑了,也不能就一直这么晾着吧?荒山野岭的,万一有什么野兽出没,这一个王爷一个相爷,外加一个将军,就算其中一个少了块儿皮也足够他以死谢罪了。
“带回去,让验尸官好好验验!”苏欲绝一语定局,翻上马,率先朝山下走去。
尸骨尽断,面容全毁,就算鬼谷子妙手识春,也不能断言这人到底是不是紫枫。更何况一般的验尸官?!
在花落人家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差错。当然,这种结局也并非不是人们不愿看到的。至少,在卿鎏相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定局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在想什么?”池君夜墨扇在手,牵起一丝笑,从后面走近。
“在想你……”她回头,笑眼桃花般灿烂。
池君夜有些受宠若惊,从后面搂住她。“噢?想我什么?”
“很多……”她轻微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出来,索性就这样让他搂着。还好是晚上,这里又安静,没有人会来。
“譬如?”
“紫枫的事……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池君夜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削尖的下巴微微抬,“明天就要到晋城了,不要在外面呆久了,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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